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摇了摇头,放在身侧的手被裴韶自然地握住,捏了捏。
“你的手好凉,”裴韶微微靠近,“脸色也好差……”
霍止扯起一个笑容,“没事,我没事。”
“是着凉了吗?”
裴韶的两只手握着霍止的手,然后缓缓揉搓,他的手看起来不大,可纤长的手指却刚好能将霍止的手整个包住,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可是一阵阵的暖意慢慢从紧贴的肌肤处传递进霍止的体内,舒服的恰到好处。
裴韶小声道,“他们只说看日出能增进情侣的感情,却没告诉我会着凉。”
霍止刚刚的感动立马变为了好笑,“这说出来不是煞风景吗?而且我们什么时候是情侣了。”
话音落下,裴韶松开了霍止的手,暖源一下子消失,竟然让霍止莫名的留恋。
“怎么了?”
裴韶说,“我只给我的男朋友暖手。”
“你呀……”
霍止很想笑,但是眼睛却不配合的一阵酸。
这是怎么了呢?
别再这样对他了,他真的会……狠不下心啊。
霍止偏开头,然后突然上前抱住了裴韶,一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一点一点地用力搂紧。
“你好瘦。”
裴韶眼中的神色难得因为对方的举动而停滞了片刻,他问,“那你喜欢胖一点的还是瘦一点的?”
“谁会问别人这个?”霍止埋在裴韶的肩上,笑的发颤,“我觉得吧……”
“嗯?”
“我有点喜欢你了。”
船上的躁动是在傍晚的时候,最开始发出尖叫的是舞厅的清洁工,原本只剩下了稀稀疏疏几个人,顿时被这一声掀过屋顶的尖叫而吸引的聚拢在了一起。
“有,有死人啊!!”
“什么死人,瞎叫唤什么呢?”
“喂喂,你别过去......”
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砰”,往前走了一步的男人应声倒地,炸开的血花喷洒了一地,像是烟花般鲜艳而短暂。
人群静止了片刻,随即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女人尖叫着提着裙摆往外跑,男人则是留下了冷汗,急急地唤着保镖过来保护自己。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没有人看清那颗子弹是怎么来的,胆大的人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刚刚让清洁工尖叫的根源——一具半个身体藏在了餐桌下,瞪着眼睛,脖子上还满是鲜血的尸体。
那人冷汗直下,认出了这张脸,“这不是船长吗?”
——可如果船长已经死了,那么现在操控着这辆游轮的人是谁?
华丽的舞厅只花了短短十分钟就变为了狼藉一片,广播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随即响起一道明显进过处理的电子男声。
“整艘船已经被我们控制,请大家保持秩序地回到大厅。所有逃生出口都被封锁——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跳海。”
那道声音开了一个不冷不淡的玩笑,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也笑不出来。
有人强迫自己冷静,“你是什么人?要钱还是要命?”
“我要钱,可是你们给得起吗?”电音笑起来的时候咯咯响,“几十亿,上百亿,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全部财产换一条命,怎么样?”
说话的人闭上了嘴,神色不定。
一个年轻的男人跳了出来,愤愤道,“别疑神疑鬼了,放我回去!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滚开,如果你敢动我,我爸绝对会把你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边喊着边往外跑,没人过来拦他,或者是来不及,眨眼的瞬间,所有人看见的就是他走着走着就轰然倒在了地上,他瞪着眼睛,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下逐渐形成了一个血泊。
一些年长的人眼中写着‘就知道会这样’的神色,随后又多了几分绝望,有的女人已经支撑不住地瘫软在了地上,低低抽泣着。
广播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不喜欢有人挑战我,想死的可以试试,既然你们给不起钱,那拿命来换我也是不介意的。”
有人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让我活着回去!”
“你?”电音嗤了一声,“你的命又不值钱,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人的命,他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不少人眼中多了几分期望。
“反之,他如果没死......你们全都要死。”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了,“谁?要让谁死?”
那到诡异的电音多了几分笑意,“裴韶。”
霍止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行动开始,留住裴韶
“怎么了?”
裴韶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后的沙哑,他从背后抱住霍止,本能般的把头埋在了他的肩窝上,蹭了蹭。
霍止飞快地关掉手机,停滞了片刻后他猛地站起身,紧接着一把拉起了裴韶,没有一句话的摔开了门,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裴韶也跟着跑,没有一丝的停顿,即使他连这样做的理由都不知道。
霍止喘着气,“跑。”
“跑去哪里?”
“离开这艘船,跑到安全的地方!“
下一秒,广播响起,诡异的电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了游轮的每一个角落,也落在了霍止的耳边,直到最后两个字落下——”裴韶“,那声音终于缓缓沉寂。
霍止的心脏像是被一击重拳狠狠地打出了一个洞。
裴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突然地笑了笑,”有人要我的命啊。“
逃生通道果然全都被牢牢的锁住,霍止颓然地靠在墙上,在看见裴韶脸上的笑容时一股无名火突然从他的胸腔窜到了头顶,烧灭了那根紧绷的弦。
”是,有人要你的命你还笑得那么开心,你有病吧裴韶!?“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他这个还需要拿票排队,往后等等。“
霍止咬牙切齿,“你是要真的死了才开心吗?你知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裴韶点了点头,嘴角的笑依然挂着,”可是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霍止的脑袋轰的一声,他一把抓住裴韶的衣领,逼视着他,“那你要我怎么样?把你杀了,把你进扔海里,是这样吗?这样你才开心吗?”
“我以为......你的任务就是这样啊。”
裴韶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甚至还有一丝不解。
不理解霍止的愤怒。
“你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毁掉汉堂,杀了我吗?”
是,裴韶说的没错,霍止笑了,笑自己也在笑眼前这个根本理解不了人类感情的怪物,“你是在让我杀了你吗?”
“怎么哭了呢。”裴韶低声喃喃,拿手指温柔地拭去霍止眼角的湿润,“我早就说了啊,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你,所以你带我逃,我就逃。你让我死,我就死。”
“裴韶,你有病吗?”
“是啊,而且病的不轻。”
第60章 作为卧底的我被威胁了(22)
裴韶说,霍止带他逃,他就逃,霍止让他死,他就死。
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而是他已经活的够久了,多活一天,痛苦的是一天,多活十年,痛苦的是十年,从接任汉堂开始,他的内里也在逐渐被那些肮脏的东西一点点的侵蚀,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副人类的躯壳,空荡荡的丢失了一切,除了杀戮的本能。
血是暖的,他是冷的,所以他渴望着温暖。
“裴韶,我不想拉着你跳海,”霍止一脚踹在了那道逃生门上,喘着气,“所以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
裴韶静静地看着他。
“下面有救生艇,我们拿到钥匙就可以离开,这艘船上不知道有少......我们组织的人,可是总是能找到办法的,不会无路可走。”
霍止深吸了一口气,低哑着嗓音,“所以裴韶,别放弃好吗?”
他很怕裴韶会摇头,会犹豫,因为你永远无法让一个漠视生命的人敬畏生命,就好比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可是终于,他看见裴韶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这一声,像是沉甸甸的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在了对方手里。
船上的救生艇足够让所有人逃离,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打开救生门的钥匙。整艘船的主导都被入侵者控制了,可是霍止没有忘记他依然有着大部分工作间的钥匙。他先是去到了监控室里,驾驶室的画面显现在最中央,属于船长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副船长则是昏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霍止沉重地看向了那个男人鼓起的腰间——一把枪支的轮廓。
游轮被控制,狙击手在盯着大厅里的宾客,驾驶室里的男人是他们的领头,身上带着枪和武器,原本的工作人员也许被控制在了某一个地方,而所有逃生室的大门都被紧紧封锁,唯一的退路只有跳海。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去驾驶室和这个入侵者正面对决。
裴韶显然也是明白,他说,”我们去驾驶室吧。“
霍止颓败地笑了笑,”去杀了他然后拿到钥匙吗?我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个狙击手在盯着那里。“
”不,“裴韶认真地摇了摇头,”把我交过去,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