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孩子!
车停在旅馆前,司展摁下车窗,点起一根烟。
其实他很久没有抽烟了,工作上的事虽然繁琐耗损精力,但这些年从没让他感受到挫折过。
这是第一次,司展感受心里的惶恐、不安和胆怯。
他害怕见到司牧白,害怕面对十几年自己的失误,他从来都没有足够强大,战胜心魔。
“您需要住店吗?”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耳边响起,司展扭过头,昏黄的路灯下,一名少年穿着黑色运动服,露在外的胳膊修长有力。
鸭舌帽的阴影掩藏了他的脸庞,只有一双雪亮如刀的眸子。
“嗯。”司展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心砰砰直跳。
“请跟我来。”等司牧白再走近,司展完全看到他的脸,瘦削的脸颊上挂着奶膘,下三白眼凌厉,山根高挺,薄唇微抿。脖子修长而喉结凸起,少年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冷意。
司牧白跟司湛并没有很像,至少司湛在十□□岁的时候不会还带着奶膘,但那眼神,可以一眼就看出,是司展,司家的儿子。
那种冷漠中的狠厉疏离,从骨子里透出的强大气场。
作者有话要说:叶哥的美好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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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展推开车门, 慢慢走下车。跟着司牧白走进旅馆,旅馆老板跟司牧白认识, 见他进来就用陌生的方言说道:“牧白,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有五头母猪产崽, 一直忙到现在。”司牧白回以普通话。
老板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人:“这位是……”
“这是要住店的客人。”司牧白连头都没回:“帮他办理一下入住吧。”随后, 顺着楼梯往上走。
“好,你好,你要住店吗?我们只剩下顶层的单间咯。”
他们旅店一直都比别人家生意好, 也许是因为有迟牧白的缘故。
“是, 可以。”司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等拿到房卡,发现要徒步走上六楼。
“请问,刚才的孩子是您的孩子吗?”司展捏着房卡,忍不住问道。
老板疑惑地上下打量司展, 他见过不少人问司牧白姓名电话微信的, 还从没有人问司牧白跟他的关系。
“不是我的孩子~”老板坦诚地摆摆手:“我哪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孩子呀。”
见司展气度不凡, 长相俊朗, 老板又适当拍了个彩虹屁:“您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像您这么帅。”
“我的孩子……”司展茫然地看向楼上:“是啊。”
陈旧的水泥楼梯, 表墙有剥落的痕迹, 司展还没住过这样的酒店,没有电梯,需要走楼梯。
司展顺着楼梯往上, 昏黄的灯光在脚下照出一个隐约的黑影。
等走上六楼,背脊处隐约出了汗沾湿衬衫,司展将袖子卷起,经过一间房的时候,见房门半掩,正好司牧白从里面出来。
摘掉鸭舌帽,头发蓬松而凌乱,更添几分稚气。
“你——”司展张了张嘴,有些犹豫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司牧白直截了当:“您找我有事?”
“不——”司展下意识地摇头,又点点头:“是。”
看着眼前的男子,身形挺拔,容貌俊朗,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您究竟有什么事?”司牧白双手环胸,看着他,不像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司展嘴张了张,问了个这辈子最蠢的问题:“你看我俩像不像?”
司牧白微微皱起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展,像在看 一个傻子:“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你父亲,亲生父亲。”
换做是平常人,突然冒出来一个认亲的父亲,要么就是极为惊讶要么很是愤怒,但司牧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让司展更吃不准,司牧白心底是怎么想的。
“哦。”过了许久许久,时间仿若静止,司牧白才淡淡应了声:“所以呢?”
“我……我叫司展。”面对冷静自若的司牧白,司展倒像个局促的孩子:“你小的时候,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是家里的保姆,带着发烧的你去医院,从此以后就再没回来过。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找你……”
司牧白静静地听着,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牧白——”司展紧张地说道:“我可以叫你牧白吧?”
“这是我的名字,当然是用来叫的。”司牧白没有正面回答,非常聪明地将问题绕了过去。
“这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司展连彩虹屁都那么生疏。
当然,司牧白没有说任何话,让司展把话说完后,便让他回房间休息。
然后自己转身走进房间,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看到的少年依旧是背脊挺直,高冷倨傲的模样。
司展猜不透,这个孩子里究竟想什么?又觉得有些欣慰酸楚,他得是承受了多少才成长成这般内敛成熟的模样。
等第二天一早,司展醒来,再到司牧白房间敲门的时候,里面没人回应。
到楼下问老板,才知道司牧白一早就出门了。
“他去上学吗?”按司牧白的年纪,现在应该是高三或者大一。
老板看司展的目光越发奇怪:“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恕我冒昧——您是牧白的养父吗?”司展礼貌地问道。
“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老板的疑心没彻底勾起,脸色也沉了下来,戒备地看着他。
“其实,我是牧白的生父。”
老板的脸色顿时僵住,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您请跟我来。”
十九年来,没有人上门找牧白认过亲。而司展停在外面的高档车子,是小镇上的人一辈子都很难见到全球限量版。
况且司展的面庞,细看之下还真的跟牧白有几分像。
尽管现在还不能十分肯定,但司展气质不凡,很有涵养的模样,不像是个骗子。
“您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老板问。
“其实这十九年来,我一直在找他。”
俩个男人,一个苍老平凡,一个看不到时光的痕迹,岁月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其实,牧白虽然跟我姓,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算是我的儿子。我没结过婚,户口本上也是单身,牧白虽然进的我的户口本,却不是我儿子。我一个大男人,也没法很妥帖细致地照料他,小时候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当然,他能长得这么好看聪明,应该是亲生父母的基因太好了。”老板知道自己平凡,不可能有司牧白那么优秀的孩子。
“吃百家饭?”司展不明白这词里的意思。
“就是这家给他一口饭,那家给他一口饭,我们这条街上的人,都给牧白吃过饭。”
老板见司展连‘百家饭’都不知道,想来生活是无虞的。
“他……”司展心疼地说不出话来,那可是司家的嫡长子,本该千宠万爱的人,居然要别人给一口吃的才能活下来。
“其实大伙儿对牧白都很好,从来没有因为牧白是孤儿……哦不,不好意思。我将牧白抱回来的时候,真的以为牧白是孤儿。可能……可能他到现在为止,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司展恍然若失,喃喃自语:“他什么都没有说。”
最令人心寒的,就是什么都不说,因为对父母不抱有期待,因为自己同样可以把事情做好,所以司牧白不需要父母。
在洵阳镇上的人对司牧白都很友善,所以司牧白可以把他们当成亲人。
后来司牧白是怎么愿意回到司家的,他并不愿意提起,司展也就不再多问。只要司牧白愿意回来,给他个机会,学习做个父亲。
司展不知道别的父亲是怎么做的,但是他至少想让司牧白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如果因为司家的身份,或是外人的目光,而让司牧白感觉到束缚,那不如他还继续留在洵阳镇,来得自在快活。
假如有一天,司牧白产生‘早知道就不回司家’的念头,司展是承受不起这个打击的。
从回忆里回神,司展冲司湛轻轻笑了下: “牧白长大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已经代表了司展所有的包容和耐心。
司湛无声地看着他,许久才轻轻点头:“好的。”
…………
时言叶被司牧白架回自己房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口水沾湿唇角,咧开唇傻笑。司牧白被这傻笑也带出几股无奈好笑,低下头在他耳侧低声道:“这么开心?”
瑞凤眼瞥了司牧白一眼,带着几分娇嗔:“是啊。”
突然伸长胳膊,圈着司牧白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压向自己,上下巡视了遍,像野蛮的小猫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随后满意地附上自己的唇,带着薄荷的清冽香甜混合着青草香,慢慢交融在一块。
司牧白从仅有的理智中抽身:“宝宝,不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