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唐久有气无力的哼哼,“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疼过。”
他想坐起来查看自己的情况,可一动就觉得浑身都碎了,右小腿更是钻心的疼,恐怕是骨头摔断了。他只能偏头看了看自己的上身,发现衣衫已被划的破破烂烂,细嫩的皮肤上尽是深深浅浅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唐小少爷从小娇气,怕黑又怕疼,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罪,强忍着才没让自己掉泪:“三三,商店里有止痛药吗?”
【有的!】三三忙答,【一百点幸运值,要兑换吗?】
“还是算了。”唐久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幸运值要用在刀刃上,我还是留着吧。”
不能乱花,他还要靠幸运值找真爱呢。
【那您坚持一会儿,一定很快就有人来了!】
唐久嗯了一声,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等。不知道过去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去,四周越来越寂静,温度也渐渐下降,唐久觉得浑身开始发冷。
“三三,”他的嘴唇有些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我有点害怕。”
三三的系统音也变成了哭腔:【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再坚持一下!】
黑暗和剧痛像两个狰狞的巨兽,怀着满心险恶步步逼近,唐久干脆闭上眼睛,用仅剩的力气开始自我安慰的幻想。他想他完成任务后果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那个人特别帅,对他特别好,愿意陪他一起疯一起闹,记得他的口味和爱好……
还特别有耐心,疼他宠他,对了,如果他像现在这么难过,一定要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哄他……
“……谨之……”
若隐若现的呼声打断了他的幻想,唐久立刻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寂静的夜里,那声音越来越近,变得愈发清晰,带着浓浓的焦灼甚至惶然:“谨之——!”是晏玉琛的声音!
唐久立刻攒起所有的力气,深吸一口气高声答:“我在这——”
那呼唤一顿,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脚步又乱又急,不消片刻就出现在唐久身前。
唐久怀疑自己的眼花了,他看到男人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眼睛骤然变红了。
没等他再细看,晏玉琛已经拔腿冲了过来,单膝跪在他身边把他全身上下细细检查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能动吗?”
“不大能。”唐久告诉他,“右腿好像摔断了……”
晏玉琛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唐久扶起来,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再忍一忍,”他低声说,“侍卫和太医马上就来。”
唐久忍痛嗯了一声。
“对不起。”晏玉琛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额头,咬牙颤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这句话,唐久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冲出来了。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有进步,居然不怕黑也不怕痛了,可现在听到有人关心他才意识到,他心底其实还是好怕啊。
唐久哽咽一声,悄悄把脸埋在晏玉琛胸口,想藏住控制不住的眼泪。晏玉琛想紧紧抱住他,却不敢碰到他身上的伤,只能一手虚虚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深深抓在地上,五指几乎出了血。
等了不到一盏茶,陡坡上就传来了动静。晏玉琛仰头吼了一声:“下面!快点!!”
上面的人吓了一大跳,慌不迭的冲下来几个人,随行太医一看唐久的惨状便匆忙指挥护卫做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把唐久挪了上去。
“没事了。”晏玉琛弯腰告诉他,“睡一觉吧。”
唐久现在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轻轻嗯了一声,终于放开了那根快要崩断的弦,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是在长乐宫。
身上的伤口都被妥帖包扎好了,右腿的骨头也被接上了,但浑身还是又疼又无力,难受的很。
233欣喜道:【宿主您终于醒啦!(≧▽≦)】
唐久:【我睡了很久吗?】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233告诉他,【这三天晏玉轩一直在处理遇刺的事,其余时间都在长乐宫守着你,还特意交待你醒了要第一时间禀报他。】
【哦……】
不是晏玉琛陪他啊。
也对,那家伙只敢偷偷翻窗进来,怎么可能一直守着他。
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小小失望,唐久轻轻咳了一声。外间侍候的人发现他醒了,立刻涌上来伺候,另有人去将消息报给晏玉轩,不多时,晏玉轩便匆匆赶了过来。
“可算是醒了。”晏玉轩似是刚刚下朝,身上朝服都来不及换,坐在床边握住他的一只手,重重松了口气,“谨之,你这回可真把朕吓坏了!”
唐久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是臣的错,让陛下担心了。”
晏玉轩摇了摇头,看他的目光很深,“谨之,这是你第二次为朕挡箭了。”
唐久却并无骄矜居功的神色,只淡淡道:“陛下身系社稷,万不可有一丝闪失。臣虽无能,但只要在陛下身边,必竭尽所能护陛下周全。”
晏玉轩心神巨震,一时感慨万分,几乎说不出话来。
自从小珂儿回来后,他便对谨之疏离冷淡了许多,这点他心知肚明,虽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歉疚,却并不觉得真正亏欠过谨之什么,也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过。
直到生死攸关的那一刻。
对当时那一幕,晏玉轩不知为何记得特别清楚。他察觉那只冷箭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怀中的小珂儿惊叫一声,惨白着脸整个人往他怀里躲去,他则忘记所有动作,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次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下一秒,林谨之策马冲过来,像三年前一样,再次伸开手臂,用那纤瘦的身躯紧紧护在了他身前。
——尽管他冷落他那么久,尽管他待他如此不公,尽管在遇刺不久前,他还和沈珂亲密地同乘一骑,而把他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身后。
晏玉轩一直知道,沈珂和林谨之都是爱自己的,甚至觉得沈珂更爱一些,这么多年都不曾把自己忘记。可对比之下他才终于明白,最在意、最爱重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谨之珍视他,更甚于珍视自己的生命。这一点他其实早就知道,却因为偏心,一直将谨之的心意丢弃在一边,任其蒙落灰尘……
他突然想起自己带回小珂儿的第一天,谨之抑制不住地落泪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谨之是不是其实悄悄哭过许多次?是不是一个人独自忍受了不知多少痛苦?
思及此,晏玉轩的神色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心潮涌动,眼底微红,执起唐久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吻了一下。
“以前,是朕让你受委屈了。”晏玉轩笃定地对他道,“谨之,此后,朕必不会辜负你。”
【喜报!晏玉轩悔恨值大幅度上升,已突破60点!】
唐久垂下眼睛,面上似有感动之色,心里却讽刺的笑了一下。
他完全能猜到晏玉轩的心路历程。沈珂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他的回忆里,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不断的美化,早就变得完美无瑕,所以他失而复得后,才会自觉爱的不可自拔。
可当现实的光照破一切假象,对比之下他才发现,原来沈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那么好,反而是林谨之,三年如一日的用自己的生命爱着他。
所以渣攻想吃回头草了。
但不是每颗草都愿意乖乖等在原地的。
不想再和晏玉轩演这种深情的戏码,唐久换了话题:“那些黑衣人是什么身份,查到了吗?”
说起这事,晏玉轩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查到了,是太平教的人。”
太平教是一种民间邪教,历史悠久,自大梁开国皇帝时就存在于世。他们信奉天神,利用民众的愚昧发展了大量的信徒,煽动教徒在各地开展□□活动,反抗朝廷统治。大梁历任帝王都对此教深恶痛绝,多次派军队镇压,奈何此教组织严密,行动狡猾,一有风吹草动就分散在民众之中,如野草般始终无法除根。
晏玉轩继位后曾对太平教展开了一系列清剿活动,活捉了他们的副首领绞首示众,太平教从此偃旗息鼓,晏玉轩还以为这个邪教组织已经解散了,却没想到他们竟愈发丧心病狂,竟胆大包天的想要刺杀当朝天子!
唐久疑惑问:“可他们怎会提前埋伏在围场里?”顿了顿,“难道……”
“不错。”晏玉轩冷笑一声,“朕也是万万没想到,朕身边竟会埋伏着太平教的人——正是刘平楼的副手,左旗。”
唐久心中一跳。
“这贼人利用提前驱赶猎物进围场的机会,安排邪教杀手藏匿在围场里,里应外合打算要朕的性命,已被朕千刀万剐了。”
唐久后背发冷:“那刘统领……”
“关在天牢里,择日斩首,并诛九族。”晏玉轩漠声道,“他的副手是邪教中人,朕不信他不知道这一点。说不定这事也有他的一份。”
“朕身边的这些好禁卫,是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