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少......贺先生,那是何婶的侄子何旭。前段时间您不在家,何婶把他的侄子塞进来当管事。小春天真,被何旭灌了迷魂汤,结果现在,发现何旭有别的女朋友了,要把她踹掉。”
她说完连忙捂住嘴:“贺先生,我不该跟您说这些事。”
贺久微笑:“没关系,我挺喜欢听八卦的。”
佣人闻言放下心来,又说:“您现在真像换了个人。”
贺久咳嗽一声:“行,没事了,忙去吧。”
叶宝宝抱住他的小腿,抬头问:“爹爹,你们在说小春姐姐吗?小春姐姐以前会偷偷送我小花,可是我们这次回来后,她都没有送我。她是不是讨厌我了?”
贺久把他抱起来:“小春姐姐只是心情不好,没有讨厌宝宝。宝宝又沉了,是不是长胖了?”
叶宝宝紧张地说:“爹爹我不要长胖。”
贺久不由得发笑:“你个小孩儿还在乎身材?”
叶宝宝摇头:“何婶说长胖了就像小猪,你和爸爸不喜欢小猪。”
贺久闻言心疼地亲了亲叶宝宝白净的小脸,虽然他和叶高已经尽力在弥补,但寄人篱下害怕随时被抛弃的阴影仍然深刻在叶宝宝的骨髓中。
“宝宝就算是小猪,我们也喜欢。”
这时楼梯转角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小春再闹下去,恐怕工作都没了。”
“何旭也太可恶了,不知给小春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在小春清醒了,早死早超生。”
“好什么好,你不知道,我那天在收拾厕所,看到两道杠啊!”
“你说什么两道杠......验孕棒?”
“是啊。这东西你说是谁的?”
“可怜哦小春,何旭这挨千刀的——哎呀!贺先生!”
贺久点点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抱着叶宝宝回到他上课的房间。
叶家的花房坐落在庄园的一角,像一座水晶铸成的透明鸟笼,其中种植着珍贵的花卉草木,除此之外花房外墙还盘横着青翠的绿萝和爬山虎。
小春正趴在供园丁休息的小躺椅上,肩膀上下耸动,悲戚地哭喊着。突然她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了,一抬头,发现来人竟是贺久。
她连忙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然而整半张脸像画了京剧脸谱般哭成了红色,根本隐藏不住。
“贺先生。”小春哽咽地说,“对不起,我......”
“我来看看花儿,你不用在意我。”贺久用指尖拂过一朵玫瑰,“宝宝说你好久没给他送花了,什么时候带着花去看看他吧。”
小春懵懂地看着他:“可是我也许会被开除。”
“开除你?”贺久看了看周围的绿植,“你走了谁来照料这些花花草草。”
就算再笨再傻,小春也明白了贺久话里的意思。她愣住了,想进叶家工作的人太多,就算只是个佣人,工资就比多少普通白领还高。她前脚走,后脚立刻就有人补上。微不足道的她,凭什么受到这座庄园主人的贺久的注目。
贺久留下这句话走了。
小春在叶宝宝不得宠的日子里给予的偶尔关心,并不是贺久帮助她的主要原因。
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关键人——何婶。
叶宝宝会变得如此兢兢战战,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何婶身上。她的诱导,让小孩失去安全感,这种行为贺久十分厌恶。
然而何婶是个很好的演员,她能约束自己的手脚,贺久一时半会儿抓不到让她走人的小辫子。
只要祭出叶宝宝,让叶高直接开除她也是一个方法。但贺久知道何婶年轻时就在老叶家工作,是老叶家的老人,如果找不到证据直接开除,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有了变动,何婶的侄子何旭,看上去和她大不相同。
越是张狂的老鼠,越容易踩到陷阱。
“爹爹,奶奶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叶宝宝见贺久回来,兴奋地说。
自从发生了绑架事件,叶高和他后知后觉地给叶宝宝准备了全套通讯设施,从儿童电话手表到隐蔽的GPS定位装置,将叶宝宝全身上下保护得严严实实。
“奶奶说什么了?”
“奶奶问我手上的伤口长好没有。”叶宝宝举起左手,手背上有两道已经愈合的伤痕,像小肉虫般爬在手背上,“我给奶奶看了!”
“于菁真是人类真香典范。”贺久心中好笑,“说起来她的生日就快到了,我得送点什么稳固一下感情。‘几何’出品的首饰自然是最好的,然而谷雨的速度,估计得等到明年,今年先随便凑合吧。”
随便凑合贺久也不敢掉以轻心,于菁是一个相当讲究的女人,看得上的东西必然也不会普通。贺久直接去了这个世界的一家顶级奢侈品店,打算给于菁买个手提包。
这样的店多是熟客,接待贺久的店员并没有因为他看上去眼生而怠慢,极具耐心地介绍当季的新款。
店员:“先生,这边是我们的限量款,暂时没有货了。这边是常规款,像这件,花色十分漂亮,是经典款,非常适合送给女朋友。”
贺久弯腰打量着那包:“有没有看上去素雅一点的。”
店员拉开一块隔尘挡板:“您看看这边,基本上都是大块的素色,这种颜色拼接,虽然有暗纹不是全素,但看上去大气高贵。不过我觉得这几款更适合年长一点的女士。”
贺久指向其中一只蓝白相接的手提包:“就这个了,多少钱。”
店员微笑道:“这款价格是五十五万,不过还需要购买我们搭配的产品才可以拿到手。所以总价在八十万。”
笑容僵硬在嘴角,贺久觉得自己脆弱的心脏在滴血。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于菁介绍的生意赚了八百万,送个八十万的包怎么了?
“臭老头,怎么看路的啊!”豪华的店面大厅里,一个从头到脚穿着印有奢侈品LOGO的男人突然大吼一声,“你们这店怎么回事,什么臭要饭的都放进来了!”
贺久转头,见那暴发户似的男人面前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老头穿着普通的深蓝色老头衫,袖口磨得发白,但没有一点污迹,洗得十分干净。
“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负责暴发户的店员慌忙上前安抚,若是暴发户惊扰到其他客户,责任是会落在他头上的。
“这个老头撞到我身上了!是不是要碰瓷啊!现在碰瓷都换地方了是吧,马路不选进奢侈品店?”暴发户上下打量着老头,咂咂嘴嫌弃地说,“真难闻,一股快入土的味道。”
“李先生,您放心,碰瓷的事情肯定没有的。”店员紧张地说,“您看我同事一直陪着这位叔叔,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赶紧把他赶出去,不然我今天就不买了!”暴发户说完,往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一坐,翘起一只脚,盯着几名店员。
店员们左右为难,一边是他们的老顾客,虽然难缠,但购买力却是实打实的。另一边则是一位素未谋面的老伯,看上去不太像有能力在店里消费的样子。
此时要他们做出抉择,几人心里的天秤逐渐倾倒,开始思索着要如何礼貌地将老人请出去。
老头沉默寡言的模样,让贺久有一种熟悉感,想起了真正的老爸。那个男人面对家人时总是嬉皮笑脸,但为了家庭担起重任,在外也承受了不少冷眼和奚落。
贺久走到暴发户面前:“这位叔叔也是店里的客人,你没有权力要求他出去。”
“哟,还来打抱不平的了。”暴发户瞥了一眼贺久,“他能买什么,付不起钱算什么客人。”
“你就知道他买不起?”贺久反问,“有句话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你看不起的人,也许比你更有权有势。您要是一直是这副脾气,总有一天走夜路会撞到鬼的。”
“你说什么?!”暴发户怒极,站起身质问道。
贺久看也没看他,转身对老头说:“叔叔,你随便逛。要是有人把你请出去,今天的东西,我也不买了。”
他说完,视线不经意落在老头的手上。老头手里握着一根手杖,身体有一半的重量都放在手杖上。贺久注意到老头握着手杖的手,瘦长甚至有些纤细,指甲盖干净圆润,不像普通的花甲之人。
这老头,估计真不是一般人。
他刚说的话纯属吓唬暴发户,没想到一语成谶,暴发户还真撞到了鬼。
店员们此刻都快哭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一个二个跟着斗气。多半到最后,这两人都拉不下面子,损失的也只有他们的业绩。
正在这时那老头跺了跺手杖,对一直接待他的店员说:“他刚才要买多少钱的东西,我买四倍的,你和他业绩各分。”他指了指暴发户的接待销售。
“前提是让他滚出去。”老头喘了口气又说。
当事人和吃瓜者都震惊了,还真让打抱不平的贺久说中了,这老头果然是扮猪吃老虎。
老头又指了指贺久:“他要的东西,我付款。”
店员颤巍巍说:“这位先生要买的商品价值八十万......”
老头说:“算我账上。”说得跟八块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