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小胖子没欺负到他的地盘上来，他也懒得披上床单去行侠仗义，每天担任护送顾老师回家的任务他已经很忙了好嘛！
但是没想到，今天煜扬在吃饭的时候，居然听见这个小胖子在说顾老师的坏话。
那个小胖子拿着汤勺，张扬道：“我妈妈和我讲了！说男孩子要有阳刚气概，不能惯着女生！不然之后会讨不到媳妇儿的！”
说完他还道：“我妈妈还说，我们班的顾老师这样子就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还没说完，他手里的汤勺就被人一巴掌拍飞了。
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顾若清听完他对事情的描述，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他不找女朋友是因为他太忙，并且觉得大学亦步亦趋谈恋爱没有太大必要，低质量的恋爱不如高质量单身丰富自我，倒不是真的找不到对象。
事实上，他的条件还是很出众的，走在路上买个早饭都有女生红着脸要他联系方式。
曾经在一次学校匿名论坛上校草投票时，他还得过第一，拉了排在第二的南无贫两百多票。
但是这个他没法跟这群小屁孩解释，最后也就只有两个人各给一颗糖，哄一哄就完事了。
他给煜扬上完红花油，把那小胖子也一块贴上创口贴。后者之前还很抵触，但在看到顾若清温和给他说话的时候，小胖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忽然觉得他妈妈的话不对，原来男生温柔并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于是他拉着顾若清的衣袖，小声道：“……顾老师对不起。”
“你……你如果真的以后讨不到媳妇儿，我让我妈妈给你介绍相亲……”
“呸！”站在一旁的煜扬却一把把顾若清的袖子从小胖子手里扯出来，炸毛道：“不准！”
小胖子被煜扬凶走，但煜扬却还是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满脸不爽。
“好了。”顾若清给他包扎好，摸摸男孩的头发，想牵他回教室。
却见煜扬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闷闷道：“老师以后会相亲吗。”
顾若清不知道他怎么纠结起这一茬，便道：“这好多年后的事情呢。”
“老师不能相亲！”煜扬坚定道。
“我不准老师相亲！”他越说越委屈，眼睛里包含泪水，“老师相亲了之后，肯定就不要我送你回家了……”
顾若清心软，一边擦他眼泪一边就随便把自己后半生搭出去了：“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不相亲了，不要哭了。”
煜扬朝他伸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顾若清和他拉钩：“那你以后也不可以再打架了。”
煜扬答应得又乖巧又干脆：“好！”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煜扬的战斗能力。
这孩子就跟蜜獾转世一样，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顾若清本来不是职业的幼师，他来做兼职自然是有家长持怀疑态度，也引起了一些不满，所以幼儿园里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是非常正常的。
但煜扬就不行。
他作为幼儿园园霸，不允许有小朋友不喜欢顾老师，也不允许有人太喜欢顾老师。
于是他只要一打架，就会被保姆老师牵到顾若清的面前来接受批评。他也没办法，只能每个人都分一颗大白兔奶糖，劝导训诫几句，就放回去了。
但顾若清没想到，他每发一颗糖，就获得了一个小朋友的好感，包括先前那个小胖子，他甚至加入了煜扬的队伍。
之前煜扬是打架之后被强行扭送到他面前，但如今不一样了，煜扬每次在发生争端之后，都会主动拉着另一个小朋友到他面前领糖。
等两人都分上一颗糖，煜扬才用炫耀而高傲的眼神看着另一个小朋友——
黑子，醒悟吧，感受到神的光芒了吗。
于是在此之后，顾若清身后的小屁孩就以2的等比数列增长。
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满脸愁容的看着那一袋快速减少的大白兔奶糖，感觉自己的工资就快被煜扬和这群小屁孩给吃垮了。
他看了看每天坚持不懈吃泡面的青连生，叹口气，道：“卖肾组团吗。”
~
说起来，也有巧合之事。
煜扬现在身份不方便，跟着母亲勒琳住。但等顾若清在一次偶然送煜扬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邻居的关系。
等煜扬从幼儿园毕业，上小学之后，男孩便拒绝了选择寄宿式的小学，坚持要和顾若清住在一起。
勒琳目前一心放在豪门恩怨上，又抓事业又抓男人，根本没时间管煜扬，正好看住在隔壁的顾若清不是什么坏人，就想把煜扬寄托在他家，每月寄丰厚的生活费给顾若清。
顾若清在外租房也不过几十平米，安全问题很难保证，他刚想拒绝，却见小孩顿时从得意洋洋的样子瞬间变脸，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央求看他。
“老师……”男孩憋着嘴道，“……我妈妈从来不管我，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只有一个人，每天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真的好可怜哦……”
说着说着他就要哭，一旁的勒琳看儿子变脸这么快，顿时也迅速的抽噎起来，道：“这位小哥……我千里寻夫，只为找到阿扬的父亲……是我不中用，连孩子都管不好……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说着，一女一小便一唱一和的哭起来，声泪俱下，演技逼真，看得人直生恻隐之心。
顾若清站在原地揉太阳穴。
终于，他叹气。
“好了好了，我会好好照顾阿扬的。”
“耶！”一小一女当场高兴击掌。
最后勒琳直接把自己的房子给了顾若清住。她本来几个月不回一次家，回家是因为想念煜扬，但是她一看到煜扬过得辛酸自己也难过，在家里也是哭得不行，母子俩都不开心。
如今想到煜扬有人照顾，她也能专心和云家的老夫人作斗争。
顾若清没了租房的费用，便坚决谢绝了勒琳给他的生活费，开始习惯晚上回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欢迎回来”的日子。
煜扬从小学开始到中学，他从大学到读研，再到读博。
虽然很快他就找到了另外的住处，但是煜扬也亦步亦趋的拖着行李跟他搬了出来。
他不再是煜扬的老师，男孩也一点点长成了少年，身高快速拔高，如同抽条一般生长强壮起来。
顾若清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叫了多少次家长，无论是语文不及格也好，还是偷翻围墙也好，或者是打群架被教导主任抓到也好，但他真没想到，煜扬上高中的第一天，他又被叫家长了。电话里的老师气急败坏道：“您是煜扬的哥哥？我是他的班主任，今天麻烦您过来一趟！”
顾若清一边夹着电话，手上敲键盘不停，轻车熟路道：“老师您别着急，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他语气平和，毫无波动，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家长”了。
“煜扬在升旗仪式上把口香糖吐校长脸上了！”
顾若清：……
好吧，这次听起来是有一点严重。
顾若清放下金框眼镜，看了看Word文档里还有半个月就要交的博士毕业论文，只得把电脑合上，拿起车钥匙。
到学校，登记，上楼梯，教室走廊外书声琅琅，抑扬顿挫的读着“噫吁嚱，危乎高哉——”。
顾若清还未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那个给他打电话的老师吼道：“你为什么不好好穿校服！”
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还有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那人随意道：“丑啊。”
“你看不出来吗。”
声音里面充满了坦诚的嫌弃。
好了，现在顾若清已经能想象班主任气得狰狞的脸了。
“学校最近在抓典型，你不好好穿校服就算了，谁让你在升旗仪式上嚼口香糖的！？”
“没谁啊，”煜扬的声音懒洋洋的，气死人不偿命道，“我自己决定要嚼的，不行吗。”
顾若清加快脚步，觉得自己再不进去班主任可能今天就要吐血三升，命丧于此了。
班主任一掌拍在桌子上。
“煜扬！”班主任咬牙切齿，“那你为什么要把口香糖吐在校长的眼镜上！”
关键是黏上去之后还撕不下来。
“你现在就给我认错！”
开玩笑，社会你扬哥怎么可能认错。
于是煜扬翻了个白眼：“哦。”
“我错了。”
“我准星不太好，下次多多努力。”
“争取吐在他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