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妖王也给他们休了假,任由大家今日撂开蹄子玩。
那名侍女一指后厨道:“东西都给仙君热着的,今日奴家就不伺候啦,我跟姐妹们约好去凡间界玩一趟。”
“你只管去吧。”宋祁垂目犹豫了瞬,叫住正要离去的侍女,道:“你是否去凡间界的风都城?”
这里离风都城最近,侍女应声道:“正是去风都城,仙君可是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我就是想让你打听下,修真界最后站在哪一边了,另外......我师父和我的一位朋友现在如何了。”
宋祁将一枚金叶子暗中递给侍女,双手合十做了个请求状。
那名侍女慌张地推脱道:“就算给我一百个脑袋,我也不敢给你传消息,仙君您就别为难我了。”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
宋祁将她的手又推了回去,正巧一群侍女巧笑着走过,那名侍女连忙将手缩了回去,犹犹豫豫地说:“那好吧,我帮你问问,你可别告诉殿下,这金叶子我还是不要了。”
“谢啦,你拿着买点胭脂水粉,衣衫步摇,女孩子就应该多打扮。”宋巧笑了笑,怕她反悔,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要是他自己的钱肯定舍不得,这枚金叶子还是从白韶的狐狸毛里摸出来的。
他本来是想摸自己的储物戒或者传音玉牌,阴差阳错摸到了大笔钱,真没想到这只狐狸能这么有钱,就当是劫他的富济自个儿的贫了。
宋祁坐在桌前计划着,他将自己一丝灵力附在了金叶子上,并在侧角的地方刻了行小字,若是师尊或者师弟师妹们通过传音玉牌联系他,就能感应到金叶子那去。
就是不知等那枚金叶子流入凡尘中,再被感应到,得花多长时间,不过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第五十七章
宋祁收起雕刻小字的工具后, 打开窗静静看着外面闹腾的小妖们,看着看着,心绪飘飞到了虫窟外。
他那只眼睛还是不太好使, 哪怕每天都用灵药敷着, 也依然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能用。如果阿九真是岁岁,那么忽然一只眼睛好全,就能解释得通了。
回想起,阿九对他好得过分, 可宋祁却并没回报过他什么, 他对所有人的好都是一样,唯独偏了一点给岁岁,那一点点并不足以抵消阿九为他失去的东西。
宋祁捂住模糊的那只眼, 用另一只看着外面,所见花草颜色分明,光线略微有些暗淡, 旁人的动作像是放慢了, 一丝一毫都清晰可见。
他心想:这就是阿九眼中的世界啊。
心里一阵刺痛,宋祁松开捂住的那只眼,不知何时已湿润了掌心。
窗檐下嬉闹的小妖们推搡着,抬头看向宋祁道:“仙君下来玩会儿吗?殿下现在不在虫窟,你下来玩我们不告诉他。”
宋祁摇了摇头, 道:“你们玩吧, 我就坐会儿。”
虫窟里总有不知从哪灌进来的风,带着些微潮湿拂过宋祁落下的发丝,他依靠在窗边,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阿九,虫窟坍塌时因为阿九穿着红衣, 他看不太出来阿九受伤的情况,但阿九所站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滩血就可见,伤得有多重。
岁岁可是被刀子划了一个小口子都要赖在他怀里嗷嗷直叫的性子,怎么能忍下那一身伤的。
宋祁抬头抚着额头,道:“不能再想他了,我估计就是个彗星,阿九跟我待一起就没好事。”
宋祁将窗关了,瘸着脚躺回榻上,翻开房间里摆放的书籍。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光昏沉,外面亮起了夜明珠,一声惨叫将宋祁从书中惊醒,他直起身茫然地看向房门,犹豫了会后起身去开了门。
今日一直都没人守,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就没做无所谓地挣扎。那声惨叫还在继续,狭小的洞窟中没有一人行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惨叫声,让人不由瘆得慌。
宋祁搓了搓胳膊,走到声音的源头,隔着一扇铁门,铁门后摇曳着昏暗的烛火,许多小妖怪都缩着脑袋站在里面,宋祁觉得奇怪,推开门走了进去。
铁门被推动时发出喑哑一声轻唤,小妖怪们齐齐回头看来,一时落针可闻,宋祁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问道:“是谁受伤了吗?我听到声音过来看看。”
转过拐角,一片血泊撞进眼中,宋祁脚步一顿,那泊泊的血流到了脚尖,宋祁定定地看着血泊中已看不出人形的女孩,喉头如哽千斤。
一旁翘着腿坐在太师椅里的白韶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宋祁,暴戾的神色散了些,道:“你回去等着,我收拾了这家伙再来找你算账。”
虽说宋祁看不出血泊中跪着的那名女孩是谁,但落在血泊中的那枚金叶子却向他宣示着一切,宋祁咬了下唇,转向白韶道:“都是我的主意,她并不知情,你何须怪罪旁人。”
“呵,量她也没这个胆子,但既然做了错事,我管她知不知情,都是要罚的。”白韶眯着狐狸眼邪魅笑了下:“你既然来了,就坐一旁看着吧。”
话音一落,立刻有只乌鸡妖给宋祁搬了个椅子来,宋祁怎有心思坐,只是站这就让他心神剧创,抖得不像话。
白韶指尖拂过嘴角,淡淡道:“是不喜搬的这椅子?把这只乌鸡拉下去炖汤,刚好可以给你补补。”
那位乌鸡妖听闻面如土色,砰地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宋祁闻言一屁股坐了下去,着实感觉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
血泊里那位女孩呼吸若有若无,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哀求地看向宋祁,张了张口,却是血水从口中涌出,里面空无一物。
宋祁头皮发麻,放软了声音道:“你放了她吧。”
白韶恶声恶气:“你让我放我就放?”
宋祁忍着火气,道:“那你想怎样。”
白韶看了他一会后,偏过头瘪了下嘴:“你不让我放我就放。”
宋祁:“那你别放了。”
白韶转头瞪着他:“我就要放!”
宋祁:“......”
“但我有个条件。”白韶说道:“一个月后妖族举办登位大典,你得留到那时候。”
宋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跟他双修就都好说。
见他同意,白韶心情好了许多,起身拦着他往外走,对小妖怪们吩咐道:“把她扔出去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回到房中,白韶的身体软了下来,化成狐狸模样恹恹地躺在地上,昨日他受的伤还没好,今天来个杀鸡儆猴也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一没人都难得装了。
趾高气昂地使唤宋祁:“把我抱床上去,爷懒得走了。”
宋祁心里的小人狠狠踢了这狐狸一脚,幻想把他踢到天上变成一颗闪亮的星,但也不过只是想想。
脑中重拳出击,现实怂的一批。
忍气吞声地将臭狐狸抱床上去,又听他晃着尾巴使唤道:“给我倒杯茶来。”
宋祁倒了杯茶,按捺住泼狐狸一脸的冲动,递到他嘴边,还倒了声:“小心烫。”
没办法,寄人篱下。
狐狸抬目瞅了他一眼,伸出爪子捧着茶盏喝了口,又吐了出来:“这明明就凉的,你是不是没换?给我倒的昨日的茶水?”
宋祁幽幽道:“换茶食的侍女被你打成那副样子,谁来换?”
狐狸甩了茶杯,气鼓鼓地躺了回去。
变成本相后,这白韶的性子都直白了许多,也不那么阴恻恻地使手段了,总之,宋祁希望他一辈子是只狐狸。
这晚宋祁还是跟白狐狸睡一起,狐狸窝在床脚,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之后几天白韶伤好了些,就开始使坏了,不是去扯宋祁的衣服,就是半夜爬到宋祁身上。
宋祁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只好每次睡前都支了个结界把自己罩在里面。
他十分担心那位女孩的情况,趁白韶不在虫窟的时候想叫个人问问,但小妖怪们看见他了就躲,硬是逮不到人,宋祁无法,只得强行抓了只妖来问。
都是在虫窟里摸爬打滚的妖,在外面没有谁有几个是好惹的,现在却耸肩塌背唯唯诺诺,一叠声得说不知道、别问我。
宋祁无奈道:“我这有些药,她要是受伤太重,你们估计也不敢拿这里的药治她,就用我的吧。”
宋祁将药盒放在地上,转身回了房间。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宋祁整日无所事事,过着梦寐以求的“吃了就躺,躺了睡,睡醒吃”这般生活,本应该是十分快意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待不住了,只能想着在白韶登位大典那天时,能不能趁乱逃走。
大典前几天白韶越来越忙,这种时候往往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幸幸苦苦拿下的位置,可不能白白送给他人当嫁衣,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外出一两天。
到了大典前一日,白韶差人来将他从传送阵转移去了妖族的领地,那是深山里面的一处盆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风景比起修真界另有一番风味,来来往往的妖族子弟皆身姿曼妙,面容姣好,身着云裳,行动如风。
虽说这里被彻底清理过了,但一些细缝里还是能看出刚大战过的痕迹,埋藏在安乐祥和的妖族圣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