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皇帝的同人被发现后 完结+番外 (岩城太瘦生)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岩城太瘦生
- 入库:04.10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是韩悯一出来,将文武百官都吓了一跳,阶上阶下,不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在石阶平台上站定,一扯腰带,解开外边衣裳。
中衣单薄,他拿过小剂子手里的奏章,高举过额,在阶上跪下。
大风在他身后吹过,单衣雪白,乌发如墨,像文人打翻了砚台,泼洒上去的。
浸浸文心,潇潇风骨。
韩悯朗声道:“桐州韩家二十九代玄孙,罪臣韩悯,求见圣上。”
殿里殿外一片肃穆,无人说话。
韩悯再喊了两遍,嗓音沙哑。
虽然傅询想亲自上前扶他,但是此时不能。
他吩咐了杨公公几句,又让卫环去把韩悯带上来。韩悯身形瘦削,穿一身单衣,青竹上覆了白雪似的。
他双手捧着奏章。
傅筌想起上回那一封牙尖嘴利的奏折,心底微凛,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一个年迈的文官向前迈了一步,道:“老臣竟是不知,这亲自被先皇发落的罪臣,也能在先皇的灵前放肆了。”
韩悯扭头看他,杏眼一抬:“江丞相。”
江丞相花白的胡须抖了抖,继续道:“韩悯既是罪臣,如何上得殿来,与我等站在一处,遑论上折禀事,议论朝政?”
韩悯淡淡道:“文者天定,臣者君定,天在君前,故我先为文人,后为罪臣。天降文命于我,我禀天发论,待文人事结,再行治罪,有何不可?”
他侧了侧身子,扫了一眼阶下众臣:“况且我观满朝文武显贵,多是禽兽虎狼之心。百官不言,我独言之,实是无奈之举。但凡此处有真文人,我也不必冒死前来。”
江丞相怔了怔:“强词夺理……辱我清白!”
韩悯瞥了他一眼,小小地“哼”了一声:“我观江丞相,如观渭河。”
江丞相说他清白,韩悯偏说渭河水浊。
如何有“清白”二字可言?
跟在江丞相身后那个年轻官员,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回头瞪了一眼那人,指着韩悯:“你……你……”
半晌说不出话来,江丞相最后一甩衣袖:“你既无品级,又负罪在身,老夫不耻与你同处。”
韩悯反问:“我竟是不知,这世上文人,俱以品级定尊卑。如此说来,汲汲钻营之辈,倒是我文人之首了?”
这时,杨公公捧着个木托盘,走到傅询面前。
韩悯话还没完,回过头,却见傅询站起身,朝自己走来,也就住了口,唤了一声:“陛下?”
“嗯。”
傅询在他面前站定,应了一声。
杨公公端着托盘,站在边上。
韩悯转头看去,那是一件红颜色的衣裳。
文官的官服,或绯红,或正红。
傅询将衣裳提起来,抖落开,抬眼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江丞相,似是随口道:“你继续说。他穿得薄,朕就给他披件衣裳。”
他拍拍韩悯的手:“手抬起来。”
方才的锐气都收了,韩悯愣愣的,直到傅询拍拍他的手:“抬起来。”
韩悯抬起手,傅询亲自帮他把圆领袍穿上,系好衣带。
正红的衣裳更衬得他面白似玉,眸暗如漆。
傅询再帮他把头发理好,杨公公适时捧来官帽。
于是帮他把官帽也戴上了,还帮他理了理头发。
傅筌与江丞相对视一眼,哪有这样添衣裳的?
就因为江丞相说韩悯无品级,傅询听进去了。
傅询分明就是借机想让他当官儿。
理清楚衣裳,傅询拍拍他的手:“你继续说吧。”
他走回位置上坐下。
自高处向下看,韩悯一身红衣,长翅官帽,玉带皂靴,意气风发。
傅询撑着头看他。
随手披件官服。
不愧是朕。
作者有话要说:江丞相:balabalabala
老傅:幼稚至极(!老婆来了)老婆我好害怕QAQ!给老婆穿衣衣!
温言:幸亏我没来(回忆起被“给老婆盖脚脚”支配的恐惧)
第28章 陛下万年
韩悯看向江丞相:“丞相, 我能说话了吗?”
江丞相显然是辩不过他,冷哼一声, 扭过脸去,并不理他,自己给自己找场子。
韩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翻开手里的奏章。
傅筌身形一僵。
上回柳州的折子,他一听就知道是韩悯的手笔, 每句话都打在肉上,戳在脊上。
柳州那次, 先帝直接让太监把折子念出来,傅筌听着,脸色变了三次。出来时,还在台阶上跌了一跤。
倘若不能收为己用, 他便不喜欢韩悯, 厌恶极了,甚至还有点儿怕他。
只听韩悯字字铿锵:“罪臣今日求见,所参之人, 为恭王傅筌。”
“臣参恭王, 三条大罪, 九处小罪。”
“其一, 于国不忠。恭王理政多年, 大至翰林御史,小至知县主簿,凡是官位, 均可明码标价。卖官鬻爵之风吹遍朝野,末品县城主簿,竟也值得十数万两银子,朝廷却成了恭王私家的暴利铺子。年前柳州地动,柳州知州,大约也是买的官罢?当初柳州尚且饿殍遍地,如此结果,可见恭王治国不力、立国不正。从前恭王冠盖京华,柳州百姓白骨累累为王爷铺路,倘若今夜逼宫篡位,恭王还要我大齐多少冤魂陪葬?”
韩悯瞥了一眼傅筌,见他面色阴沉,又低头将奏章翻过一页:“其二,于君无体。”
一桩桩一件件捋下来,于国不忠,于君无体,于父不孝。
几句话直把傅筌打成了不忠不孝之徒,把他钉在原地。
韩悯说的不算多,只是句句都戳到要害上。
话毕,傅筌咬着后槽牙,脸色铁青,扯了扯江丞相的衣袖,低声道:“你去啊。”
韩悯“啪”的一声合上奏章,拢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江丞相。
但是江丞相明显不想,也不敢再跟他辩论。
这时,有个站在阶下的紫衫官员迈了一步上前。
傅筌松了口气,却听那人朗声道:“臣以为这位大人说的很对。”
韩悯看向那人。
是个年轻官员,着紫衫,官阶应当不低。
他没见过,那就是这两年新来的。
那人天生笑眼,暗中朝韩悯抛了个眼神。
原来如此。
韩悯反应过来。
这人当然不会是被韩悯说动的。这是傅询在恭王身边安排的人,探听敌方消息,必要时扰乱敌方军心的。
方才温言没来,他也不能直接跳出来。
如今韩悯到了,他就抓住机会出来了,趁机拉一波人心。
傅筌被这人气得不轻,转头去问江丞相:“那是谁?”
江丞相小声道:“去年的新科探花郎,楚钰。”
恭王的罪名,韩悯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王爷的顶盖也已经装不下了。
所以这位楚钰,专门把恭王那边的官员往自己这边拉。
“我真的觉得这位大人说得很对,我从前在恭王手下办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今日蒙韩大人点拨,才恍然醒悟。”
楚钰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下了,朗声道:“微臣迷途知返,愿意将功赎罪,求圣上饶臣一死。”
紧接着,几个安排好的官员,也都紧跟着跪下了。
“臣等愿将功赎罪,求圣上网开一面。”
太过突然,真正在傅询手下做事的官员不明就里,左右看看,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跪下。
江丞相身后跟着的年轻官员——在韩悯说江丞相是“渭河”的时候,忍不住发笑的那一位——也跟着跪下了。
江丞相被他气得拔掉了两根胡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低声呵斥:“你给我起来!”
那人摇头,亦是将“将功赎罪”的话也说了一遍。
这位韩悯认得,他是江丞相的长子江涣,从前一同在学宫念书,自己叫他江师兄。
江丞相见自家儿子都跪下了,所以格外生气。
但他肯定也不是一时兴起,大约早就背着父亲,投到了傅询这边。
见丞相长子都跪下了,阶下众臣都犹豫着,跪下了一大半。
一时间,“将功赎罪”的声音响彻封乾殿。
韩悯拢着手。
他从前说要相信文字的力量,今日算是见识了。
拨动人心向转,扭转危局将倾。
这才是文人做得到的事情。
坐在高位上的傅询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拨弄着腰上玉玦,冷眼瞧着底下情状。
直觉大势已去,傅筌按住腰间长剑,就要上前,直接把这件事了结。
先把鼓动人心的韩悯弄死,再把傅询的冠冕削去。
他才迈开一步,正当此时,两刻钟到了。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傅询的人马到了。
两个身披甲胄的将军,盔甲上还带着晚露,一路上了台阶。
“臣等护驾来迟……”
客套话罢了,其实是傅询让他们这时候再来的。
傅询摆摆手:“不必多礼,把站着的拖下去,跪着的、就先算了。”
见军队都到了,得知大势已去,再听闻此言,站着的官员都想跪下,却被人架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