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提出的意见让众人都很意外,尤其是二皇子,他以为太子会趁机安插自己的手下,没想到却提出在副官里选举,也就是说,依旧在兵部旧人里选,而且提的是“暂代”兵部侍郎。
提议很公平,二皇子也道:“父皇,儿臣赞同太子的提议。”
两位皇子都开了口,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皇帝便同意了,然后派张聪调查神威弩失窃一事。
下了朝,二皇子在宫门前堵住太子,笑道:“皇弟,身体可还好?”
太子道:“谢二哥关心,最近恢复得不错。”
二皇子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亲热,“注意保重身体啊。”
太子道:“一定,二哥也要保重。”
二皇子哈哈一笑,转身走下台阶。
一个声音在太子身后响起,“刘谦落马,兵部侍郎位置不受掌控,二皇子这下气死了。”
太子转头,微微颔首,“二叔。”
来人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平时吃喝玩乐,身上并无实职的安王爷,此人在朝堂上几乎就是个摆设。
安王爷年纪六十多岁,长相普通,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哈哈笑着道:“我胡说的,皇侄别往心里去。”
“二叔说笑了。”太子知道他在向自己示好,微笑回应。
安王爷和他闲聊两句,离开宫廷。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太子不再和任何官员谈话便疾步回东宫,刚进宫内,心腹太监小福子便迎上来道:“殿下,外边传了话进来。”
太子道:“什么话?”
小福子说:“戚将军带人砸了您的酒馆。”
太子脚步一顿,“他砸了我的酒馆?”
随即笑道:“脾气挺大,打人了没?”
小福子说:“没有,将军砸完店就回去了。”
太子沉吟片刻,对身边的侍卫道:“卫平,叫乔榛送点儿东西给戚将军……啊,别说是我送的。”
名叫卫平的侍卫比长安沉默寡言许多,闻言说了一个是便退走。
太子走进书房,里面早有个男人等候。
男人大约四十左右,斯斯文文,瘦瘦高高,颇有儒生风范,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躬身道:“殿下。”
“乌先生不用客气。”太子虚虚抬手,示意他不要见礼。
两人在书房相对而坐,太子将朝堂上的事情讲给男子听。
男子听得很认真,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如今就等龙密竞选成功了。”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太子喝了一口茶。
“太子高明。”乌先生说,“被刺杀临危不乱,反而拿着神威弩做局谋利,以后必成大事。”
太子冷笑一声,“虽然还不知黑衣人的幕后主使者,但本宫觉得,和那对母子脱不了干系。反正他们处处针对,此次正好做做文章。”
“刘谦被撸了官职,刘瑞明被责罚,二皇子肯定着急。”乌先生道,“兵部能安插我们的人进去,以后边关那边会好很多。”
“是啊,边关战士浴血奋战,如果在兵器粮草方面苛刻,那何等可怕。”太子道,“如果二哥和皇贵妃利用这一点逼军队站队,那就要天下大变了。”
“我猜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乌先生道,“当初边军兵败如山倒,也有兵器粮草的缘故,如果当初粮草兵器充足,也不会败的那么惨,让十万士兵埋骨他乡,十万啊……”
太子沉默不语。
两人聊了会朝堂,乌先生忽然道:“殿下,不知殿下和将军发生何事,听说将军砸了殿下的酒馆。”
太子不意外他知晓,无奈道:“他知道我是男的,非常生气。”
乌先生摇摇头,“戚将军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仅仅因为骗他是男人就砸店,不太可能,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吧?”
太子一顿,咳嗽一声,“此事,乌先生就不要再问了。”
乌先生打量太子片刻,道:“好。”
太子又道:“乌先生可查出那批黑衣人的来历?”
乌先生道:“应当是北戎人,但他们如何进入汴京,什么时候进来的,还需细细查明。”
太子沉下脸,想到因为这群黑衣人把他和戚司弄得反目成仇,便心头暗恨。
送走乌先生,已经是下午。
今天早朝拖得久,和乌先生又商量事情,太子顾不上吃饭,他也习惯了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旁人羡慕他光鲜尊贵,却不知要维持这份光鲜尊贵,必须要付出代价。
刚让宫女准备饭菜,却见小福子匆匆跑回来道:“殿下。”
“嗯?”太子轻微挑眉。
“殿下,外边传话,将军好像生病了。”
太子霍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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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司感觉身体不大好,一会儿热一会儿凉,身体又酸又软。
自从穿越过来得到强壮的身体后,他再也没有如此虚弱过,好像身体里面的骨头都被抽走,只剩下软绵绵的肌肉。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听不大真切,只觉得很耳熟。随后,他感觉有人在用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额头。
冰凉的毛巾缓解了额头的热意。
戚司舒服些许,沙哑着嗓子道:“子文?”
那只擦拭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擦拭着他的脖颈、胸口,甚至将他的衣服拉开,将冰凉的毛巾伸入他的胸膛。
全身的炙热似乎被毛巾吸走。
还是李岚殇好,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
戚司感觉清醒了些,微微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穿着一件黑色衣袍,一头乌发披散肩头,看起来十分慵懒随性。
不是子文。
“谁?”戚司警觉地想要坐起身,然而虚弱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愿。
那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手宽厚温暖,骨节分明,带给人奇异的安全感。被那只手抚摸,戚司竟然产生了安心的感觉。
“烧退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略微耳熟。
戚司脑子昏沉,无力继续思索这份耳熟的声音曾在何处听过。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从旁边的小桌上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喂到戚司嘴边,“喝吧。”
戚司沙哑着声音道:“你是谁?”
头已经昏得厉害,时间应当是晚上,远处的灯台上点了一只昏黄的蜡烛。
夜色静谧,男人的脸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谁能闯进他的房间?
李岚殇呢?小翠呢?其他看家护院的下人呢?
都去哪儿了?
他堂堂一个将军生病在床,竟然没有一人伺候,反而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和他同处一室?
戚司又生气又惊疑不定。
男人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便更加警惕。
生病虚弱的时候,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看起来极不好惹的陌生男人,任何人都会心里打鼓。
男人继续将一勺汤药递到他嘴边,“喝药,喝完就好了。”
他的声音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然而戚司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喝一个陌生人给的汤药?他一巴掌将男人的汤勺打开,挣扎着坐起来,“来人!”
见他真醒来,男人连忙后退两步,宽大的袖子一甩,室内唯一一盏灯灭掉,整间屋子陷入黑暗。
戚司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黑灯瞎火,言行诡异的男人留在他的屋里要做什么?
“来人!”他沙哑着嗓子喊道。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别叫。”声音近在咫尺,伴随着温热的吐息。
戚司的脑子已经差不多清醒,听到这个声音,他蓦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萧敏?”
他认出来了!
这个声音,就是那个狗逼玩意儿的声音!
呵呵,他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是我。”男人直言不讳地承认。
戚司想从床上跳起来打人,然而他的身体却并不听他的使唤,挣扎两下差点滚下床,幸好在最后关头被萧敏拦住。
“身体没好,别做大动作。”
“去死!”戚司气得抓狂。
萧敏道:“真想打我,等你身体好了再打,行不行?”
他又重新端着那碗药过来,借着窗外的月色道:“来,喝药,乖。”
……乖你妹!
那种宠溺的语气很像男人哄心爱女人的语气,这让戚司联想到自己被他当女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可怕经历。
自尊心让戚司恼恨不已,抬手猛然推那只药碗。
然而萧敏比他的动作还快,立即抬高手臂躲过了他的攻击,随后问道:“你不喝药?”
“不喝!”戚司气道。
“真不乖。”萧敏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无奈和危险。
戚司直觉不妙,但又不想输了气势,冷笑着道:“不喝又怎样?”
“怎样?”萧敏叹了口气,“我还能拿你怎样?”
朦胧的月色里,萧敏抬手将碗里的药倒入口中。
戚司:“……?”
萧敏要做什么?
有句话叫饭可以乱吃,药不可以乱喝,乱喝药会死人的!……不,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让这狗逼玩意儿去死!
他恨恨地想,嘴上却道:“喂,别乱吃药啊,吃坏了我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