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公子对他好归好,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却让叶悄感到稍微的不自在,他想了想,转头看郑三公子停在他身上的目光,不仅仅是艳羡那么简单。
叶悄在门外说:“时间比较晚,不方便留你进来喝杯热水了。”
变相的婉拒使得郑三公子一听便知叶悄话里的意思,回想起来郑三公子的靠近并非让人难受,他跟叶悄的往来不疾不徐,每次大多数以听客的身份,距离适度,而叶悄还是拒绝了。
郑三公子说:“为什么拒绝呢?我觉得你应该挺喜欢同性的。我自认本身的条件跟品行还算不错,爷爷还很喜欢你,家里那边不需要担心他们反对我们交往。”
叶悄摇头:“我并不想谈,对你也没有那个意思。”
郑三公子哑声,被拒绝后脸色还算温和,叶悄送他到楼下,目送人开车走了才踱步回去。
叶悄在电梯间外遇到自己不太想见到的人,江叙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行李箱,脸色看起来没有很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江叙忽然出声:“刚才送你回来的郑三别看他翩翩有礼,其实交往过几个对象了。”
潜在意思不就指郑三公子心不定,不适合做交往对象。
叶悄冷笑一声:“怎么我都不知道江先生有在背后对别人说三道四的习惯,这不适合吧。”
江叙无言,但他确实有被撞到的一幕气到。
有气还不能说,没有立场要求叶悄做这做那,就眼睁睁看着郑三跟叶悄上楼,好在没停留太久就下来了,看这时间,估计已经被拒绝。
叶悄走一路,江叙也走一路。他把你跟我做什么咽在嘴边,在门外看着江叙走到斜对门按下指纹锁,门打开了。
斜对门的房子一直是空着的,叶悄前几天听人说估计有人搬进来。
江叙转头,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就见叶悄把门关了,碰一鼻子的哑巴灰。
叶悄出门早,江叙出门也早,两人居然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点碰面,然后各自坐车去各自的地方,没有交流,叶悄管不到江叙住哪里,江叙也管不了叶悄对他的反应。
在他拒绝郑三公子后对方在他面前露面的次数少了,郑爷爷依然捧他的戏,还抱怨郑三工作忙,陪伴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叶悄对此沉默,每天两点一线,单调的生活让他觉得安心,也很满足,除了要努力挣钱偿还债务,但生活辛苦一点总有坚持奋斗的盼头和希望。
吴冬冬回学校继续上学去了,他去学校跟老师专门说了吴冬冬的身体情况,途中接到他师哥的电话,就又把小孩回学校的事告诉他,操心完吴冬冬,陆念秋也操心叶悄,叫他注意身体。
就在上个星期叶悄在一个介绍传统艺术栏目中上镜十几秒,陆念秋看了几遍,还叫班子里的人看几遍,很骄傲,私下跟徐崇明念过几次,实在忍不住打电话这次又说,陆念秋念念叨叨的本事没减,叶悄默默听完,才答应对方照顾自己。
他说:“我存款里多了些钱,有一部分留着我跟冬冬用,剩下的过会儿打到你的账户,欠的钱我们两个人一起还。”
轮到陆念秋缄默,他似乎很纠结,因为上次还的钱被对方退回来了。给徐崇明让他替他还,徐崇明闪闪躲躲的,怂的没接。
陆念秋借钱归借钱,却不是欠钱的老赖,欠款目前还不出去,他只能把转账过来的账户告诉叶悄,叶悄听完一愣,依稀有点印象。
这账户应该是江叙身边助理负责的,曾经这个账户给他汇过钱,他几乎不用,扫过一眼汇款账户对那几位数字留有点印象。
他说:“钱是江叙借的?”
陆念秋只能坦白承认,叶悄无语,却没有再为难对方。
陆念秋对他跟江叙的恩怨一无所知,他自己更不说,不知者怪罪不到对方的身上,要怪叶悄只怪自己。
他自己拉不下脸,到头来钱还得他师哥去跟别人借。估计原来找了徐崇明,徐崇明又被江叙找了。
徐崇明现在很怕他们之间发生误会,肯定不会违抗江叙的话。
叶悄回了公寓一趟在斜对门按响门铃,还有点心烦。
“江叙,在里面就给我出来。”
他在门上拍了两下,这个时间江叙应该不在这边,转身刚要走,门就被人打开了。
江叙开门的动作稍微急了些,隔着不大不小的门缝叶悄看到他站的没那么稳,穿着睡衣,头发微乱,低头一看,左腿小腿往下的地方裤子空荡荡的飘着。
第59章
叶悄有点意外, 没有料想到江叙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从徐崇明口中得知江叙没了一条腿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悄停在门上的手指收回,看着江叙没有立即出声。
尽管他只想单纯的过来还钱, 更无心跟江叙有过多的牵涉, 但还没到为了还钱去欺负一个残疾人的地步。
他出声:“进去说吧。”
江叙动也不是,不动更不是,他不把人马上请进屋子不就意味着把叶悄晾在门外了。
昨晚吃多了药, 江叙黎明时分才生起薄薄的睡意入眠,梦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吵的他不得安宁,迷糊之中听到叶悄的声音就什么都没顾上急忙出来开门。
江叙是单着一条腿跳出来开门的, 要他当着叶悄的面再跳回去, 光想一下就倍感别扭古怪, 也折不下这个面子。
他在叶悄面前没有以前那么要强, 偏偏就怕单腿跳回去的画面被叶悄看到, 更没想要以身体残缺的形象暴露在对方眼中。
叶悄继续说:“不方便?那有话我就在门口说了。”
江叙猛地拉开门,动作大到有些反常。
他盯着叶悄, 喉结滑了又滑:“有话还是进来坐着说。”
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江叙舍不得放弃。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准备当着叶悄的面跳回卧室,却听到叶悄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越过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眼睛瞄都没瞄江叙一眼。
叶悄到底还是给了江叙面子, 留给他一点尊严, 不去看对方最难看狼狈的一面。
江叙跳回卧室后额头抹了一掌心的汗, 他坐在床尾出神, 旁边放着人工假肢,从触感摸着这一截假肢跟真的无异,有人体肌肤手感的柔软硬实,更甚至还有些温度,肉眼细看能看清楚皮肤上面的细致纹理。
但这不是江叙的腿。
他闭了闭眼,镇定自若的将腿装回身体,换好一身衣服做好自身的整理后才到客厅跟叶悄见面。
即便叶悄没主动出声,江叙仍把他的意图猜了个大概。
“钱是我心甘情愿借给你的,与其他人无关。”
叶悄神色淡淡的点头:“既然说是借,怎么不收回还款。”
他探究江叙脸上的表情:“非要我亲自过来找你,才如你的愿对不对?”
叶悄说的没错,江叙无计可施,这都是万般无奈之举,逼着叶悄上门还钱,至少他们还能有交集。
叶悄评价:“堂堂一个江叙,居然也沦落到用这种可怜又卑鄙的手段。”
江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我没办法。”但更不愿就此放弃。
换作平常人失去一条腿,早就尊严扫地的远离另一方,放不下脸拖累人。可江叙却越黏越紧,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千方百计得想跟叶悄重头来过。
凭心而论,江叙怕吗,他自然也害怕,怕叶悄嫌弃他剩一条腿,嫌弃他身体的残缺。可他更害怕以后何叶悄之间彼此没有任何联系,各活各的。
他们曾经以那么惨烈的结局收场,是他做错事,所以活该一直放不下,舍不得。叶悄对他都这样了,江叙依然说不出放开。
他甚至想如果容家的那次项目失败之后叶悄没有主动坦诚就好了,这样他们依然可以同住在一个屋檐里,享受叶悄若即若离给予的喜怒哀乐,哪怕是梦,江叙都想把它延续下去。
偏偏叶悄还是主动戳破了彼此表面的和谐画面,江叙默然无言,之后看着叶悄的眼睛,说:“我爱你。”
叶悄失笑:“都这样了还谈爱不爱的,越活越天真了。”
他还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爱,感谢你为我做的那么多让步?可是江叙你别忘了,没有你的这份感情,我至少还活着。”
事情发生到今天的地步,叶悄不后悔,毕竟当时的他会做出那种选择是必然的。
有些东西不破不灭,对叶悄而言至少是这样的。哪怕当时他的一抹孤魂游荡在江叙身边,尚不能马上解脱,死了都不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江叙低下目光:“那天猜到可能是你回来,我很高兴。”
高兴得忘形,日夜合不上眼,结果就是药又得过量服用,被他的医生警告了。
不用叶悄发问,江叙主动的继续这个话题:“第一次听宋然唱戏回去的路上,从你在车上唱了那一段戏开始,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回来了。”
江叙这辈子几乎只听过雁回一个人的戏,感情萌发的时候,**最炙热浓烈的时候,对方给他哼过多少戏,他为雁回在这方面也下过功夫有些研究,可听来听去,只捧他一个人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