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听得两个小的目瞪口呆,半响都说不出话。
“那……那家里就不能回绝吗?”
封小弟抓了抓头。
“家里不同意,三婶闹也没用吧?人家不是要封家的女儿,又不是非二姐不可?”
一听他说起这个,封惟的脸就更冷了。
“你三婶啥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吗?大伯不同意,三婶就披麻戴孝,捧着三叔的牌位跪哭,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老太太受不了折腾,索性不管由着她。”
“再说陆家握着南江水道,万一真撕破脸咱们就要断盐,直接拒绝是不行的,世家要脸,咱们也不能给自己再多树敌。”
“所以只能这样了,”
封堂哥和三堂妹走后,日子很快过了大半月,封恺和宁非还是没有消息。
悲观的情绪开始在九菱湖满眼,十二郎也受到了影响,一天过得比一天焦躁。
他总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家里派出去不少探子沿着沱沱河谷寻找。可这河在洪水退去之后不久便干涸,再往前走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地,几百里无水无人烟,马踏进去就陷住蹄子,根本没办法再前前进。
三堂妹如今不时就来找十二哥,对牛背山乃至九菱湖都不陌生。
虽然崭新而又奇特的城市让她震惊莫名,但她最关系的还是大堂哥的消息,总忍不住过来探探消息。
然而日复一日,矩子令不再有任何消息,大哥和小非哥依旧音信皆无。
两兄妹等得焦躁,也无心干别的,索性约着一起沿着乌知河骑马。
跑了一阵,憋闷的情绪也消散了一些,三堂妹放慢马速,沿着岸边慢慢溜达。
今天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河上微微起风。
马跑起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风中还带着水汽,吹得人十分舒服。
三堂妹叹了口气。
“你说大哥他们要是被冲进乌知河就好了,咱们还能找船沿河去救他们。偏偏是那条沱沱河,四五天就干了水,晦气。”
“十二哥,这乌知河是通到哪里的啊?”
听她这样问,封小弟就想起了大哥书房里那张小非哥画的地图。
他摸了摸下巴,有点不确定地道。
“应该是入海吧……乌知河的东边好像是海。”
这话一下子把三堂妹说得眼前一亮。
“入海?入海好啊!”
“我娘说河都是入海的,沱沱河也是河,要是和乌知河入了一条海,那咱们不久能去找人了吗?”
“傻蛋,海和海可不一样。”
十二郎对三堂妹的天马行空嗤之以鼻。
“沱沱河是朝西边流的,乌知河一路向东,根本就是两个方向,怎么可能流到一条海里?”
“何况坨坨河里根本就没有水,上哪儿入海去啊!”
三堂妹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气哼哼又打马往前跑,把瞧不起人的十二哥远远甩在后面。
跑了一阵,她骑马上了一处高坡,只见眼前河面宽阔,水流平稳,视野的天际线格外清晰。
等等。
那是什么?
三堂妹眯起了眼睛。
只见原本还只有白云的远方,忽然飘飘摇摇出现了一艘奇怪的船。
这船在江上忽左忽右,竟然也行驶得十分迅速,眼看着就快要到三堂妹的附近。
船?
乌知河上真有船?
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呢?
而且这船的模样和她常见的完全不同,倒是有几分像胡人。
难道是胡人来了?
想也想不明白,船却在迅速靠近当中。
三堂妹下意识地举起了大锤。
万一真是胡人,那就……
吃她一记巨灵锤吧!
第198章
这可真是一艘奇怪的船。
握着大锤的三堂妹极目远眺, 首先注意到的自然是船上那尖尖的白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帆,既不方正也没有帆骨,还左摇右转的扭来扭去, 看着有说不出的别扭。
“你看什么呢?怎么停下了?”
十二郎骑着小红马“哒哒哒”地跑过来,看着一脸紧张的堂妹, 好奇地问道。
三堂妹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帆船。
“看到了么十二哥, 有船过来了。”
船?
十二郎一惊。
乌知河上水流湍急,风大浪高, 小船基本无法通航。中游河段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没有适合休整的码头和浅滩, 需要船手一刻不停逆水划桨。
这个体力强度,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若是想要几班桨手轮流,那边要加大船只负载, 需要的人手又要增多,加重行船负担。
是以白鹭口虽然被胡人把持,但这半年多也没有胡人顺着乌知河摸上来, 两边一直相安无事。
今天是怎么了?这船是怎么上来的?!
“不行,咱们得赶紧去码头报信。”
十二郎扯了扯三堂妹。
“别傻站着了!万一真是胡人打过来, 你那两个大锤顶什么用?!还是早通知边军做准备吧!”
于是两人挥鞭打马, 一路朝着乌知河码头飞奔。
马走的终究是比船快,等十二郎带着三堂妹赶到码头的时候, 远处的奇怪帆船才刚刚露出一个桅顶。
“不好了!有船上来了!”
来不及下马,十二郎扯开嗓子, 朝码头上巡视的兵丁大吼道。
“你们什长呢?快点把他叫过来, 准备迎战!”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但被派驻到码头的都是边军中训练有素的精兵,闻言也不慌乱, 由一人去找什长报信,余下迅速进入到沿岸修筑的水泥工事中,弯弓搭箭做好战斗准备。
十二郎和三堂妹也加入其中。
两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路在军伍家族摸爬滚打,即便三堂妹是个姑娘,对于打仗也是半点不怵头。
她还有心情纠正十二哥的站位。
“你那弓箭射程比大锤远,你得站得高一点,不然碍到我的手弩了。”
边军集结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远处的怪帆船却已经靠近到露出了全貌。
这真是一艘胡船,两头尖尖,狭长的船体吃水很深,船头还雕刻着胡人特有的天神像柱,两根狼尾高高飘扬。
“准备——”
站在码头下的什长长呼一声。
“弓营列阵,听我号令。若胡人意图不轨,立刻格杀勿论!”
“喏!”
岸上兵丁齐齐应答。
弓营一早就将守备岸防的床弩上箭拧弦,箭尖直直对准胡船行驶的方向。随着船越来越靠近,众人的神情也越发肃穆凝重。
是大船,比之前他们见过的西胡快船要大很多。三根桅杆上都挂着三角帆,船头还有大型弩箭。船是逆水逆风上来的,却奇特地看不到船桨,也不知道这船是靠什么行进。不过因为大船的吃水线非常深,行船速度也不很快,恐怕船上的胡人不会少。
白鹭口的胡骑,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哎?”
三堂妹忽然大叫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十二郎被她吓得一哆嗦,怒目相向。
“作甚大惊小怪?!”
“不对啊,”三堂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十二哥,微微眯起眼睛,貌似自言自语。
“站在船头的那个,怎么看都很像大堂哥啊。”
啊?
封小弟一下子跳了起来。
“哪里哪里?我哥在哪儿呢?”
“就那个,”三堂妹用大锤指了指正逐渐靠过来的大船。
“黑衣服的那个,腰里还有佩刀,是不是很像大堂哥?”
封小弟屏气凝神,顺着大锤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乐得一蹦三尺高。
“是我哥!是我亲哥!老大回来了哈哈!”
说着,他就要朝下面的码头喊话,让什长撤掉弓箭营,却被三堂妹一把拉住。
“十二哥你别轻举妄动啊!万一大堂哥被胡人挟持……”
“怎么可能!”
十二郎气得用鼻子喷气。
“我大哥是那么怂的人么?”
“看到没,我哥旁边还有小非哥呢,小非哥还跟船上的人说了什么,指的就是码头的方向,这是他们回家了。”
“你闪开点别挡路,我要去接我哥和小非哥下船!”
说着,他就一溜烟跑出了掩体,朝着码头飞奔而去。
逆帆船上。
已经能看到乌知河码头,宁非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
冲进白鹭口后,虽然逆帆船迅速甩开了西胡人的快船,但这一路却并未一帆风顺。
乌知河上的风很大,要保持船速就要不停调整风向。而河谷两侧都是高耸的岩壁,稍不留神就会撞上岸边,若是熟悉的航路还好,可以凭借经验做出预判。偏偏乌知河是条几乎没有通航记录的“野河”,每一次转帆都要船头的准确决断,尤其是在黑夜的时候,必须打起十万分小心,不能有丝毫松懈。
望远镜起了重要作用。宁非看白天,林卡看晚上,两人交替控船2日,乌知河码头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到了,终于快到了。”
赫兰欢呼,转头看向宁非。
“这便是你说的九凌城?噢?他们为啥用床弩对着咱?别不是走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