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桓见状,递了手过去,任由花澈紧紧搂住:“娘……”
花澈浑身滚烫,即便楚冰桓给他擦了身灌了药,可依旧没有作用,再好的药也需要病人本身条件过硬,像花澈这种弱质病体,吸收药物的能力就比寻常人慢。
楚冰桓见他瑟瑟发抖,便拽了床里的被子给他盖上,一口气裹了三床被子,花澈才勉强颤抖的不那么厉害了。
前世的事情,楚冰桓不愿回忆。
当年,和花澈共同参与的第三次万门会武,他在第一轮上清幻境的时候,惨遭淘汰,并受到幻术反噬,身负重伤。
回到云天水镜疗养,一晃就是五年。
期间,他听闻花澈被魔尊绑走了,他不顾楚长峰和梅采莲的反对,试图独闯焚情殿救人。
结果是被楚长峰设了禁制施了符咒,让他就此昏睡。对于花澈的遭遇,云天水镜第一时间摘除干系,在梅采莲的领导下,坚决否定婚约一事,还表明立场,愿意同仙道诸门同仇敌忾,共同讨伐魔尊之子。
等他醒来,再度提起花澈的时候才震惊发现,原来他昏睡长达五载,世间已物是人非。
花澈自那之后,欺师灭祖,叛逃出境,甚至残害上清五千弟子,最后被百家合力擒获,让花澈从昆仑山脚下一路跪着上去,在上清台接受极刑,以告慰上清惨死的亡灵。
以上,都是楚冰桓根据史书记载,了解到的后续。
花澈是死了吗?
花澈真有史书上说明的那样十恶不赦吗?
往后余年,他走访九州,遍寻四海,试图找到花澈的残魂,或是飘散在外的残识,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及微。
他了解到了被仙门诸家遮掩再遮掩的真相——原来醉满楼是被灭门的,并非世人所说他们举家乔迁了。
而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姜婆婆。
对于姜婆婆,对于醉满楼,整个修仙界绝口不提,仿佛约好了似的,无人问此事件,只当它就此了结。
以楚冰桓对花澈的了解,他是一个坚韧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他怎会乖乖配合,用膝盖爬上昆仑山?怎会心甘情愿的受辱?被抓到上清台之后,又怎会那么轻易就接受古阵极刑?
疑点实在太多。
姜婆婆的神秘失踪,让楚冰桓更加确信,此事另有隐情。
他隐隐猜测,会不会是上清仙门抓了姜婆婆,而花澈为了救人,所以才……
百年后,花澈谜一样的回来了。
杀人屠户,血流成河。
后来,魔界传出花澈弑父的消息,他杀了殷无悔,一统四散的各方部落,坐上魔尊之位。
楚冰桓设想过一百种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料到花澈会直接跑来云天水镜,直接上了他居住的竹楼,单独见面说话。
三百年了,无数的日日夜夜,无数的苦痛纠缠,悲欢离合,再见到这个人,楚冰桓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他瘦了。
楚冰桓在心里设想了很久,三百年后的第一句话要怎么说,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花澈先开口的:“冰块儿,我不用含雪,你也别用灼魂,咱俩就用剑一决生死吧!”
流风听雪,霁雨清风。
两种至高的剑术互碰互撞,整个云天水镜都抖三抖。
花澈唇角微扬,邪魅狂狷:“云渺君,除魔卫道,给他们报仇吧!”
花澈将护身保命的佩剑扔了,直接迈步朝他走来,不见丝毫犹豫,以血肉之躯去撞击听泉剑。
若非楚冰桓本能的将剑收回,花澈就一剑穿心而死了。
“你……”楚冰桓惊恐的望着他,虽然以前的花澈很欠揍,特别喜欢开玩笑搞恶作剧,但这一次是真的,花澈想死在他的剑下!
而花澈的反应,比楚冰桓差不了多少,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爹死了,娘死了,婆婆也死了,师父和朋友都没了,我本以为在这世上绝无留恋……”
“是么,”花澈垂下凤眸,神色苦涩,唇边却溢出欣然的笑意:“你舍不得我死,是吗?”楚冰桓:“花澈。”
“我在这肮脏绝望的世界,还有一个念想。”花澈的笑容越发欣喜,他捡起佩剑,一把抓住楚冰桓的手腕,“既然如此,你跟我去焚情殿吧!”
他当然会拒绝,随后就被花澈“算计”了。
假的绑架,假的封住修为,假的被迫幽禁。
最后的最后,花澈还是……
——抱歉啊,耽误了你一辈子。
不是的,或许是他楚冰桓耽误了花澈一辈子。
若花澈爱上的是旁人,或许他会更加开心,更加自在。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奇迹,他重生了。
更神奇的是,花澈也重生了。
楚冰桓垂眸看着他,轻轻抚弄着花澈汗湿的鬓发。
花澈似是觉得痒痒,他眷恋的抱住楚冰桓的手臂,将脸往他温暖的掌心蹭了蹭。
——若当时你在,你会信我吗?
楚冰桓微微俯下身,在花澈的眉心落下浅浅一吻。
“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厢呱呱】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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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路明枫负隅顽抗, 试图将秘境封锁,拉着大家同归于尽。
幸好危急关头谢晚庭一手琴音,弹得路明枫心神大乱, 楚长峰和慕启年趁虚而入,一前一后封锁路明枫的金丹。
路明枫却发了狠劲儿, 竟打算自爆, 而楚长峰反应极快,医者仁心的本能推开慕启年,虽然保了慕启年无恙,自己却被路明枫的杀招波及, 受伤不轻。
好在众人合力, 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捆仙锁将路明枫生擒, 关在秘境之中等候处置。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 恍然发现, 路肴不见了!
花澈靠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药,一缕墨发垂落到眉间, 他的神色凝然不动:“跑了?”
慕容飒点头道:“肯定是,细说起来他可是同谋啊!乾阳长老气的不行,号令上清弟子九州通缉。”
花澈闻着清苦的药汤味,若有所思。
慕容飒猜得出来花澈在想什么,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能起什么波澜?老子都倒了, 他能跑到哪儿去?他现在可是戴罪之身,仙道不容。”
花澈心里一震:“仙道不容,那魔道……”
“喂喂喂,你该不会以为路肴那厮会去投奔焚情殿吧?”慕容飒嘴巴张的老大, 难以置信道,“花兄,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吗,路肴他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入殷无悔的眼?别说去焚情殿了,他能在魔界那种恶劣环境生存三天,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花澈喃喃自语:“飒容慕,傻慕容。”
“喂!”慕容飒故作恼怒道,“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啊!”
楚冰桓刚好推门进来,花澈忙问:“你叔父怎么样了?”
楚冰桓避而不答花澈的问题,看到他手里端着的药碗,脸色就变了:“怎么还没喝?”
花澈被当场抓包,心虚的一比,他胡乱找着借口道:“太烫了,凉凉再喝。”
楚冰桓好像信了他的鬼话,走近两步,从怀里取出一包蜜饯放在桌上。
花澈当场眼睛一亮,本能的伸出手去拿,却在半途中就被楚冰桓拍掉,残酷无情的说道:“先喝药。”
无法,花澈只好忍着苦灌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花澈突然觉得高烧而死,比喝楚冰桓的药要幸福多了。
楚冰桓认为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明知道花澈沉迷蜜饯糖果,他还是有心克制,不让花澈吃那么多,只有在喝药的时候才勉强施舍一点点。
看着花澈可怜巴巴的样子,楚冰桓又免不得心软。
罢了,还有什么比开心顺心随心更重要的呢?
楚冰桓监视花澈喝完药,确定一滴不剩后,拿了一整包的蜜饯给他。
原本皱巴着小脸一副生不如死模样的花澈,瞬间喜笑颜开,一个果脯接一个果脯的塞嘴里,撑得两个腮帮子鼓溜溜的。
楚冰桓情不自禁的扬起唇角,柔情似水。
*
花澈能下床行走之后,第一件事便前去秘境,探望那个曾经站在修仙界顶端、俯视众生的路明枫。
一天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尊者,是万千修士交口称赞的圣贤;谁曾想过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就声名狼藉,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在花澈的印象中,路明枫冷峻肃穆,妆容得体,墨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华丽的道袍纤尘不染。唯一一次狼狈,就是前世跪倒在花澈脚下,满身的鲜血和污泥,最后被花澈剖开金丹,散去神魂。
可即便如此,当时的路明枫也是威风凛凛的。
无他,他虽然外表狼狈,可内心坚定,目光摄人而狂妄,他非但没有对死亡产生恐惧,反而无所畏惧的张狂大笑,他用最恶毒的口吻发出最阴狠的诅咒。
——我对路肴下了咒,以神魂为祭,诅咒你二人共生!他若死,你即死,你若死,他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