每天视频必不可少,黏糊得不行,有时候连着线两三天都不会挂,除非戈欢这边要参加高层会议。
十天,一个月,半年,一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倒也没觉得时间过这么快。
只是他们也不清楚心里那根弦不知还可以绷多久。
一开始两人都期盼相见的日子,但时间一久,又好像默认了般谁也没提这事。
何亦歌不提怕分散戈欢心,他知道戈欢面临的是怎样的境遇,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戈家毕竟是世家大族,企业一年比一年做得大,一旦想从本质上清除顽固势力,必定招致前所未有的阻力 。
这天,戈欢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视频时总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
“ 我给你寄了个快递,明天就到了,这次这个东西很贵重,一定要及时领取,不然保质期容易过了,不可以工作太忙放第二天再取,也不可以叫别人代取。”
“好,是什么东西啊?” 何亦歌对戈欢动不动就寄东西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句,依然瞟着电脑合同内容。
今天下班很早,所以决定替戈欢分担,他也是千请求,万请求才换来的,戈欢不愿意让他操劳,多半自己解决。
戈欢这一年内变化很大,处理问题快狠准,越发沉稳,已经很少问自己,完全可以自行解决了。
他很欣慰,那么离回国也快了吧。
“ 不告诉你,你自己可以猜猜,这是我费尽心思挑的,保证你肯定喜欢。”
额… 好像每次都是这么说的,何亦歌笑了一声:“ 是东野圭吾的签名书吗?不对,容易过保质期,那是什么特别的食物吗? ”
“ 东野圭吾的书你不都看完了吗?对了,最近我有看他写的《时生》,里面有一段话我特别喜欢。”
说到这,何亦歌来了兴致,彻底合上了电脑,缩在沙发里,偏着脑袋问道:“什么话啊?”
戈欢眸色亮了不少,眼底却有氤氲之息:“确信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即便面对死亡,也看到了未来。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感受到未来。无论是怎样短暂的一个瞬间,只要有活着的感觉,就有未来。” 他凝望着手机,幽幽说道:“ 这本书结尾的确带给我前所未有的震撼,后劲太大,导致我今天都没缓过来,时生对拓实从未放弃救赎,不管拓实怎么堕落,不堪,”
何亦歌目光灼灼,安慰着自家媳妇: “ 他每一本书都是这样,可以从人性中抓住一点点弱点,无限放大成为犯罪的动力,也可以抓住一点点人性的光辉,谱写成令人惊艳的故事。欢欢,你以前不是不爱看吗,最近怎么想起看这个了呢?”
这么…闲?
“ 是你当时塞进我行礼箱的,我这两天才想起来,你说你为什么会塞这本书呢?东野圭吾其他书不是更出名?”
何亦歌记起来了,的确是自己放进去的,一是怕戈欢路上无聊,更重要的也是想隐晦地告诉他那时候不是故意留他一人在那个世界的,而是确信他能活着,并且有希望。
在最后一刻,他明白只有戈欢杀了自己,故事才会达到高潮,他们倆才有机会翻身,他赌了一把,所以他亲手点穴控制了戈欢,不是阿清。
一直没敢告诉戈欢事实真相,自己再次让他做了最不愿做的事。
“ 欢欢,对不起, ”
“你干嘛突然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难道你” 戈欢一下警觉起来,何亦歌欲,望一向很浓烈,天天把他折磨得要死要活,有时候根本下不了床,这长时间得不到疏解,难免寂寞,他不会找女人或者男人了吧。
虽然知道不应这么想,可这该死的…
“不该把这本书放进去,让你今天心情不佳,以后不要看了…”
戈欢噗嗤一下笑了:“你有病吧,何亦歌,”
可何亦歌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有病,很严重,快疯了!想你想得快疯了,我今天就来找你,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将这种话说出口,实在憋不了了,思念浓烈得像一把烈火,灼烧着他整个人,这样能看见摸不着的日子受够了,一点点凌迟着,折磨着。
心力交瘁。
没有想到,是他先绷不住。
戈欢突然沉默,眸色沉了几分,脸色也不太好。
“不好, 等…我,很快了,” 他声音微弱,听起来很没有底气。
“等不及了! 欢欢,让我去找你吧,我不会打扰你的,只是想陪着你,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打扰…”
他想立刻马上见到戈欢!!这把火焚身,烧光了所有理智,疯狂渴望着能摸摸抱抱自己爱的人。
“ 不行,不行,何亦歌,等我啊,你怎么不像你了,说什么呢,” 戈欢有点急了,实在摸不透今天何亦歌怎么了?!平时,不,刚刚都好好的。
从来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何况语气还这么低微,乞求他吗,完全受不住!
“是,我是什么情绪都可以隐藏得很好,什么事情都可以装作云淡风轻,那是对于别的,对你,我忍耐真是有限的,我受不了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现在就这么看着你,我感觉不到一丝真实,总觉得永远都会这样下去,没有尽头,我害怕这种习惯,习惯一个人,习惯身边没有你,习惯想你,习惯就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你,难道我就不能过去陪着你吗?你当我是什么!!?一个外人?还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心上…” 何亦歌声音后面哽住,情绪彻底崩溃了。
这种日子过得越来越快,无形中就越来越习惯,习惯倒没什么,可这种习惯加剧了无数个等待的未知日子。
明明可以相见的,明明可以,为什么选择等待,他能麻痹自己一时,可推翻轻而易举。
戈欢低头默默地听着,随后轻轻地道了句不知什么话。
声音很小,语气很细,听得出他情绪低落,但似乎是刻意隐忍。
何亦歌也没听清,但戈欢没反驳他,自己也无法继续吼下去,也突然意识到不应该这样,戈欢在那边同样不好受,不能逼他啊,才一年,仅仅一年而已。
情到深处难以自控,可就算再想不通,也不能冲戈欢发脾气,说到底并不是他的错。
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柔言道: “ 欢欢,你抬头,”
闻言,戈欢犹犹豫豫,最终缓缓将头扬起,一双眸子雾气迷蒙,眼角发红。
何亦歌心疼得要命,恨不能抽自己几耳光,刚刚怎么能说那些话。
他喉间发紧,即使心里不情愿这么说,但嘴上还是装作十分诚恳: “ 我…等你,不管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等得起,只要是你,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可以每天看见你,欢欢,刚刚是我混蛋,欢欢,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其实比我更难受……”
“何亦歌,你他妈就等到死吧!”
戈欢越想越生气,狠狠按掉视频通话,倒躺在身后宽大的榻榻米上,松了一大口气。
他可以忍受何亦歌失控大声对自己说话,没关系,因为说明对方是真的很想自己,想到丢掉他一惯的理智,风度。
但无法忍受他质疑自己对他的感情。
想想,随后按了关机键。
王叔敲敲门,示意自己就要进来了。
“小少爷,到点了,该出发了。”
戈欢拿起茶几上的书,转身走向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东野圭吾《时生》。
第79章 相聚
灯开了一夜, 人在沙发上杵了一夜,电话打到自动关机,对方也没接通。
有史以来首次出现这样情况, 两个人突然断了联系。
窗外天已泛起肚白,太阳未露头, 藏在层层叠叠的朝霞之中。
如果不是沙发上的人 突然眨了一下眼,指定以为躺了一具尸体。
眼睛睁到干涸也不愿闭上, 手脚已感受不到冷热。
戈欢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去国外后,好像一切都开始变了,越来越不像以前了。
思考一夜,他突然有点眉目了。
因为戈欢身份,他的家世不允许有同性恋的存在。
不然偌大的家产谁来继承?他爸妈只有戈欢一根独苗。
怎么会同意他们二人长久在一起。
难怪戈欢一直遮遮掩掩从不提回国的事, 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就好像两个朋友一样每天讨论生活琐碎,有说有笑却闭口不谈情与爱。
那是他在慢慢习惯正常人生活, 他在远离两个男人的畸恋。
早该想明白的,早该啊, 就不会蠢到说要去找他,找他也是徒劳, 他们倆不可能,中间横亘出一条巨壑,就算他何亦歌用尽这辈子,也无能无力, 凿不穿的,唯遥遥相望而不得。
戈欢比他先意识到,只是没明确告诉自己, 多多少少暗示了。
以前恩爱片段似镜花水月,在他脑海里不断播放。
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水深火热的大学生活到光怪陆离的穿书世界,再到如今相濡以沫的美好时光。
生与死皆不入二人眼里,却被这世俗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