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音教的小师妹,孟轻荷。
宋祁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笑眯眯道:“孟师妹终于醒了。”
孟轻荷秋月似的美眸环视了一圈周围,问道:“这里是?”
“玄真派,我是玄真首席弟子宋祁。”
孟轻荷弱风扶柳地盈盈一拜,问道:“我师兄呢?”
宋祁掐了个传音符,告知洛水他师妹醒了的事,同时回答道:“今日便是月圆之夜,洛师弟说你们追踪的那魔物在子时气息最弱,需夺天地灵气,是以正在布聚灵阵诱他出来。”
“原来那魔物竟还没抓住么。”
孟轻荷坐了过来,询问了些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宋祁剥着核桃一一作答,而后两人聊了几句别的。
神识中察觉到一股幽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冷得冒起了鸡皮疙瘩,宋祁皱眉道:“孟师妹,你可有觉得这天气突然冷了许多。”
孟轻荷摇了摇头,道不曾,宋祁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小团子幽幽地看着他,指了指篮子里的核桃,张嘴道:“要。”
宋祁便又剥起了核桃,心想,岁岁对于恢复智商还是很迫切的。
一旁的孟轻荷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眼中闪过迟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小团子趴在桌上无辜地眨了眨眼,精神气看起来不是很好。
“师妹!”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孟轻荷细思,也打断了宋祁正待细问的话。
洛水从拱月门风风火火大步走来,看见孟轻荷欣喜道:“益石真人的药剂果真有用!”
孟轻荷微微笑了笑,却没说她是感觉到困住自己的魔气变淡才苏醒的。
见她身体已无大恙后,洛水提起此前在小镇里发生的事,孟轻荷敛目回忆了片刻:“我当时正在画传讯符,突然感知到魔气动荡,就追了出去,但仅看到一道火红色的背影,就失去了意识。”
“还有......还有一双眼睛。”
孟轻荷抵着额角揉了揉,声音痛苦道:“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就别想了,我定要逮住那魔物替你出这口气!”
一旁边剥核桃边看热闹的宋祁适时吹捧了句:“对,除之而后快。”
小团子不易察觉地咬了下肉嘟嘟的小嘴。
宋祁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下午我还得带岁岁去执法堂记名,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洛水挥了挥手,道:“今晚月圆夜,宋师兄记得早些回来。”
“好。”
离开庭院,宋祁牵着小团子前往执法堂,小团子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宋祁也不清楚傻子会有什么心事,毕竟他过往见过的傻子每天在傻乐呵。
小团子突然不走了,仰头看着宋祁,问道:“哥哥,你们一定要杀掉那只魔物吗?”
宋祁本来想说他不想插手只想当咸鱼的,但又一想小孩,特别是比较傻的小孩,应该在他们年纪尚小时便树立正确的观点。
于是宋祁端起大师兄的架势,装模作样道:“开天辟地以来,血海炼狱中诞生的魔物无一不毁天灭地,惹得修真界生灵涂炭,更何况这一位史无前例地是由战乱而生。”
浅碎的阳光穿透层层枝丫落在地上,宋祁没发现小团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自顾自道:“生于战乱,骨子里必然就是好杀戮的,虽然如今那魔物还未彻底入魔,但也不久了。”
原文里,魔物久祟一露面就使得凡界战火四起,从尸山血海而来,掀翻了修真界大小数十座宗门,造白骨为梯,登临尊位,他所在的年月,连河水都是暗红色的。
行事之狠绝毒辣,就连隔著书页都觉得恐怖。
最后宋祁总结道:“如此祸端,自然斩于襁褓中最好。”
“才不是!”
“嗯?”
蹲下身于小团子平视,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为何小团子眼里储起了水雾,他伸手想要揉揉,小团子却猛地拍开他的手,一转身跑得没影了。
宋祁:“???”
这是怎么回事?
寻了半天,找到小团子时他正把自己缩在小树洞里,看到宋祁后生气地扭过头不愿理会。
宋祁蹲在外面,不顾白衣沾上草屑,耐心地哄道:“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小团子眼尾染红,瞪着圆溜溜的桃花眼,奶凶奶凶道:“你们是坏人!万一那魔物现在一个人都没杀呢,你们为什么却一定要杀他。”
说到最后,声音都委屈地哽咽了。
宋祁很茫然,心想,岁岁不是个傻的吗,这会儿怎么精明起来了?
小团子也发现了自己表现不对劲,但他不想再伪装,大不了就把这个讨厌的修士吃掉,吃进肚子里他就不会惹自己生气了。
宋祁丝毫没察觉到危险,伸手道:“岁岁你先出来好吗,哥哥再跟你详细解释下为什么一定要斩妖除魔。”
小团子:好生气啊!!!
嗷呜一口,小团子扑过去咬在了宋祁那张清冷如画的脸上,落下了个圆圆的红色牙印。
第五章
执法堂,记事弟子偷眼打量了几眼宋祁,见他看过来连忙低头,问道:“名字。”
宋祁道:“暂时还没姓,就一个小名,岁岁。”
记事弟子在小薄子上记下,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宋祁脸上的牙印。
宋祁抬手遮了下。
记事弟子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半晌后才问道:“这孩子现在挂在谁的门下?”
“暂且挂我师父胧月仙尊门下吧。”宋祁因为资历原因,尚且还没收徒的资格。
记事弟子道:“若是内门或亲传,须得胧月仙尊亲自来一趟。”
宋祁:“嗯,之后会来。”
已经带团子去见过师尊了,也算变相认可了吧?
领了牌子和入门手册,坐在外面小板凳上等他的小团子又恹了下去,伸手一碰,额头烫得很。
宋祁抱起小团子往药园走,走到一半想起益石真人应该只会治修仙者,治不了凡人小孩,于是宋祁又扭过头往回跑。
小团子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攀上宋祁的脖颈,眼里腾起水雾,软糯糯道:“哥哥,难受......”
宋祁自责地以为是自己没把小团子照顾好才让他生病的,万一这一趟把人烧得更加傻了怎么办。
宋祁加快了脚步,并安抚道:“没关系哈,应该死不了,顶多更傻点。”
小团子:“......”
那眼里的水雾瞬间就被逼回去了。
而等宋祁离开执法堂后,执法堂值班的弟子们全聚在了一起,脑袋凑着脑袋,刚刚那位记名的弟子压低声音道:“你们瞧见没,大师兄脸上的牙印子。”
“瞧见了,大师兄这是有道侣了?”
一位女弟子接道:“也不知是哪位师妹如此幸运。”
于是玄真派仙门里传起了流言,源头本是一句:“大师兄脸上的牙印貌似是大师嫂咬的。”
内门弟子间众口相传:“大师兄有道侣了,大师嫂十分烈性,还在他脸上咬了个牙印。”
再传到外门:“大师兄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大师嫂在他脸上咬了牙印,让他把孩子接回了宗门。”
最后传:“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他儿子!”
浑然不知这一事件走向的宋祁抱着“儿子”回到住处,洛水和孟轻荷已经不在庭院了,宋祁从房间里翻出一个落灰的药炉,又掏出些治发烧的药材,于是,就发起了愁。
原主并没学过炼药,是以,在宋祁继承过来的知识库里,并没有这项技能。
小团子坐在小板凳上撑着小脑袋,小脸红彤彤地看着宋祁忙碌,眼皮子一垂一垂,随时就要睡过去。
宋祁不愿在小团子面前丢脸,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师兄了。
所以,宋祁道:“岁岁,你要不先睡一会?”
小团子恹恹地趴着,摇了摇小脑袋。
宋祁只好硬着头皮盘腿坐在药炉前,用灵力裹着药材放进去。
后面的书房里有关于炼药方面的书籍,他无聊的时候翻看过,倒是知道一点常识,试着用灵力将药炉净化后,闭眼聚气于丹田,双手结印,念起记忆中的口诀。
“三火腾光,发焰于炉,以呼吸之凡火,引动命宫之真火,始来!”
狂风平地而起,宽大的袖袍被风鼓起,黑发四散飞舞,天地之玄奥汇于此处,宋祁欣喜地睁开眼,却:“......”
沉默。
手指上仅仅冒出一丢丢小火焰,纯白色的,颤颤巍巍,随时都会被风吹灭。
宋祁赶紧一手遮住风,小心翼翼地将真火送进炉内,然而那脆弱的小火苗依然没能挺得住寒风的摧残,熄了。
身后传来小团子低低的笑声。
宋祁:居然被个傻子嘲笑了!
这股屈辱,让宋祁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有时火太大,有时火太小,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掐出一个正常的小火苗,成功丢到药炉里。
炼化灵药又是一门讲究了,如果火候控制不好,药就会烧成灰,火候太小,提炼不出精纯的药剂,宋祁试到太阳落山,浪费了无数药材,才终于练出了那么一小滴。
宋祁一高兴,真火没控制好,炉炸了。
嘭地一声巨响,宋祁被掉下来的药鼎碎片砸晕前,在心里狠狠发誓:我以后,就是从太华之颠跳下去,也决不碰药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