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朝自己的胸口锤了两下,但除了闷咳两声,其他症状并没有明显的缓解,反而让他的四肢更加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下人应该是看他许久都没有动静,过来敲门,还伴随着几声询问,“教主,您好了吗?”
“需不需要人进来伺候?”
骆寔强自提了一口气,想开口叫他们进来,然而后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改口道,“不需要。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进一步。”
“是。”
没有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骆寔猜想,应该是那些人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主动走远一点了吧。
他脆弱的时候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这是打小就养成的习惯。但很多时候,他也因为自己在要命的习惯,而吃了很多亏,比如说一个人默默昏倒一晚上,而没有人发现,最后还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
但他就是别扭,改不掉。
他自己一个人靠在木桶里面缓了一会儿,觉得力气回来一点了,就迈步从里面出来。赤脚刚一踏上木地板的时候,就差点因为腿软而倒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柱。
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之后,就踉踉跄跄地走到外间的一张榻上,几乎是跌坐在上面。此时他不仅脸色发白,就连嘴唇也是一片灰白的颜色,看上去十分吓人。不仅如此,他的额头还不断的渗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很难想象,不久之前他还整个人浸在已经凉透了的水中。
骆寔明白,再这样子下去,自己最坏的结果一定会是晕倒在这里。于是,他艰难地把腿盘起来,将双手交叠放在腹前,闭眼开始将自己修炼的神功运行一周天,把被堵住的经脉都打通之后,他就感觉好多了,不仅如此,就连流失的力气,也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随后,就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红衣,带上那半张面具,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骆寔,骆大教主。
如果颜真此时在这里,那他会惊讶的发现,在骆寔房间的某个角落,竟然密密麻麻地堆着一大堆面具,大概有几十个之多。更加恐怖的是,那些面具,竟然都长得一样。
骆寔这是搞批发的吗?他为了装13也是煞费苦心了。
等骆寔真正能出了自己房门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然而虽然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依旧在忍受着剧痛的折磨。但是由于有面具的遮掩,他的苍白面色,并没有被人看到。
属下们只看到自己的教主挺拔的红色背影。
骆寔只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了。
他说的是,“叫左右护法和各堂主,即刻到议事厅。”
属下们神色一肃,立刻就知道江湖上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了。他们虽然轻易不下山,但却时刻关心着山下的大事,自家教主好不容易下去玩一趟,却又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欺负的事。
骆寔在整个议事的过程中,一直都在强撑,并且要尽量不让他的得力助手们,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否则就很有可能在全教上下,引起恐慌。
所以他的话很少。几乎是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而自己则静静的聆听,他们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才下最后的结论。
“教主,依属下看,我们不如联合其他三教的人,搞他们个大反攻。”
“白堂主说得不错!他们正派不是人多势众,想要以众欺寡吗?我们人虽然不多,但重在精,四教的人,随便出一个护法,都能把他们的掌门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我们的厉害,他们在那天武林大会上,不是就领教过了吗?”
是的,不仅正派武林有几大门派,他们也有,分别是洛天教,铃木教,月莲门和圣子堂。这四大邪教,在江湖上分别有一定的威慑力,都属于人人喊打,却又十分忌惮的存在。
这四大邪教当中,自然就数洛天教势力最大,实力最为强劲,是当之无愧的“首领”。如果是放在平时,骆寔只要一道教主令,就能把他们都聚集到自己山上。
但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很难。
原因也很好想到,现在武林和朝廷,很明显是要倾尽力量,一举剿灭他们洛天教,为民除害。
这是多么明显的差距,在别人看来,洛天教必死无疑,已经没得救了。谁又会这么傻,才会在这个时候来趟这趟浑水呢?
第200章 卿本佳人,奈何在我上方(二十一)
于是骆寔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条提议。
但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确实很悬殊,不过有一点,诚如他们之前所讨论的那样,要来攻打他们的人当中,水平参差不齐。如果有什么办法,能一次性过滤掉这些低水平的人,他们的反攻,就要容易得多了。
“教主,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都无法参加这次行动。”
“下药?”
“也可以。反正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我反对!教主,我们没必要真的以天下人为敌!日前,我已经派人下山打听过,他们说皇室原本是存着招安我们的念头,只是后面计划被武林人士打断,所以不得不表面答应他们要一起围剿。教主,如果我们先一步向皇家透露出,愿意和解的意图,他们就能撤兵。”
但这个说法,招致了其他人的反对,他们认为这位堂主直到现在,还对皇家保持着一定的幻想,实属不应该。
“教主,您怎么看?”
“……”
骆寔还能怎么看,他当然知道那个女堂主说的大部分是真的,但招安的原因,他敢保证,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出来。
如果可以,骆寔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这个真相。
十年前,当他的父亲死之后,他就已经收到了一封皇室的来信,上面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的。那个人极力劝他带着数千教众归顺朝廷,并允诺会给他一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骆寔想都没想就把那封信烧了,到了现在,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剩下。
“教主?教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骆寔这才回过神来,“招安是吧?让他招吧。”
“教主……”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他招吧”?
议事堂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人战战兢兢地问,“教主,这……您也不同意我们跟朝廷示好?”
骆寔沉吟了一会道,“两步路,第一,朝廷如果派人来接洽,不要拒绝,吊着他们,看他们能开出什么条件。”
“这……可若是他们诓骗于我们呢?”
“蠢货!”骆寔人不舒服的时候,脾气就会更加不好。这回,他直接拿起手边的一个镇纸扔了出去。
那个堂主也没敢躲,一下子,镇纸就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臂上。有不少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都以为骆寔手中的镇纸,一定是朝着那人的额头去的,就连当事人也这么认为。
不过现在看来,自家教主还是体恤属下的。那个人就差跪下感激涕零了。
“老卓,教主的意思是,他骗我们,我们不会也骗他们吗?骗人不是我们最擅长的事吗?只是在比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而已。”
“说得有理,教主英明。”
“……”骆寔抿了抿唇,并没有理会他们的马屁,而是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月影,你帮我查一个人。武林盟主的独子,颜真。”
“教主,是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多次出言帮你的小家伙吗?”
“嗯。”
“教主,您是不是对他……”
“别瞎猜。”
“依我看,教主,你若是对他有兴趣,不如直接把他掳上山,养起来。”
“闭嘴。”
“……是,教主。”
“那教主,您方才说的第二条路呢?”
骆寔:“……”被他们这么一打岔,都忘记了。
“第二,我们安插在那边的数百内应,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您的意思是尽量挑事,让他们内讧?”
骆寔点点头,“他们本就不是一条心,临时联盟,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立刻就能分崩离析,甚至都不用我们动手。”
“您说得有理。”
“不愧是教主,就是一针见血。”
“今天就到这里,都忙你们的去吧。”
“那教主您……”
“我一个人在这待会儿。”
属下们信以为真,说了一句“告退”之后,就真的一个个转身离开了,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堂主,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但见他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时候,也就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还贴心的替他把门带上。
骆寔在所有人都走之后,马上就整个人都趴到了桌上,起不来了。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强撑着议事这么久,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他本想自己默默在这趴一会儿,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房间。然而就在这时候,竟然又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