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耀楠忽地转变了态度, 开始跟他好言好语,下飞机后甚至追着他进了酒店。
在酒店房间里, 白耀楠又劝了他不少, 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对方拿出的一张路易文的照片。
那竟是路易文跟何羽的合照,角落里标记了一个三年前的日期。
大概是拍得早的缘故,照片上的路易文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一些,像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跟旁边的何羽勾肩搭背着,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张照片让白致远的心彻底坠了下去。
“你哥哥已经死了三年了。”白耀楠指了指照片上的何羽,又把手指移到了路易文的脸上,“但是他,还有un deux的那些人,现在一个比一个过得要好,他们甚至连你哥哥的祭日都不再纪念了。”
白致远咬住了后槽牙,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得下去的。”白耀楠继续说,“当初明明是你哭着跟我说,是路易文他们害死了你哥哥,你恨不得找他们索命。”
“结果呢?你跟un deux的第一次见面,就自己把自己吓回来了!有你这么怂的吗?”
“我……”
“还有, 我让你去偷demo,你非跟我说偷歌这事做不干净,好赖不愿意。”白耀楠冷哼一声道,“行吧,不愿意就不愿意了,我又叫你别让简涉和路易文走得太近,你又说他根本不听你的,挑拨也挑拨不动。”
白致远忍不住道:“是真的,简涉那个性格,我确实……”
“行了,别说我说这些了。”白耀楠又点了点照片,“我只是想告诉你,进涉嘉,找路易文算账,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要求和主意,我没说错吧?”
白致远:“是。”
这他无法否认。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白耀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收手的话,我明天就给路易文打电话说明情况。”
“别、别打电话。”白致远着急起来,“现在让他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白耀楠勾着笑看他。
白致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胖子的面前,是根本不够资格谈条件的。
毕竟,他现在所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是白耀楠像赏赐一般赐给他的。
即使有所不满,也只能全部忍下去。
“让他们解散怎么样?”冷不丁的,白耀楠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致远一惊:“怎、怎么解散?”
“让一个乐队解散还不容易么。”白耀楠笑了,“负面新闻,跟队员不和,跟经纪公司不和,家庭变故,健康问题,不都是原因?”
“……”
“换个思路,既然你说简涉不肯听你的,那就找听你话的人呗。”白耀楠意味深长地道,“把组合弄得七零八落,让他们在最辉煌的时候解散,就好比樱花穷尽生命地绽放,第二天就来了一场春寒,将这美丽全数碾成了泥。到时候你觉得,路易文会怎么样呢?”
会疯掉的吧。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养成的乐队啊。
白致远在心里想到这句话,却没说出口。
因为,听着白耀楠这么说,他的心里也莫名升起了一丝轻微的快感。
“去做吧。”白耀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会在外部跟你打配合的,别担心。”
“我……尽力。”
“哦对了,还有。”白耀楠像是想到了什么,“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跟简涉搞好关系吧。”
白致远:“为什么?”
“那小子水平不错。”白耀楠说,“等极彩解散后,要是你心里过不去,可以给他伸个橄榄枝,让他来我们公司。”
“嘛,虽然他人看起来傲了点,不过作为独立歌手出道,想必也相当不错。”
……
…
白致远回过神来,看着身边小声聊天的两个高中生,一股不合群的别扭感登时涌了上来,他干脆别过脸去,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当晚,他勉强在宿舍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就留下钥匙离开了。
“小白这么快就走了啊?”景祥醒来后去食堂饶了一圈,有点遗憾地道,“昨天回来得太晚,本来还想今天开个庆功宴的。”
在一旁听到这话的路易文回头,说:“可能是第一次住在这儿,还不习惯吧。”
“哪是第一次。”景祥纠正他说,“之前哥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我们还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过菜,一起做过饭。”
路易文听到这话,略停了一下动作。
“但是你一回来,”景祥接着说,“他就不怎么来了。我前几天问他要不要搬到宿舍来,他还说会给你添麻烦,不愿意呢。”
路易文内心了然,看来白致远也是在故意躲他。
这就麻烦了。
虽然之前白致远无缘无故放鸽子的事让人生气,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这个乐队的一员。
既然现在不打算换鼓手的话,还是得想办法协调好关系才行。
有机会找他谈谈吧。
·
夏季是乐队最忙碌的季节。
第一次巡演结束后,由于极彩在台上的表现不错,各个live house在有空缺的时候就会回请他们加演。
加上连续两张高质量album的加持,一段时间下来,极彩也算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批粉丝群,有了初步的人气。
路易文见势头不错,去网上收集了一些现阶段乐迷对极彩的评价,考虑再三后,决定推出几场免费live,再把之前live的录像放到网上进行宣传,进一步巩固人气。
开会的时候,他也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队员们。
“免费live的话,是只在本地举办吗?”许岚手指搭着下巴问,“还是像上次巡演那样,以胡笳为中心,其他城市也都走一圈?”
“只在胡笳。”路易文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而且因为是免费的,场所也可以不用固定在大型的会场,像大学的礼堂,地下的小箱子都可以,算是一种体验吧。”
“大学的礼堂!?”景祥有点惊讶,“胡笳大学?”
“不是,”路易文说,“是胡笳女子大学。”
胡笳女子大学是当地一所小有名气的文科院校。
如果不打算在大学期间离开胡笳的话,大多数成绩优良的文科女生都会选择在这里就读。
如今正是高考结束不久的时期,成绩没出来,填志愿的时间也没到,有心想去这个学校的女生,这段时间就会经常在它的附近转悠。
“那到时候岂不是有很多我们学校的女生?”景祥按住了额头,“说不定还能碰到正好是我们班的呢。”
“没、没关系的。”许岚试图安慰他,“你看我上次也是在同学面前表演,完全没觉得有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祥摆摆手,“我是说,既然好不容易能在她们面前表演,却是以乐队的形式,要是我一个人的独奏就好了。”
简涉不遗余力地打击他:“要真是你一个人的独奏,就不会有人来了。”
“……”景祥被噎了一下,“你就不能夸我一回吗?承认我的帅有那么难?”
简涉:“承认不了。”
景祥一听这话,径直跑到简涉面前,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说:“那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你夸我一句。你都贬我这么久了,该让我收一次利息了吧!?”
简涉被晃得像个摇摆钟一样,也还是说:“不夸。”
景祥在后面搂住他的脖子,试图去扯他的嘴:“夸不夸?夸不夸?”
简涉被他狠狠捏住了脸,但还是瘫着一张冷脸,誓死不从:“不夸。”
两人就这样打闹了起来,许岚看得直笑。
连路易文在旁边看着,也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
本来还觉得他们长大点了,这行为根本就是小学生好吗。
他收回视线,忽然看到白致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吵吵闹闹的三小只,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白致远?”路易文叫了他一声,“你一会有事吗?没事的话留一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啊。”白致远回过神来,打开看了一下手机说,“今天是周五?”
“嗯。”
“周五的话……”白致远为难地开口,“我们学生会有个会议,下次您再找我吧。”
“没事,我长话短说。你们开会是几点?”
“不,长话短说可能……也没时间了。”白致远直接站了起来,把椅子一推说,“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会还挺着急的,我现在就得走。”
“?”路易文疑惑,“有这么着急吗?”
“是的,特别急,十万火急的那种。”白致远即刻收拾好东西,一点空隙也没给路易文留,微微一颌首就飞快地溜了。
“……”
怎么感觉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自己之前也没对他怎么样啊。
路易文不由得腹诽。
不过,刚刚白致远低头示完礼后,重新抬头斜眼看着他的那一瞬间,真的很像何羽。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但像这种事故频出的游戏世界,任何巧合都不会只是巧合。
本来想找白致远谈谈的路易文,在这一刻却忽然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