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贺心中,那个侮辱瑾瑜的第一个该死,而作为他最信任的副官,潘诺就该排第二个!
这时,还是旁边的大将清醒过来,涌过来拦住尤贺,尤贺已经铁了心,不杀潘诺,不放弃,谁拦,那就杀谁!
此时的尤贺早已红了眼,瑾瑜的死,还有这些人的话,让他情绪暴走,已经完全不想去理会其他的任何事,只想着要杀掉眼前之人。
众人见拦之不住,又不能杀了尤贺,想要打晕更是天方夜谭,此时连接近尤贺身边都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尤贺再次手起刀落,又一个脑袋滚落,跟方才的那个撞在一起,滚了一个小圈儿,划出一道血淋淋嘲讽的弧度。
血腥味涌满整个房间,散发着让人欲呕的气味。
众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人,自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味,不过一想到这两人的身份,身上就不免寒毛直竖,看着站在中央,手上握着的长刀上鲜血滚滚而落,通红的双眼,里面蕴含的疯狂和杀意的尤贺,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尤贺陡然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真是我的好兄弟,好属下啊!”
笑声陡然停止,尤贺冷冷的盯着屋内的人:“既然这么喜欢造反,到时对战朝廷的时候就积极点,我们也的确是该回长安了。”
他转身走出房间,黑暗的夜晚,天上的圆月,冲破云层的阻碍,洒下银色的光辉。
尤贺轻轻甩去刀上的血迹,倾倒上烈酒,小心的用布擦拭着刀身,就着月亮的光辉看着长刀反射的利光,眯了眯眼。
“瑾瑜,等着我来接你,”长刀横劈,似乎连月光都被劈开了,他冷漠的道,“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人气。
在失去了笑容,失去了爱人之后,他丢掉了他原本的爱国之心,再没有一点犹豫愧疚,只有杀上长安的坚定狠厉。
尤贺的军队势如破竹,在南宫辰病倒,南宫澈还在跟南宫辰对着干的情况下,飞速的拿下城池。
最终,当尤贺重新踏进长安的时候,看着里面凌乱破败的景象,完全没有他离去时的平安繁华,而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有心思再去想对错的问题,眼中只剩下那个屹立在城中央的皇宫。
与尤贺跟南宫澈的斗争耗光了南宫辰所有的底蕴,而在尤贺攻进长安之前,南宫澈便已经带着人跑了。
整个皇宫都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里面的宫女太监,能跑的早已偷偷带着宫里的财物跑了。
御前侍卫在南宫澈突然的打击中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连魏麟都深受重伤,等到尤贺进入皇宫的时候,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尤贺早已知晓瑾瑜在哪个宫殿,连南宫辰都顾不上,直奔玉彧宫而去。
推开宫门,尤贺看见了小玖,艰难的从床上拖着瑾瑜的身体的小玖。
门的打开,让小玖也看见了尤贺。
“你怎么才回来!”
“公子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才回来!”
尤贺面对小玖的指责,只能颤声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瑾瑜,我来接你了,我们说好要成亲的,是我回来晚了,我带你走,好不好,你一定很讨厌这儿。”
尤贺想要从小玖手中接过瑾瑜,小玖的手紧紧抱着瑾瑜,紧紧的,紧紧的,不愿放手。
“公子,公子,呜呜呜!”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小玖的力气实在无法再承受瑾瑜身体的重量,为了让公子不摔在地上,小玖终于松了手,将他的公子交到了尤贺手上。
尤贺将瑾瑜抱在怀中,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他轻轻的耳语:“我们走吧。”
直到要离开的时候,尤贺这才注意到床上还有另一具身体,已然僵硬。
是南宫辰,他居然自己饮了鸩酒。
不管如何都是曾经的君臣,尤贺没有再做什么侮辱死者的事情。
此时,没有什么比带着瑾瑜离开更重要了。
“小玖,我们走吧。”
回到将军府,尤贺派人做了冰棺,将瑾瑜放进去,保存好了尸身,然后在府下造了一个地下室,来放置冰棺。
尤贺的那些属下已经欢快高兴的准备为尤贺准备登基大典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受功封赏了。
而尤贺的整个心魂都飞走了,根本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
直到登基大典没有办成,反而是皖月国再次进犯,这次是皖月国皇帝皇甫月瑾亲自领兵。
这个消息的传来终于让尤贺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还记得,瑾瑜最崇拜喜欢保家卫国的将士了。
他要为瑾瑜守护他的晟元国,不能让皖月国得逞。
尤贺拒绝了登基大典,再次披甲挂帅,出征抗击皖月国的侵犯。
原本满以为会像以往一般战无不胜,却没想到除了少数战役的胜利,尤贺与皇甫月瑾的对战居然以输为多。
尤贺在战场上与皇甫月瑾打过几场,武功招式全数被皇甫月瑾克制,皇甫月瑾仿佛对他了如指掌,他的招式变动,他的死穴,这让尤贺数次险些死在对方手上。
渐渐的,尤贺发现了不对劲,可是这个疑惑他一直都埋在心底,他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的真相,他愿意永远做瑾瑜的大英雄。
当尤贺再次与皇甫月瑾对战,这次终于没能逃脱,被长.枪直接贯穿右胸,一击毙命。
他感觉自己的生机缓缓流逝,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见皇甫月瑾第一次对他说话。
“谢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可惜我们是敌人……”
原来如此,没有一点惊讶和被欺骗的愤恨,尤贺只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瑾瑜,我来找你了,来的可能有点晚,你会不会等我呢?
此时,尤贺终于笑了一下,平和安宁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晟元国之前的内战消耗太大了,再加上对于尤贺这位晟元国给予厚望的大将军,皖月国有多年的观察和瑾瑜的消息,对他几乎了若指掌。
他的布兵摆仗、性格习惯、武功功法、善用武器、心脏位置、内功死穴,无一不知。
所以皖月国这次对晟元国的战争,居然胜利的非常容易。
这是几百年战争下来都没有争夺到的土地,皖月国生活环境太过残酷,人们大多吃不饱,饿死冻死的是大多数,向外扩张掠夺成为唯一的办法。
为了这个计划他们筹谋了许多年,在晟元国各个位置埋伏暗子,皇甫月瑾甚至让自己唯一心爱的胞弟参与了这个计划。
他的弟弟皇甫月瑜有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肠,善于谋算,又容貌绝世,从小就藏于深宫,少有人识得。
当初皇甫月瑜亲自请缨前往晟元国,全权执掌这个计划的时候,皇甫月瑾是如何的震怒,又是经过了多大的心灵拷问,才答应让心爱的弟弟去这一趟几乎不可能有归程的旅途。
如今整个晟元国都并入皖月国,他们有了赖以生存的地方,可是他的弟弟,却永远长眠,无法再次醒来。
当在尤贺的地下室发现瑾瑜所在的冰棺时,皇甫月瑾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
作为一国之主,有时候为了臣民,就不得不牺牲个人的利益,包括血脉至亲。
“小瑜,哥哥来了,我们终于完成了从小便许下的心愿,小瑜高不高兴,哥哥也很高兴。”眼泪滑落,几乎泣不成声,还是努力扬起一抹笑,也只有在弟弟面前,皇甫月瑾才会露出这般情绪化的表情,他一向不会在弟弟面前遮掩情绪。
在臣民面前,皇甫月瑾永远是坚冰般冰冷威严的帝王,连多余的情绪都很少有。
他弯腰把旁边的身体抱起放入瑾瑜所在的冰棺,那是尤贺的尸体,被皇甫月瑾带回了长安。
他躺在瑾瑜身边,脸上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哥哥知道,小瑜其实挺喜欢这个人的,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哥哥也看在眼里,就勉强承认这个弟媳吧,等到见到他,可要替哥哥好好管教一番,之前在战场上,没少在你家哥哥身上戳洞,一点都不留情。”皇甫月瑾笑着调侃,嘴角弯着大大的笑容,说完这句话,终于再也绷不住,只剩下满脸的悲伤。
“我知道你会嫌弃哥哥在旁边打扰你们相聚,那哥哥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他害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冰盖滑动,慢慢覆盖掩住了瑾瑜平静安宁的面容。
将军府外,宁爷提着一个鸟笼,慢条斯理的逗弄着。
守着将军府的士兵看见宁爷,忙迎过来,恭敬道:“丞相是来找陛下的吗?”
“不,我只是来看看。”
咕咕咕,
鸽子在鸟笼里面跳来跳去,啄食宁爷手上是食物,过了这么久,它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既然陛下在这儿,我刚好有点事情要禀报。”宁爷把鸟笼递给士兵。
看丞相的样子,很是宝贝这鸽子,看来要小心看顾,要是掉了根羽毛,他兴许就要小命不保。
士兵战战兢兢的接过。
“炖了吧。”宁爷随意吩咐了一句,甩袖进了将军府。
留那小兵提着鸟笼,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