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吃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他全当是自己多心了。
不远处的台上有架钢琴,外面夜色正好,氛围也不错,他很想上去弹个曲子。
他跟周廷说了声,对方忽道:“我想点一首。”
他说好,问点什么。
周廷点的曲子是雅尼的《Nightingale》。
是他曾经在弟弟容昭十四岁生日宴上弹奏的其中那首,译名夜莺。
琴声响起,男人坐在下方一动不动地抬眸望着他。
像是隔着短短的距离回到了当年。
结束后,周廷直接过来牵他,攥紧他的手,说回家。
容真略有些意外:“这么早吗?”
男人嗯了一声,带他离开。
外面雪还在下,冷风呼呼的。
容真怕冷,哆嗦了下,周廷顿时将他搂入怀里,上了车将对方脖颈脸颊都亲得发烫才去开车。
去的是周廷平时住的那套房子,以前是家里人住的,很大的一个老宅别墅,前些年家里老人换了房子,周廷回国后就住这儿了,说是喜欢。
进了屋,两人就抱着亲在一起。
第二天是周六,容真不用上班,他正想着等会儿给秦静姝打电话说不回去了,周廷就贴着他唇角征询:“今晚在这里好不好?”
两人之前并不是没有整夜一起待过,但基本都没到最后那一步,可这一次,容真能明显感受到周廷的不一样。
他沉默几秒,小声道:“好。”
室内温度升高,人的体温也跟着升高。
两人在任务世界里已经有了很多这方面的经验,可到了关键时候,却都紧张得不行。周廷先克制不住,去亲他眼角泪滴,叫真真,叫宝宝,猛然哑声说对不起,然后便堵住他的嘴巴逞凶肆虐。
到了深夜,室内一片狼藉,容真被他抱着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他已经缓了过来,抱着周廷的脖子说渴。
嗓子都是哑的,带着翁翁的气息。
周廷把他放到被窝,快步去倒水,回来时床上的人已经耷上了眼皮。
男人半蹲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看了会儿,拿着水杯无声地喝了口水,欺身凑过去。
容真被他亲醒了,之前的睡意逐渐消失,很快被他搂着坐起来,接过水杯慢慢喝水。
周廷垂眸看着,等他喝完,立刻将水杯拿开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摸着他的两只手玩。
容真笑笑,眼角余光瞥到了对方膝弯处的胎记。
像个小勺子一样。
他伸手戳了戳,男人身子微颤,立马将腿侧了下,偏头在他锁骨处轻咬。
容真:“别动,我想看看。”
周廷说不,拉上被子直接挡住,抱着他要继续亲。
容真故意偏开头不让亲,伸手就把被子掀开,摁住他那条长腿,问:“为什么不让看?”
他一摁,周廷就没法躲开,下颚绷直,说不好看。
容真眨眨眼睛,蓦然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年运动会后,少年装作无意地站在他身边踩着高台喝水。
他扭头看到对方膝弯,不知道说什么,就说他那里有胎记。
以为他觉得不好看,少年骄矜的一张脸微沉,很烦恼地收回腿,偏过头去……
“才没有不好看!”容真转身将他抱住,在那张薄唇上轻轻辗转,“当年就觉得很可爱,像个小勺子……”
男人气息跟着凌乱,有些受不了他这样,将他箍紧,语气别扭:“不要哄我。”
容真没哄他,是真的觉得胎记很可爱,但他更喜欢周廷此时的模样,猝然一个用力,把周廷压倒,摸着他的脸低笑:“没哄……而且就算哄了又怎么样,男朋友就是要哄的,不想我哄吗?”
男人无声望着他,喉结攒动,嗓音磁哑,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想……”
容真睫毛轻轻抖动,圈住他脖子,垂头在他唇上摩挲,认真开始哄男朋友开心:“周廷最好了,老公最好了……最喜欢你。”
那一刻,周廷所有的自制力在他身上摧落得不成样子,翻身抱着人狠亲,又来了一次。
结束时,容真是真的累了,闭眼准备眯会儿再和周廷去浴室。
几分钟后,总觉得左手无名指的指尖碰到了个凉凉的东西,他瞬间睁眼,低头看过去。
周廷拿着一枚戒指,正准备套进去,看他醒了,猛地把戒指抓进掌心。
容真:“都看到了……”那只大手依旧紧紧地捏着,不说话,掩耳盗铃。
容真要坐起来,周廷突然抱住他,讨好地在他唇上亲,闷声说只是想试试。
原本准备明早在容真醒来前弄好惊喜顺势求婚,刚刚以为他睡着了,想提前戴上去试一下……没想到被抓包了。
容真笑得眼睛微弯,让他把手摊开。
还没好好求婚,周廷不愿意,又根本拒绝不了容真的要求,深深蹙眉,两人对峙着,周廷忽然起身下了床,跑出去。
容真:“……”
没几分钟,人就又跑了回来,穿着高定西装,头发还微微凌乱着,捧着玫瑰花,慌张地单膝跪在床边,耳垂绯红。
是从来都没有的样子。
每朵玫瑰花上都放着几对耳钉。
少年时,因为一场宴会上的钢琴演奏,以为心上人喜欢耳钉,至此,年少到逐渐成熟的那么多年里,总会在想念得难以抑制时买下一对耳钉。
想要送给他,想要和他一起戴上。
周廷将那枚戒指举到他跟前,沉哑的嗓音里藏着无尽渴望: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真真,让我当真正的老公好不好?”
床上的人看了他一会儿,猛地往下扑进他怀里,被男人牢牢接住时,说好。
晚上清理完睡觉,周廷紧紧抱着容真,一直来回摩挲着他戴了戒指的无名指。怀里的人睡得很熟,偶尔会在他胸膛蹭动一下。
他贴过去小心地亲几口,凝神看了会儿,终于安心睡下。
外面雪还没停。
这夜容真做了个梦,他梦回了十五岁那年。
那时周廷刚回国不久,两人还没见过面,他跟着妈妈去周家老宅参加周家的家宴。
很多人不认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去了最安静的庭院待着,那里躺了只慵懒的老猫,一群衣着鲜亮的小孩在那里逗猫。
他坐在角落竹椅上看风景,没一会儿,那群小孩里的一个女孩似乎认出了他,噔噔噔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你是那个周廷哥哥的未婚夫吧?我看过你照片!你很帅呦!”
容真一愣,笑着说谢谢,你也很漂亮。
周廷是独子,这些小孩应该都是与周家来回密切的亲戚孩子。
小女孩看他笑,叉腰摇头,小小年纪就皱着眉头格外忧愁地谈论爱情:“悄悄告诉你哦,我不喜欢这种联姻,我喜欢罗密欧与朱丽叶那种的!你看你们都没见过,一生就被讨厌的大人定下了,好可怜哦……”
容真被她逗笑了,也学着小孩子的语气回道:“不会啊,人是活的,没谁能把谁的一生定下,我和他只是比你多一道难题而已,才不可怜呢!”
这夜,与容真同床共枕的周廷也做了个梦,梦到了十七岁那年。
当初是不打算回国的,母亲乔柔频繁跟他提起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让他有机会还是趁着放假回来见一面比较好。
他那时烦得不行,订了回国的机票,却不是要去见人的。
已经计划好了,趁家宴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摊牌退婚。周书昌和乔柔本身就是联姻才在一起的,向来又精明算计,绝对不会主动提出退婚。
他准备好闹大了。
摊牌前在阳台透气,转身正要下去时,听到了一个小女孩抑扬顿挫的话语。
似乎提到了他,还说他们好可怜。
周廷蹙眉,停下脚步。
然后,他就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嗓音如清泉,带着几分变声期时的微哑与灵动纯真,随着微风吹进耳里,自此,吹动了他的无数光阴。
——我和他只是比你多一道难题而已,才不可怜呢!
他受了某种蛊惑一样许久未动,半晌后,低头往下看去。
浅淡日光下,小女孩已经走了,少年正歪头看着旁边花坛的一朵花,看了很久很久,忽而伸手在上面轻轻摸一下,像是触感让他很满足,轻易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那年,周廷乍然决定留在了国内,让家人给自己安排了容真所在的学校上课。
那年,周廷花了很多功夫都没打探到容真的喜好,直到某次在对方弟弟的生日宴上,看到少年弹琴时特意戴了耳钉。少年一曲夜莺结束,安静地坐在钢琴前轻摸耳钉,抬眸似是寻人,他恰好从对方视线范围错身离开,心跳异常。
那年,周廷彻底认清,他陷进了一场关于容真的迷梦,醒不了,不能醒,更不愿醒。
从此念念不忘,岁月悠长。
……
银色月下,风卷细雪吹到别墅门庭。
温暖室内,周廷长梦惊醒,气息不稳,下意识低头看向怀中。
容真依旧抵着他胸膛,闭眼安睡。
男人看得目光凝滞,眼潭愈加沉暗,最后完全没了睡意,将人用力抱紧,薄唇抿着,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无声又热烈念着:“真真,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