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从额娘那里听到，父皇想让儿臣与傅家小姐傅澜儿订亲。”
陆戎珏似乎是沉思了一会，语气平淡，“是有此事，怎么，你不满意？”
“儿臣不喜欢傅澜儿。”
“不喜欢又如何？”陆戎珏的眼底划过一瞬不耐，“后宫那么多女人，难道朕就是个个都喜欢吗？”
陆渊紧紧地握着拳头，“这不能相提并论，儿臣只想娶心爱的人为妻。”
“幼稚，爱有什么用？她能在仕途上帮到你一星半点吗？”陆戎珏的眸色深沉，“朕本以为在外历练的两年能让你变得成熟，看来还是让朕失望了。”
“是父皇错了，”陆渊的声音颤抖，“儿臣不会娶傅澜儿的，更不会娶其他女人。”
“可笑至极。”
陆戎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框的一声让守在门外的李公公都浑身一颤，“这门亲事你是不结也得结，如果你再敢顶撞一句，朕明日就写下诏书让你迎娶傅澜儿！”
陆渊终于抬起头对上了陆戎珏满含怒意的双眼，从小便是这样，父皇的决定他从未有能力去改变，无论他做什么在陆戎珏的眼中都是不务正业，他生来就失去了自由，与掌控人生的权利。就好比笼中之鸟，即使外表再光鲜却至死都无法飞出那个小小的笼子。
陆渊从未有这般强烈的无力感，即便是太子，即便被万人朝拜，他也依然
是陆戎珏的掌中之鸟，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甚至连娶一个自己心爱的人，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愿望。
“……儿臣知错了。”陆渊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今日是儿臣冲动了，与傅家小姐的婚事儿臣会多加考虑，望父皇不要草率下旨。”
“明白就够了，”陆戎珏被他一闹，心情也多了些阴霾，“你还太年轻，等过两年你就会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
陆渊深深地望着陆戎珏，“父皇曾经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陆戎珏勾了勾唇，“当然不是，朕从未产生过像你这样幼稚的想法。”
霍止不知怎的眼皮跳的厉害，而没过一会宫女便匆匆地走了进来，汇报道，“霍公子，太子殿下来访。”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也不知怎么的，霍止的直觉便是出了事。
他走向了会客的前厅，果不其然陆渊早已等在了那里，他一声玄衣显得周身的气场都格外低沉，见到霍止，他站了起来。
霍止行了一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霍公子，打扰了。”
等霍止走近他，才发现陆渊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他的心一跳，却依然面不改色，“天色不早，我正准备用膳，不知殿下要不要一起？”
“只要不打扰到霍公子，那便正好。”陆渊脸上似乎是多了一丝笑意。
一盘盘的菜摆在了桌上，全是清一色的蔬菜，霍止解释说，“我吃素，不得不委屈殿下了。”
“哪里，刚好换些清淡点的口味。”
“殿下是有心事吗？”
陆渊抬眼，苦笑了一声，“看着很明显吗？”
“比起上回，殿下的模样疲倦了不少。”
“本王……”陆渊的声音顿了顿，“父皇想给本王定一门亲事。”
“殿下的年龄的确已是适婚。”
“可是本王不喜欢那个女人。”
霍止大概明白了陆渊是在苦恼些什么，他说，“既然如此，不娶便是了。”
“是啊，本王也是这么想的，”陆渊放在腿上的拳头缓缓握紧，“可是，谈何容易……”
拒绝了这个傅澜儿，还会有王澜儿，李澜儿。
这不是她们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无法躲开陆戎珏的掌控。
陆渊的声音发紧，“霍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霍止微微一顿，片刻后才回答，“没有。”
陆渊的心底像是骤然松了一口气，也像是突然空落了某一处，谈不上的失望。
“如此，霍公子应该也不会明白。”
“不，我明白，”霍止看着陆渊的双眼，“如果殿下为了一时的为难而选择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将会后悔一辈子。如果殿下愿意熬过世俗的眼光去争取真正心爱之人，苦过之后，余生都是温存。”
陆渊像是被人闷声打了一拳，打得发疼而清醒，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那如果，本王做不到呢？”
“殿下是太子。”
是啊，他是北秦国的太子。蒙在陆渊眼前的雾气像是突然被这句话给猛然拨开了。
太子之位，仅次于皇帝。
从前他想要的一切都是触手可得，可如果有了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是只要坐到了那个更高的位置，便什么都可以了？
第161章 身为鲛人的我被杀害了（13）
重华宫中，不同往日那般寂静。
“参见太子。”
女子的声音没有平常女人家的柔弱，反而格外的铿锵有力，一张巴掌大的脸实属是漂亮英气。
陆渊对这张脸并不陌生，他点点头，“张小姐，有礼了。”
他的眼神扫向一旁笑眯眯的陈凤林，不动声色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凤林接受到了陆渊的讯息，摇着扇子揽过了张纯的腰，说道，“张小姐随张将军入宫，皇上与张将军有要事商谈，小王便揽下了配美人游玩的活儿，特意过来给太子请安。”
张纯一把挣开身边的陈凤林，冷着张脸，“小王爷的手放规矩些，如果不需要小女也不介意替你剁了。”
“是，小王失礼了，张小姐莫要怪罪。”
陈凤林举手做投降状，可脸上的笑容落在陆渊的眼底竟然还流露着一丝享受。
“这是何意？”陆渊压低了嗓音，走到一旁与陈凤林耳语。
“瞧不出来？小王在追她。”
“将军府的大小姐你也敢招惹，不怕负了她后张将军找你问罪？”
陈凤林斜睥了张纯一眼，轻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太子殿下记得多帮我说些好话，张小姐现在瞧本王很是不顺眼。”
陆渊嗤笑了一声，“知道看你不顺眼还赶着趟儿的往上追。”
“你不懂，这才叫挑战。”
张纯见陈凤林与陆渊在一旁不知嘀咕些什么，悠哉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小王爷如果无事要谈，小女便提前回去等家父离开了。”
听她这一说，陈凤林便收了收形坐在了张纯的旁边，笑眯眯地道，“小王早已通知了下人，张将军什么时候出了养心殿就第一时间过来给张小姐通报，张小姐便无需担心。”
“敢情小王爷的算盘周全，也不知是做了多少回才那么熟练的。”
面对张纯的话里藏刀，陈凤林也依然坦然自若，“张小姐可是冤枉在下了，小王只对在意的人上心，而这些事也只会对上心之人做，殿下，你说是不是？”
心不在焉的陆渊突然被两道目光包围，他不清楚陈凤林刚刚说了些什么，但依然很有默契地点点头，道了一声，“的确。”
张纯无话可说地瞪了陈凤林一眼，只能岔开话题，“小女不宜在太子府上久留，家妹还在外头等侯，今日是打扰殿下了。”
“无妨。”陆渊说。
“方才随你过来的女子不是张小姐的婢女吗？”陈凤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可从未听说将军府有二小姐。”
“她是家父前些日子认下的养女，如今在将军府上住着。”张纯淡然地说，“于情她也是小女的妹妹，这回入宫便带她一起见见世面了。”
说罢，张纯喊了一声，“霍婵，你进来吧。”
本没有多加上心的陆渊在听到“霍婵”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地愣了愣，而显然不止是他，陈凤林的眼底也划过一道异色。
霍……这位养女，竟然也姓霍？
一位是霍学士刚刚认回的儿子，一位是张将军突然认的养女，还都是单名姓霍，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
“姐姐，何事？”
随着轻柔的一声唤，一个清秀素净的女子缓缓从外走了进来。她身子纤瘦高挑，皮肤白皙如玉，腰肢好似杨柳般一吹就倒，柔软羸弱。五官虽不及张纯来得出众艳美，却依然有着股独特的气质，叫人怜惜。
她微微欠身，“小女见过小王爷，太子殿下。”
陆渊多看了她片刻，才道，“无需多礼。”
张纯一笑，“如何，我这位妹妹可是入了太子的眼？”
陆渊的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说，“是位美人，同张小姐一般出众。”
霍婵抬头冲陆渊一笑，含羞带怯，然后便自己寻了把椅子坐在了一旁，安安静静。
陈凤林很快便找了理由又留下了张纯，两人聊的内容陆渊也不愿意去插嘴，他百般聊赖地扫了一眼，不想刚好就对上了霍婵柔柔的视线，这一对视便持续了几秒，最后是陆渊先移开了视线，而霍婵则是低下头，红了脸。
怎么就连眉目间都与霍公子有几分相像？不过当然还是霍公子更胜一筹。陆渊十分认真地蹙眉深思，却对美人刚刚投来的秋波没有丝毫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