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曰只是看着棺中的女人，无言。
就在赵野抱着沈曰站在棺前静默时，木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照顾黄莲的随身侍女。在前世，也是因为这个随身侍女将自家小姐在赵家的委屈告诉黄锳，才会有后来黄家追讨赵家余命，要求血债血偿的官案。
也就是因为这个过节，沈曰才能有黄家这个支柱去推翻赵家百余口的资金来源。
“额，老爷好。”侍女没想到赵野居然会在小姐的灵堂前。她抬头看那面色悲怆，模样憔悴的男人，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天人般的老爷，在以前是如何对小姐冷眼暴力以待。
“老爷清早来夫人的灵柩是欲何事？”
“无事，既然你来了，我便走。”
赵野抱着沈曰走出堂中，擦身而过侍女的侧肩，一道凉风吹来，惹得侍女真以为老爷是从天上而来的飘渺，好像他的过与错都可以随风而逝。
侍女低头咬牙，她摇头否认自己的错觉，赵家老爷不过是人面兽心的屠夫，不值得原谅。
第44章 公子良言
民间只听说茶商赵野黄氏夫妻不和，如今看震响全州的排场，想来那些说什么赵氏对妻子冷言暴力不过是乡间道听途说。
黄莲下葬的排场很大，赵野甚至为了追悼黄莲的灵魂而将整个汴州三天的茶水都免去收费，精诚所至，感动全州，一时间人人纷说赵野乃一代儒商，商中典范。
然而，黄家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当初黄莲嫁给赵野时，赵野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卖茶人，以一铺的茶房作为聘礼娶了黄莲，那聘礼的价值还不如黄莲带来的嫁妆。下嫁是下嫁，但黄家也求赵野能安分守己，待黄莲好些。
可没曾想，赵氏的茶商一步步做大的同时黄莲的生活也越发艰难。当初赵野一不准黄莲踏出后院半步，二不准黄莲与任何人交谈，三不准黄莲抬头与自己对视。黄莲从一个风光的黄家小姐变成赵家阶下囚。
黄家两年前也发现赵野的不对劲，赵野野心勃勃开始分割黄氏在赵家茶商中的资金。本欲打算联系黄莲一探究竟，才发现黄家大小姐自身都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虽说泼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但黄莲可是黄家唯一的大小姐，血浓于水，千丝难断，黄家就要在赵野为黄莲下棺的那天讨一个说法。
赵野跪在灵柩前潜心想为那棺中的女子求得下世安宁。却被堂外一声怒号打断。
“赵氏野人！速还我妹命来！”
那人擅闯而来，直奔赵野面前，粗鲁地拎起赵野的领口，又重复了遍刚刚的话。
“还我妹妹命来……”
黄锳已经被妹妹突然逝去的痛苦惹红了眼，当妹妹的贴身侍女书信自己，赵野残忍害死心爱的妹妹，假情假意得铺张他是多么喜欢自己得妹妹时。黄锳就八百里加急直接从南阳快马冲到汴州。
没有休息的时间，直接冲向赵家门厅之前。
也就有了此时的这番大闹赵家门庭的景象。
门外是黄家三百余人，而赵家本家也就一百余人，根本无法阻止这个男人的闯入。
“赵野你怎么不说话！哦哦哦！无话可说了是吧！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将你千刀万剐都无法平息我妹妹的冤屈。”
黄锳激动，喷的是赵野满脸口水。
赵野呆滞地看着前面自称是黄莲兄长的男子。
“系统，这个人是谁？”
【黄锳：19岁，黄莲之兄，黄家次子，是南阳督军的副长官。】
……原来眼前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是个官儿，而且还是个雏官儿，怪不得脾气那么暴躁。
其实现在赵野的模样也没比黄锳好到哪里去，满脸胡渣，神态萎靡，发丝凌乱也无暇管理。
“啊！你怎么不说话，看我不砍了你！”
见赵野不搭理自己，黄锳火气更加上涌，从一旁武官的腰间拔出亮剑就要往赵野身上刺去。
哪想赵野身手不凡，就在下刺的一瞬间，赵野就挣脱了黄锳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往旁边闪躲而去。
黄锳自认为军中出剑速度顶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的躲避速度比自己的剑还要快上几分。黄锳皱眉，什么时候赵野居然会武功了？
黄锳的剑停在半空，周围的人都吓得倒吸一口气，甚至有女侍直接晕倒过去，只有赵野很正目地目视着那把亮剑。
“你不怕。”
黄锳对赵野用的是肯定句。
赵野当然是怕得，只是表情没有反应过来，实话实说，“怕。”
第45章 公子良言
“不像。”
黄锳盯着赵野的眼睛探寻他话里的真假，若是假的，那赵野就是挑衅他。
黄锳与赵野互相对视几秒，这不对视还好，一对视发现赵野这张落魄涨落的面孔上的那双眼睛居然意外的好看，将视线逐渐往下……原来那鼻子也格外好看，嘴唇也好看，尤其是那如弯弓的形状……连带着那胡渣也变得有些性感。
黄锳倒吸一口气，连忙别开脸。
“赵赵……野，我告诉你你欠我妹妹的债终是要还的。”
赵野将头凑过去一点，眼神越发坚定，赵野的靠近慌的黄锳手中的剑一抖。
“如何偿？”
黄锳收剑小咳一声，“当然是血债血偿。”
赵野皱眉摇头，“有子未成年，不能允命。“
“子？“
黄锳也没听赵家传过消息，自己妹妹和赵野有孩子的事情。
赵野冲背后的小侍吩咐，“叫少爷来。”
沈曰因为身子小容易犯困的缘故，那么早并不容易苏醒所以也没参加黄莲的下棺仪式。
沈曰被抱到厅堂前，环顾四周堂上围坐着一群人其中有他的养父和重生前那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黄锳。
说起黄锳，沈曰当初投戎时西北战事缺粮就是他从南阳调从大批军员支援自己，又在后事战争中免费为自己所管的外军投入钱财和物资。本只有表面叔侄的交际的关系，后在不断的交往中便变成了同盟。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赵野。
按照时间来算，黄锳此次的出现是不是太早了？而且在重生之前，黄锳与养父之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动不动就会吵起来的类型。
这次，他们居然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个环境中。
黄锳疑惑地看着那张满脸胡渣的脸，还是如他所知的莽夫形象完全看不出他还正值壮年，又转头向赵野望去，那憔悴满脸胡渣的模样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的养父，有点奇怪。
“照你刚刚来说，这子是在妹妹去世那天所遇见的？”
黄锳回头打量着厅门前的沈曰。
赵野点头，就刚刚乘着沈曰来之前他真是能短就短的解释自己收养沈曰的来龙去脉，可还是废去了将近一百多字。
“让我看看。”黄锳起身伸手想抱抱沈曰。
沈曰躲开黄锳伸过来的臂膀，将头埋进侍女的脖颈间，眉间不禁一皱：太奇怪了，黄锳不应该这样的，他居然能和养父心平气和的谈天？还想抱自己？陷入怀疑，他脑中所有那些关于黄锳和赵野的记忆是真是假？
“沈曰。”
父亲的呼唤还是那么迷惑人心，每每听起身子都会忍不住肃起，连带着心脏都会颤抖。
赵野起身将沈曰从侍女的怀中抱出，用小臂托着沈曰的屁股轻拍他的后背像似在安慰他。
沈曰是对赵野的亲近一阵懵逼，而赵野还在自我投入父亲的义务中呵护着这个只有三岁余样的“宝宝”。对沈曰已经重生的事实浑然不知。
据说小孩子特别怕生，得哄哄小宝宝才行。赵野想着就落下黄锳亲自将沈曰送回了房间。
这一来一回，沈曰的到来也不过几分钟的匆匆。
“黄将军，还请随我去后院休息。关于夫人的下葬仪式还请下午务必与老爷共同而去。”侍女低头唤道。
黄锳看着赵野离去的背影失神的点头。
就在刚才，赵野擦身而过的时候，好像有股含着清茶的微风而过，如今想来“血债血偿”似乎有些残忍和血腥。
借用这次下棺的仪式，赵家和黄家在表明上冰释前嫌，尤其是生意方面的僵持也有所缓解。只是黄锳并不是商人，他能做的只有物资和部分资金的调动，最主要的黄家主脉还在自己的哥哥和父亲手中。
南阳三座大矿被黄家开发后，黄家的产业行列开始扩大而且有逐步压向汴州市场的趋势。黄家独女之事，黄家从未罢休。
若说黄家二公子黄锳，执拗，耿直，那黄家的大公子黄玥可谓是狡诈多端。
“没想着，王爷事隔三年竟又来汴州游玩，怎不寻得我来陪同？”一白衣男子左手把玩着茶杯，啷当地朝阁楼边黑衣素衫的男子走去。
南宫煜轻晃脑袋无奈笑道，“我听闻黄家大公子本家可是南阳？又怎知汴州的事。”
“王爷这话不妥。”黄玥弯腰放下茶盏于木桌上，“黄商本家遍布天下。”
“哦？”南宫煜抬眼盯着黄玥，哼笑，“这天下何时是你们黄家的？”
黄玥对视南宫煜几秒，扑哧笑出声，“王爷随意揣测可是会要了我黄玥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