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言语里,又再次提到了“针灸”这件事。他就真的对此事这么执着吗?一定要和左护法掰扯清楚?
但左护法虽然没有注意到,可颜真听出来了啊。当下,他看他们师徒二人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不然他们给骆寔医治吗?眼下又只有这么个可用之人。
于是,颜真只好胆战心惊的看着老先生让学徒拿了一个空盆,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才抓起骆寔的手,让它悬空停放在脸盆上方,直接将一根细细银针扎进他的食指,片刻后,黑血就缓缓地滴了下来,汇聚在盆里,很快,就感觉到心惊了。
颜真看到这么多黑血,不停地从骆寔的手指里面流出来,顿时心疼得要死。他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但又因担心太过突兀,而作罢。
都说十指连心,老先生这样突然拿银针扎进他的手指,该有多痛啊?这是正常人都无法忍受的吧?
此时骆寔虽在昏迷,但从他紧锁地眉头上,颜真也能看出,他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疼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颜真真切的希望替他忍受剧痛。
老大夫几乎把骆寔的五个手指头都扎了个遍,放出了不少黑血,这让颜真不得不怀疑,再这样下去,他就会缺血而死。
不过,这样子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渐渐地,骆寔的脸色不再青中泛着黑,而是恢复了苍白。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地降了下去,不再是之前仿佛像是能摊煎饼一样。
这让颜真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只是骆寔的脸色虽然好了很多,人却还没有醒,并且他的眉头依然紧锁,头也有些不安地动来动去,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颜真忍不住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身体上拍了两下,仿佛在安抚他。也许是他在身边,让骆寔产生了安全感,他果然就渐渐的不再动了。
颜真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却在想,怎么办?原本骆寔清醒的时候虽然虚弱,但却好歹也能拿拿主意。不像现在这样,只能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估计连有人把洛天教卖了,也无能为力。
现在教中的形势是,奸细还未找出来,四处危机四伏,而身为一教之主的骆寔,此时却意外昏迷不醒。
自己倒想着替他拿主意。可是他毕竟初来乍到,教中的这些人,别说信服他,不把他当成奸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哪里还能指挥得动他们?
而且眼前地这些人,都有问题,他不是骆寔,不好直接决定,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
眼下他能做地只能是按兵不动,等待骆寔快点醒来。
想到这里,他趁人不备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就疼出生理性眼泪出来。于是,他就抬起头,瞪着一双水润水润的眼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问老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
“你……”老人家愣了一下,好像看出了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摇摇头,“不清楚。”
“为什么不清楚?你不是大夫吗?”这一世的颜真,长着一副娃娃脸,做出如此可怜的表情,倒是毫无违和感。
“你……你到底是教主的什么人?”有人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带我回来……我就是他的人了……我很担心他……”仿佛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加的有说服力,颜真还颤抖地伸出手去,在骆寔的脸上反复摩挲。
“原来你是教主带回来的男宠啊!”小药童不懂事,直接就喊了出来,顿时,在场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精彩。而颜真只是背影僵硬了一瞬,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仿佛是默认了。
站在他身后的左护法,见此情景,简直惊呆了。他身为唯一知道颜真身份的人,不敢相信这位颜小公子,竟然会默认这种事情。
第238章 卿本佳人,奈何在我上方(五十九)
但随后,他就明白了他的意图。颜真估计是觉得,“男宠”的身份比较好办事。毕竟“贵客”说到底,只是个外人,而“教主的男宠”虽然听起来身份卑微,可如果教主本人承认,那好歹也算是洛天教自己人了。以后如果还有教主的令牌,调动手下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左护法想到这里,就俯身在颜真耳边,稍微提了一下。颜真听到“令牌”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他想,对啊!自己身上还带着骆寔给自己的玉牌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作用,但估计跟所谓的令牌是差不多的。
于是,在老先生给骆寔医治完,他暂时没有危险之后,颜真就马上将自己不多的行李找出来,从中挑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握在手心。
有了这个东西,自己在有人刁难的时候,不仅能保命,也许还能反过来命令他们。
但他低头看着这个小玩意儿,心里却是越来越疑惑,他不明白骆寔当时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只见过两三面,实际上并没有说过话的人。如果是所谓“救命之恩”的话,那他拿来报答的这份礼,也太重了吧,如果换做是一般人,估计就承受不起了。
好在第一夜,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了,暂时没有人来找茬。颜真就这么守着骆寔,勉强还能稍微打盹一段时间。
但是第二天,看望骆寔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看着院子里这十几个互相交谈的人,颜真顿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因为之前放出去的消息是,骆寔回教之后人很快就醒了,此时正在寝室里休息,虽然虚弱,但是还可以见人。
可是眼下,正主却是真的昏迷不醒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要颜真模仿骆寔的声音讲话,那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不过好在呢,身体虚弱的病人说话,跟平时肯定会有很大的差异。那么自己就勉强模仿一下好了,到时候再用这样的理由糊弄过去。
于是,他让人抬了一座屏风过来,方便隔挡住那些人的视线,再把帘子完全放下,捂得严严实实。然后自己爬上床去,和骆寔躺进一个被子。并且把骆寔抱到里面去,自己则坐着,半靠在床头。
伪装好了一切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叫那些人一个个进来。他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单纯过来看看他们教主的情况,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病得这么重,好心里有个数。却没想到,他们当中的有一些人,竟然真的汇报起了工作。
颜真暗中叫苦,心里想着,这些人怎么还不走?毕竟这洛天教的事务,他是一窍也不通,连胡诌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他灵机一动,装作很难受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并且用手搭上额头,身子还剧烈的摇晃了两下。
果然,这么做了之后,就有人关心的问道,“教主可是身体不适?”
“咳……”颜真特意压低声音,再咳嗽了两声,然后弱声道,“老毛病了……继续……”
“是属下们太心急了,本无意打搅教主休息。既然教主身体不适的话,属下们就先行告退了。”坐在正中的这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从椅子上起身,冲着屏风恭敬地鞠躬之后,就当真打算离开房间。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出声说道,“教主以往旧伤发作,哪怕是再虚弱的时候,都从未避着属下们,今儿个,怎么突然又是屏风,又是帘子的?教主,可否让属下,见见您的模样?”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一个人就立刻喝道,“大胆!这是你该对教主说的话吗?还不快跪下?!教主,时风不懂事……我这就把他带下去好好管教……”
“大哥,你别拉我!我今日不见到教主,是不会走的。”
“时风,你疯了?教主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撒泼的地?快走!你忘了教主……”拉着他的这人,在时风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时风果然脸色一变,然而他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任凭自家哥哥怎么拉,都不肯挪动一步。
“你!!!”他哥的见他如此执迷不悟,索性直接照着他的脸,甩了两个巴掌。
这清脆的声响,着实惊到了很多人。然而,重重帷幕里的“教主”,却始终一言不发。这下,很多人也看出不对劲了,可是碍于骆寔的“淫威”在前,他们一时也不敢说些什么,但到底都在心中存了疑惑。此时,见这个“出头鸟”还不肯退缩,便也纷纷站住了脚步,想要看看事情如何收场。
颜真见就快圆不下去了,他正打算扔出那个玉牌,来威慑众人。但是,就当他把玉牌取出来的时候,左护法带着刀,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先瞪了那些人一眼,“都在这里做什么?又死人了,你们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如果不抓紧解决,教主说你们第二天就可以收拾行李,回家放牛了!”
“……”
过了一会儿,他既然那些人竟还不走,直接就用内力使刀出鞘,一下子劈砍在屏风上,竟把屏风拦腰断成两截。
“还不快走?!是要等教中人死得只剩下我们几个吗?”
左护法的焦急,不是没有道理的。早在他刚回教的时候,他就发现,教中人早已经人心惶惶了,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有人议论。第一,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第二,他们也担心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