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之后,床上好歹是消停了,宁沉却不放过他,提溜他在宫中一起看书做功课。
虽是觉得他极其可恶,燕挽也不得不承认他英明果决,有明君之相,对他的排斥稍稍的削减了一些。
未来,他为天家,他为朝臣,当是尽力辅佐他。
一连补了许多日,燕挽被补到面色发红,精神亢奋,当夜又被宁沉折腾了一整夜。
只是,燕挽不知他以为的暗中来往早已掀起了宫墙中的风流涌动,便连燕父都闻到了风声,问起燕挽近日跟宁沉来往过密究竟怎么怎么回事,燕挽搁下夹菜的筷子,故作镇定的道:“殿下最近勤勉,时常召我入宫共同讨论课业,父亲,怎么了吗?”
燕父叹了口气,说:“没。”
将此事揭过不语。
如今宫中人人都说燕家为了讨好未来储君,不惜让亲生独子以色侍之,传得很是难听。
他入朝为官大半辈子何等流言没有听过,只这最是荒唐,但他相信燕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吃完晚饭,燕挽匆匆回了厢房,修书一封告知宁沉,以后不再驻留宫中,态度强硬,几近漠然。
不曾想,宫中寂静数日,突然传出三皇子上奏欲娶燕氏为妃,被其最信任最疼爱的父皇当众掌掴。
消息传回燕府,引起燕家一片大乱。
燕氏!
燕家还有哪个适婚的燕氏!
除了燕挽还能有谁!
燕挽尚在震惊之中,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燕母、元春大郡主闻风齐齐找来,她们诘问此事,燕挽欺瞒不过只得说了,燕母斥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宁沉固然痴心一片,对抗的可是天子,纵然娶他为妃,难保以后不会有三妻四妾,莫非他要同女人争宠。
燕挽低头:“母亲,孩儿知错了。”
他本也没想过同宁沉有什么正当关系,玩腻了一拍两散,哪儿想过宁沉竟然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元春大郡主还算镇定,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且看三皇子殿下如何吧,他若是为挽儿竭力争取,我们燕家拼上性命也要助他,他若中途放弃,我们燕家便变卖家产归隐乡田,以免他将挽儿视为玩物,日后再动妄念。”
燕挽万分自责,若不是他同宁沉有此牵连,燕家怎会被逼到这一步,宁沉却让人传信过来,只道——
信我。
燕挽无助中找到了一丝安定。
接下几日,朝堂一片风云诡谲,太书院因受波空无一人,燕挽也不得不回家躲避风头,燕父被无故找了麻烦停职七日,也回府静等。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一场父子博弈究竟谁胜。
燕挽闲在家中,想起有些重要的书落在太书院里了,命人进宫去取,宋意却亲自送上门来,昔日初恋的眉眼他已无半分感情,只见宋意衣衫雪白立于檐下,垂眸淡淡道:“不必太过慌张,若他赢了,无上后位一世风光,若他败了,我要你,我许你一世安稳。”
燕挽当场愣住,愣了良久,缓缓道:“不必了太傅大人,不管他成或败,我都会有去处,多谢太傅大人送来的书,我命人送太傅大人出府。”
“燕挽……”
宋意叫了他一声。
燕挽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情如流水长逝,你我之间,不必再说。”
欲吐露当年梦浮山之事的男人终是止住,黯然回过身去,离开。
宫中之斗,持续了数月之久,宁沉态度坚决无可转圜,听说天子被他气到差点升天。
人人都道燕挽好命,被退婚三次等他的却是无双后位,元春大郡主卖了产业换得巨财让人送给宁沉,以方便他招兵买马,豢养更多军队。
却被退回,一纹不收。
没过几日,天子下诏,允三皇子娶燕氏为妃,举国骇然。
宁沉曾是臣民心目中最贤能的太子之选,经此一事,声名一落千丈,威望大不如前。
昀国自古以来从未出过男妃,此乃亡国之兆,万民哀怨。
过了几日,昀国纷纷扬扬起了燕挽实为妖人的传闻,百姓们拦住官员们进宫的轿辇,请求天子处死燕挽。
宫中,宁沉得了讯,面色极其阴沉,道:“消息都放出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哪个国家都有这么一撮人,一点破事就囔囔着国家药丸。感谢在2020-07-27 22:24:39~2020-07-29 19:0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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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难嫁第一百天
下属答:“放出去了。”
宁沉冷笑:“父皇想借百姓之手杀挽挽, 我便用百姓之手将他捧上神座,我要这世上再无人敢质疑挽挽的身份。”
却是此时,空气中一阵波动,影卫悄无声息来到身边, 宁沉挥了挥手:“下去罢。”
下属退下。
影卫跪地道:“得密报, 陛下已发动燕府奸细于今夜诛杀燕公子。”
砰——
桌子被拍得震颤。
宁沉唰地站了起来, 脸色几乎极为难看:“那奸细是谁揪出来了么?”
“风影部正在加急查探。”
那就是还没!
宁沉眉目紧紧皱起,看了眼窗外天色,当机立断道:“让风影部不要再查了,听我号令, 召集所有人马——围城!”
影卫顷刻退下,不留痕迹。
宁沉又立即铺开纸墨, 写了一封信, 召来人, 道:“替我送到燕府, 立刻!”
随后, 他系了披风, 快步往整个皇宫中除了长春殿唯一亮着的偌大宫殿走去, 那是天子休养之处。
……
华丽府邸于黑暗中蛰伏宛如骇人的猛兽, 树影婆娑,大门被接连不断的敲着,许久不见人开, 过了好半天, 才从门里探出个脑袋。
守门小厮道:“谁啊?”
跑腿的小公公道:“奉三殿下命令,给燕公子送急信一封。”
里头便有旁的人在喊:“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了,快来。”
守门小厮俨然急着干点什么, 随便将那信件一收,含糊道:“知道了,马上就给公子送过去。”
后头又催了一声:“还来不来了?”
守门小厮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将门“啪——”地关上,小公公在外立了一会儿,还是回去复命了。
守门小厮回到牌桌上,被一同玩牌的府中其他下人逮着问:“什么事啊,磨磨蹭蹭的。”
守门小厮道:“宫里来了信,说要给公子。”
便有人说:“再打两局,再打两局,我待会替你给。”
守门小厮闻言心动,看了眼自己跟前的银子,就数他输得最多,他一门心思想赢回来,于是犹豫不决:“再打两局?”
“不多,就两局,公子这会儿都睡了,晚一点也是一样。”
直至夜深。
牌桌上,玩累了的小厮倒头趴着睡得熟,月亮越升越高。
风一吹,一封信从其中一人的怀里掉了出来,寂静无声。
……
燕挽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总觉得心烦气躁,冥冥中有点不详的感觉,夜半醒来,惊动了画莺,画莺到跟前来伺候着。
燕挽道:“点一支安神的香吧。”
画莺应是,点了安神的香,安慰道:“公子不必过于忧思,三皇子殿下对您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您就坐等当皇子妃吧!”
燕挽没有说话,闷了闷声,问:“姐姐当真觉得我适合当皇子妃么?”
画莺捂唇笑:“在奴婢心目中,公子是最好的,什么都当得,皇子妃还委屈了您呢。”
燕挽笑了一声,轻轻的,很是悦耳:“只有殿下不嫌弃我了。”
画莺从他眼中看到了点点情意,愣了愣,自他被退了三次婚后,她几乎再也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平日里如同一汪澄澈而安静的水,几乎不起波澜。
她心中有数不尽的欣慰化开:“公子一定会和三皇子殿下长长久久的。”
燕挽又笑了笑,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就这样坐到天亮,漱了口,吃了早饭,同平时无异,却有圣旨早早传来。
退婚!
到底有多少字节燕挽已经听不进去了,这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撼动了整个燕家。
明明婚事由天子钦定,明明宁沉的博弈已经赢了,为什么会这样!
燕母接受不了,失了体面,当众一把扯住宣旨公公的胳膊:“三皇子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怎么想的?”
公公面无表情道:“三皇子殿下顺应民意,男子不能为妃!”
燕挽耳目失聪,浑身冰凉,他立在那里,呆呆地,半晌抬头喊道:“娘,回来,不要让公公为难。”
燕母放声痛哭,回来一把抱住燕挽,泪水肆虐:“挽儿,我的宝贝挽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
元春大郡主亦是面容灰败,好像苍老了许多,良久叹了一声:“好好收拾东西,过两日离开京都。”
出了这样的事,燕家就真的再也无法在京都立足了。
燕挽“噗通”跪在地上:“是孙儿的错,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