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为难以再有进境，只求这百年内能多陪陪师尊，待百年后，走马灯旋转起来，我能笑着想一句，我没有拖累师尊。”墨书霖很想挤出两滴泪来，可他根本哭不出。
他声音抑扬顿挫，语带哀伤，可心脏根本没有悲哀之感。
他胸腔只有一股热火，想要把一切障碍燃烧摧毁，他想陪师尊更久，不想狼狈地只活这短短百年。
白玉茗认真看了一眼墨书霖。
白玉茗看过那么多话本，一个字都掰成无限个意思理解。
他明白墨书霖说这些话都是带有目的性，知道墨书霖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正因为知道墨书霖真心待他，白玉茗才无法像一般情况般对待。
“你没拖累我。”白玉茗不希望墨书霖心中有愧。
“我只求一个理由。”墨书霖趁机道。
白玉茗怎么可能将真相告知墨书霖，“赚钱可以，但不能和端木锦焰接触。他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存在。”
听到这话，墨书霖微微错愣，抬眼看向白玉茗。
他觉得白玉茗知道的事情不比他少，可墨书霖不认为白玉茗也是重生归来。
活了百年的人与活了十年的人，行为语言气质各方面差距还是颇大。
尤其在经历过重大变故之后，就算人能装得了一时，平常的感觉还是有了变化。墨书霖偶尔会装一装孩子气，可更多时候仍以自己的本心生活。
他本身就遭逢巨变，时不时想起亲人总是正常的。
白玉茗往日的那些行径，墨书霖能看出白玉茗是个未尝杀过活物的贪生怕死又懒又馋的鸠占鹊巢者。
真正的白玉茗怎么说也是个杀过上万魔修的战宠，不可能毫无煞气。
若是探子，白玉茗这不爱与外界交流的性格，也实在不可能。
白玉茗待人接物没有仇恨，更不像重生之人。上一世，白玉茗遭逢污蔑后，被许多落井下石之人谩骂。其中一个就是带墨书霖上月雪峰的方管事。
墨书霖一直都以为白玉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运气好地到了这个地方，鸠占鹊巢地享受那一点点好处。
直到如今，墨书霖才意识到，白玉茗真不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傻兔子。
整个修者大陆，除了他以外，谁敢肯定端木锦焰有大造化？
那白玉茗又能不能看出他未来如何？
堕入魔道，走火入魔血染仇人村，为深入敌营睁睁看着无辜者丧生，还有笑面白头嫁祸白玉茗，他是知而不告的帮凶……
墨书霖曾觉得自己无愧于心，但如今却害怕白玉茗知道他做过的肮脏事。
瞧见面色极差的墨书霖，白玉茗以为墨书霖在愁钱，“我们不和他主动接触，我们可以通过拍卖会给他。”
“就算我们做一些适合端木锦焰用的东西出去，端木锦焰也不一定能拿到手。我们也不算和他有接触。”
拍卖会各凭本事。
端木锦焰总有几个对头，东西不一定就落入端木锦焰手中。
“师尊说得对。徒弟全听师尊的话。”墨书霖赶紧向白玉茗卖个乖。
此时他不在意灵石，他只担心白玉茗真能夜观天象，看出他未来的卑鄙肮脏，赶他出月雪峰。
在自己的安危面前，端木锦焰啥都不是。
白玉茗点点头。
知道墨书霖打探消息的真正原因，白玉茗不再带着墨书霖出去。
墨书霖还以为白玉茗不想和端木锦焰那群人沾边，打算放弃了这一批人，却不想过了一天，他就拿到了一叠资料。
不多不少，三十五张纸。
虽然有些地方是空白，不是所有人都有详细资料，可这份名单仍叫墨书霖心惊。
大海捞针时，墨书霖迷茫。但当想找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墨书霖一眼就认出这是仙人秘境的入选弟子名单。
白玉茗究竟如何在比赛还未开始前，就知晓未来如何？
难道白玉茗真的能未卜先知，夜观天象？
第30章 宜室宜家小徒弟
墨书霖的心惊很快又在白玉茗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中回到了无奈。
有了名单，少不得开始制作法器。
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一些成色勉强到中端的材料。父亲将飞云谷大部分财物交给了两极门，当作两极门的辛苦费，而小部分转给他，让他有点东西傍身。
父亲害怕他乱消费，也怕他随便掏出太多灵石令人眼红，储物袋里都是材料和法器。
这样他需要用灵石，就得去典当物件，旁人便以为他穷困潦倒，需要典当家里的物件才能生存。而东西当一件少一件，父亲知晓他一定不舍得家里的物件，每次典当都会慎之又慎。用这般迂回的办法控制他花钱。
他灵根已损，如今正好提供给白玉茗练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墨书霖能手把手教白玉茗，用普通木头演示，一对一真人教学。
这般详细可还是架不住白玉茗天赋异禀，能把东西做得乱七八糟。
就说做条防御类型的手链，只要边念法咒，边将翡翠打磨成球体即可。然而白玉茗有时力量用大了，有时力量用少了。原本就麻麻赖赖的翡翠原石被打磨完之后，还是坑坑洼洼的模样。
原石大小不一，打磨完后的翡翠还是大小不一，唯一变化就是硬生生瘦了一圈。
做工就不说了，毕竟没有做工。
白玉茗这么一打磨，直接打磨掉了两百多枚中品灵石。
“这念咒会分心，我……”白玉茗觉得自己这是在找借口，尤其看到小徒儿身旁那十几颗圆润饱满的木珠之后。
墨书霖看了看手链，又看了看皱着眉半天不再吭声的白玉茗。
“师尊这般也挺有特色的。”墨书霖违心夸奖道。
修者大陆受灵力影响，以圆润饱满为优。而且这串手链是特意做给裘泉响用的。裘泉响小时候实在太皮，被父母以命格弱为理由，送到佛门修行了好一段时间。
离开佛门时，裘泉响的性格还是炸炸毛毛，但多了盘圆珠手串的爱好。
看白玉茗再磨下去绝对要把珠子磨成粉，墨书霖便假装裘泉响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白玉茗手工差，对灵力的控制却是极好的。十五颗翡翠成功了十四颗，每颗翡翠都有抵挡合体期修者全力一击的实力。属于外貌不好，但绝对实用型防御法器。
墨书霖把其中十三颗串成手串，打上精美的结。剩余一颗做成腰坠。
墨书霖利用绳结，硬生生将手串提升了一大个档次，从不能看变为还能入眼。
看到成品的那一刻，白玉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啊，做成串之后还真好看。”
墨书霖：“……”
他发现白玉茗这人还挺乐观积极的。或许这家伙能修到大乘期，全靠这颗特别的脑子。
白玉茗不忘夸一句小徒弟，“我家小书书就是厉害，什么都会做。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那福气少说也得八世才修得来。”
墨书霖：“……”
他这种要么进不了境界，要么得入魔道的人，姑娘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他吧？
墨书霖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没把白玉茗的话当真。
他上一世活了万年都没动过心，这一世他不认为自己会有成亲的时候。
墨书霖没什么传宗接代的想法，他的堂兄弟都是多子多孙的命。他母亲一族算不得多富贵，可也平平顺顺过了好几代。
墨书霖认为这都是因为父母惨死，所以父母两族才得了天道厚待。
而上一世的他间接做了那么多错事。与其结婚生子，连累家人。不如孑然一身，他也不必总担心报应何时降临。
*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
白玉茗熬了大半个月，到了二十三这天兴匆匆地说要去置办年货。
要不是白玉茗发话，墨书霖差点就忘了过年这事。
他倒不是记不得日期，只是现在的他没有过年的习惯。
飞云谷会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庆贺新年。但他十岁就到了两极门，关于过年的记忆很少很少。
两极门是不过年的。年节时，两极门内冷冷清清。两极门唯一的特殊日子是两极门祖师爷创立两极门的日子。
魔域虽然过年，可墨书霖痛恨魔修，连带魔域里的一切都无比厌恶。他从不去凑那个热闹。
可如今他与白玉茗两个人度日，白玉茗一腔热情想要过年，他没理由拒绝。
不过嘛……
“师尊，我们有钱过年吗？”墨书霖扬起小小的脸，语带天真。
白玉茗：“……”
白玉茗怎么都没想到，小徒弟居然用这么纯真可爱的表情，扎出了这么疼的一刀。
是啊。
他哪有钱过年？
现在他连做东西的材料都是小徒弟掏的。
因为他的一时脑热，他现在还倒欠着巧工堂二十多万上品灵石呢。
“没钱过年。”白玉茗垂下头，坦率承认自己的贫穷。
墨书霖对白玉茗的坦诚很满意，道：“师尊，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我有红纸，也有笔墨。我们自己写对联，自己剪春花，也很有节日气氛啊。”
墨书霖不反对白玉茗过年，但他真心看不惯白玉茗乱花钱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