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只得重新放松靠回去,渐次掠过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表情中莫名的落寞。
疲惫涌上来,蔚鸿之闭上眼睛,在车辆前行的轻微颠簸中,渐渐沉入梦乡。
睁开双眼的那刻,蔚鸿之有好一段时间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梦。
车辆的颠簸造成轻微摇晃,座椅却远比出租车舒适许多,驾驶座上的司机也变成了另一个人,而窗外午后的天光正亮,照亮陌生城市的光景。
是凌晨加班结束孤身回家,还是寻找雀宁的路上小憩后苏醒?
蔚鸿之摸出来手机,他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属于雀宁,聊天记录中昨天发出的消息至今也没得到回应,蔚鸿之松了口气,他闭上眼,将手机按在胸口,安心许多。
那个梦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他害怕雀宁至始至终只是书中的角色,而他来这里一遭,最终却什么都没改变,他也害怕会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不是因为财富和权势会就此消失——这些本来就不该属于他,而是害怕……会再次孤身一人。
孟尝冬在十分钟前说将定位确定在了东城区,蔚鸿之揉揉额角,给他打过去。
“我回来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挂断电话,蔚鸿之给司机报上具体地址,重新闭眼靠上椅背,睡过这一觉后,他感觉舒服了不少,也多亏这幅身体的底子好。
他开始尽力回忆原书中于此相关的描写,因为这段剧情实在恶心到他了,他看的时候一目十行地掠过,估计错过了不少重要的讯息,如果可以,蔚鸿之真恨不得在刚才的梦中重新把书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原书中雀宁在街上被打晕,醒来时就在邵辰风为他精心准备的囚笼里了,除了斯德哥尔摩情节外,原书还写过邵辰风去购买需要用在雀宁身上的东西的情节,具体是什么写的来着?
【邵辰风走出房门,旁边的院子里种了玫瑰,房子主人正在浇花,看到他,直起身对这位最近才住进来的画家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邵辰风笑得温文尔雅,他看着那些盛放中的玫瑰,道,“开的真好,能送给我一朵吗?”
“好啊。”邻居非常大方,欣然应允。
于是邵辰风伸出手,小心避开扎人的硬刺,折了一只花瓣上还点缀着水珠的玫瑰。鲜红的花瓣被揉碎,洒落在冷白色的胸腹,光是想想就让人灵感泉涌般迸发。
一定很适合他的缪斯。】
有开放式的院子,按照蒙城的建设规划应该在某个别墅区,邻居家种了玫瑰……蔚鸿之在车停下的时刻睁开眼,司机正好回过头,对他道:“蔚少,已经到了。”
“好,辛苦了。”蔚鸿之开门下车,旁边警车的窗户摇开,他一手撑在窗上沿,问里面的孟尝冬:“怎么样?”
“还在排查。”孟尝冬旁边的位置上放了仪器,已经没地方让他进来坐了,“你办完别的事了?”
“办完了,我还有一些别的线索。”蔚鸿之将别墅区的目标告诉他们,副驾驶上的刑警捧着显示出蒙城建设图的平板,三指放大画面,于是这片区域中唯一的别墅区便占据了整个屏幕——这是一处去年才完成了一期开发的高端住宅区,预售时期价格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以画家的财力来说,买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走,去那边看看。”
警车重新启动,卡宴跟在后面,两方通过蔚鸿之和孟尝冬的手机进行交流,介于是一起性质恶劣的绑架案,蒙城的警方也赶来协助调查,为了不引起注意打草惊蛇,专门把警车换掉,换成了两辆毫不起眼的白色大众。
半个小时后他们驶入目标的别墅区,在看到每家每户门前的半开放式院子时,蔚鸿之松了口气,挺直身子,想到雀宁可能就困在其中任何一座房子里,坐立不安起来。
警方早就调查过邵辰风名下的所有房产,只得到他在这边并没有房子的结果,而在套.牌车进入蒙城后,也在某一个监控死角中就此失去了它的踪迹,很有可能是在那段时候换了另一辆车。
好在有定位在,挨家挨户的排查变得容易了许多,蔚鸿之在中途下车,他观察每一家院子中种植的植物,终于在别墅区深处的某一家院子里,看到了几丛嫣红的四季玫瑰。
“停一下。”他从电话里叫住两辆车中的众人,问孟尝冬,“这里信号强度怎么样?”
“比之前都要强。”孟尝冬顿了顿,道,“你觉得是这里吗?”
“对,下来看看吧。”蔚鸿之挂断手机,他望着旁边的双层别墅,翻过它院子低矮的栅栏,落地动作干净利落,踏着花园的泥土,一步步走到门口。
蒙城的警察全都便衣,他们接连翻入院中,其中两位默契地侧身贴墙躲在旁边,另一位清了清嗓子,按下门铃。
足足一分钟都没有回应,门铃被再次按下,短暂的等待后,门里传来男人的问询声:“谁啊。”
蔚鸿之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是的,他听出来了,房子里的人就是邵辰风,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这个令人作呕的声音。
“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门被从里面打开,还没等邵辰风看清外边的人,就被肩膀上的巨力推得猛地向后趔趄几步,下一刻他衣领被重重揪起,蔚鸿之愤怒的面孔占据整片视野——
铁硬的一拳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脆弱的鼻梁遭受重击,鼻血霎时涌出,剧痛之中邵辰风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但他仍然清楚意识到,他历经千辛万苦营造的温柔乡,遥远的幻梦般永远的破碎了。
一片混乱之中,两名警察制住被打懵了的邵辰风,蔚鸿之也被拉开,血从他拳头上一滴滴落下,和邵辰风鼻子里疯狂涌出的血一起,砸在地板上。
他紧紧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画家,字音从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啖肉饮血般森然:
“你把雀宁藏到哪儿去了?”
第114章 获救
蔚鸿之怒火中烧的一拳杀伤力实在太大邵辰风过了半分钟才勉强从疼痛和晕眩中缓过神来,他鼻端和下巴已经完全被血染红,双臂被两名警察锁在身后,狼狈如败犬,见蔚鸿之带着一群年轻力壮身着便衣的男人,还以为他是私下找来的,定了定心神,厉声道:
“你在说什么?你们是谁?这是擅闯民宅!”
把蔚鸿之拉住制止了更多过激行为的刑警绕过他迈进屋子看到那身蓝色的制服和“中国刑警”的肩章邵辰风话音戛然而止。
孟尝冬和技侦最后进来混血少年目光冷冷定格在邵辰风脸上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和厌恶技侦抱着平板电脑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了。”
“雀宁在哪里?”蔚鸿之再次问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邵辰风的心在看到警察的那刻便已经坠入极寒的湖底但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他藏雀宁的地方十分隐蔽万一他们找不到呢?那些东西也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不会被发现的。
“你是雀宁男友,现在他不见了,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们有什么证据?我会告你们暴力执法!”
邵辰风的第一句话让警察忍不住看了蔚鸿之一眼面对邵辰风死不承认的抵抗蔚鸿之扯动唇角冷笑一声虽然很想再朝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来上几拳,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做——知道邵辰风绝不可能吐露雀宁被关在哪里,蔚鸿之不再理会他,朝客厅走去。
邵辰风不可能傻乎乎地直接将雀宁关在某个屋子里,应该会设有密室,比如说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邵辰风用手铐靠住,除了监视他的民警外,其余人全都四处搜查。
定位器的精度有限,已经起不到作用了,蔚鸿之飞速将两层楼看了遍,连最顶端空荡荡的阁楼也没放过,半个人影都没有。
“应该会有暗室。”蔚鸿之对跟在身旁的孟尝冬道。
“不说我也知道。”孟尝冬本能地呛了一句,他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对着墙壁敲敲打打。如今控制住了邵辰风,找到雀宁就只是时间问题。
蔚鸿之回到一楼,第一遍找寻无所收获后,刑警正在对邵辰风进行审讯,孟尝冬好奇地在旁边听了会儿,见邵辰风软硬不吃死不松口,咬死了他是被蔚鸿之冤枉陷害的,还把两人之前的摩擦拿出来作为证据,忍不住假装从旁边路过,伸腿踢了他一脚。
一层有一间房被改装成了画室,想到邵辰风将雀宁视为带给他灵感的缪斯,蔚鸿之停住脚步,原书中也有些过邵辰风拿了画具到密室中对着雀宁绘画,那时候他一目十行的扫过,也就无从这处细节中得知密室究竟是否就在画室旁边。
但这附近的可能性最大,如果邵辰风每日都对着雀宁画画,离得远了拿东西也不方便。
他仔细摸索起画室的墙壁和一些装饰,特别是墙壁上装裱过后挂起的画框,不放过任何可能安置机关的地方。越是这样找下去,他心中的预感就越强烈,仿佛冥冥之中有个虚幻的声音正悄声告诉他,雀宁就在这附近。
墙上挂着许多意境开阔色调梦幻的风景画,傍晚的阳光落在无声地落在上面,桌子旁边垛叠着的干净画布,上百根大大小小粗细不同的画笔和一小盒一小盒的油画颜料摆放在一起。立在角落里的画架上,未完成的作品呈现玫瑰的红色,寥寥数笔勾勒出看不出形状的奇怪轮廓,流露出难以言喻的荒诞和压抑感,水桶中的清水被红颜料污染,如同被稀释过后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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