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生被将了一军,气得脸色通红:“反正我是穿不了那样的衣服!”
夏谨亭:“你穿不了,自有别人想穿、能穿,你喜欢束胸我不反对,但你没有权利要求所有女性都和你们一样。”
女学生不说话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夏谨亭设计的抹胸裙很好看,将女性的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长久以来,她都坚持束胸,胸部早已停止了发育,即便穿上了裙子,也不若那些天乳女子好看。
因此,她只能用不知廉耻,去攻击那些穿抹胸裙的女子,仿佛那样便能占据舆论的高地。
夏谨亭:“每一年,都有妇女因为盲目束胸而丧命,产妇在产后奶水不畅,疼得死去活来。束胸对女子身体危害极大,必须废止!”
夏谨亭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在场的学生,大多是推动废止缠足陋习的功臣,他们知道,夏谨亭说的是对的。
束胸和缠足一样,都是封建的陋习,都是在男性审美的主导下,女性对自己身体的摧残。
何以反对缠足轰轰烈烈,到了束胸便丢了初衷?
起先支持夏谨亭的只是一个两个,而后逐渐增多……
女学生见状,心知大势已去,主动认输。
各家报馆媒体,详细报道了此次辩论的内容,一时间,夏谨亭的工作室顾客盈门。
除了抹胸裙,工作室还推出了一款专为保护女性胸部而设的义乳。
女士们戴上后,胸部瞬间挺拔起来。
观念的改变,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发生着……
鉴于第一次合作的成功,秦愿主动要求与夏谨亭开展长期的合作。
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模特,在她身上,兼具了东方的柔婉与西方的奔放,且她从不拒绝任何一件作品,包括解构主义的内衣外穿纱裙。
这一日,秦愿正穿着内衣外穿纱裙从试衣间出来,就瞧见一个男人手里拿了块搬砖,气势汹汹地闯进屋来。
“你找谁?”秦愿撩了把头发,抱臂看着穿一身长衫的胖男人。
男人的眼睛盯着秦愿外穿义乳,眼神都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冲冲地嚷嚷:“夏谨亭呢,让夏谨亭出来见我!”
二层的房门缓缓开启,夏谨亭手上握着设计图纸,站在楼梯上问:“找我有事?”
那胖男人一把把搬砖拍在桌上,吼道:“你对我家婆娘做了什么?!”
夏谨亭满脑门问号:“你说什么?”
胖男人:两星期前她来你这儿做衣服,回到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正经衣服不穿,天天露着胳膊大腿招摇过市。
夏谨亭盯着胖男人看了三秒,笑道:“你是屈先生吧。”
“果然是你教唆我太太!”屈建扯着嗓门吼。
他的嗓门跟个高音喇叭似的,吓人的很,店里的客人都被他吓跑了。
夏谨亭皱了皱眉:“我没教唆屈太太,只是告诉她,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屈建怒道:“你还说,好好一个良家妇女,被你教成什么样子!”
眼看着屈建操起搬砖就要冲上楼来,秦愿立马拍了拍他的肩。
“谁他娘的动老子……”屈建一转身,见是秦愿,立马换了一副笑脸,“秦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发火,我就是……”
“屈先生喝茶……”秦愿将白瓷茶杯端到屈建面前。
屈建不疑有他,一仰头全干了。
他呷吧着嘴,刚想说点什么,眼前一黑,肥硕的身躯倒地不起。
夏谨亭看着秦愿:“你给他喝了什么?”
秦愿摆摆手:“放心,蒙汗药而已,没三五个时辰他醒不了。”
秦愿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半透的纱裙在展示身材的同时不会过分性感,外穿的内衣更是凸显了胸部的曲线。
她很满意这个造型。
但这样的衣服若是对外发售,夏谨亭又将面临新一轮的口诛笔伐。
“你……把屈太太怎么了?”秦愿和夏谨亭一同,把睡成死猪的屈建拖到一旁。
夏谨亭想起两周前,第一次见到屈太太的情景。
那是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女人。
天气渐热,她却穿着一袭长袖黑花旗袍,通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像守丧的妇人。
“我想做身衣服。”这是屈太太的诉求。
彼时店内客人不多,夏谨亭亲自给她量体。
这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让屈太太坐立不安,她时常转胳膊动腿,害的夏谨亭好几次前功尽弃。
“屈太太,您别动了,就一会儿的事。”夏谨亭无奈道。
屈太太把头发往耳后别了别,拘谨中透着些许无措:“旗袍……可以做长袖吗?”
夏谨亭握着皮尺的手一顿,不解道:“夏天穿长袖?”
“对,我的丈夫,不许我穿露胳膊的旗袍。”屈太太说。
夏谨亭原以为屈太太有难言之隐,譬如胳膊上有疤之类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夏谨亭没有立刻答应,他指了指宣传册上的香云纱短袖旗袍:“可我觉得,这件衣服特别适合你。”
屈太太诧异地抬眼。
方才她坐在店内翻阅宣传册,最喜欢的就是这件旗袍。
可惜的是袖子短、裙长也短,若是做了这身,回家后丈夫必定大发雷霆。
屈太太:“这一件,可以改长袖长摆的款式吗?”
夏谨亭笑道:“衣服嘛,自然是能改的,可是改后,就没有原先的味道了,您说是吧。”
屈太太恋恋不舍地看着图册,心下挣扎又纠结。
夏谨亭收起皮尺:“我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来做衣服?”
屈太太怔然。
她是在参加太太聚会时听说了夏谨亭的服装工作室,太太们对这里的衣服赞不绝口。
她禁不住好奇,也想来做一身。
实际上,屈太太夏天极少逛成衣店,成衣店里的衣服都是应季的,夏天短款的旗袍,丈夫是不让穿的。
屈太太唯有自己买了布料回家做。
可世间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屈太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到工作室来看看。
她没想到,夏谨亭一个男人,竟亲自帮她量体。
虽然隔着衣服,虽然夏谨亭的动作毫无逾距之处,对屈太太来说,距离还是太近了。
她为此坐立不安。
夏谨亭见她愣神,主动替她回答:“你来这儿,是想寻求改变,对吗?”
屈太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回神:“我……”
夏谨亭:“您放心,我听您的,您若是希望我把短款的旗袍改长,我就按您的想法设计。”
屈太太试探道:“这样可以吗?”
夏谨亭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当然可以,设计出让客人满意的衣服,是我的责任,我尊重您的选择。”
最终,屈太太选择了一身短袖旗袍。
她是穿着短袖旗袍离开的,那个自信昂扬的背影,一直存留在夏谨亭的记忆里。
因此,当屈建找上门来的时候,夏谨亭一听就知道,他就是屈太太的丈夫。
那个不许自己的妻子穿短袖旗袍的男人。
屈建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无力,看到夏谨亭的刹那,他反应过来:“你给我下药?!”
“错!”秦愿吐出一口女士香烟,“给你下药的人是我。”
“你……你们想干什么?!”屈建此时才知道,眼前烈焰红唇,内衣外穿的女人,是一朵带刺的毒玫瑰。
夏谨亭:“冷静下来屈先生,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设计师,你如此兴师动众地跑上门来,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该怎么赔?”
屈建:“赔?!哼,如果不是你教唆,我太太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儿。”
秦愿嗤笑:“她穿个短袖就是□□?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开眼,瞧你那假模假式的样儿。”
屈建朝夏谨亭嚷嚷:“我不管,你必须把那旗袍改成长款,衣袖要盖住胳膊,下摆到脚踝。”
秦愿听得当场翻了个白眼。
夏谨亭摇头道:“屈太太才是我的客人,只有她说要改,我才改。你说的,不算!”
屈建拔高了声音:“夏谨亭,我要报官,我要告你!”
夏谨亭冷笑:“告啊,你只管告!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名头定我的罪!”
先前夏谨亭一直是笑着的,让屈建误以为他好拿捏。
这会儿夏谨亭的态度一硬起来,屈建当即怂了。
他看了眼对面的两人,拖着浑圆的躯体下了床,慌里慌张、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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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当日在工作室发生的闹剧, 经由顾客添油加醋的转述,成了海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都等着看,这出闹剧会如何收场。
与此同时, 一种针对夏谨亭的论调也在逐渐发酵。
舆论指责他身为男性, 不该担任女性服装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