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就着他的手吃了一枚蜜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太妃好像是和亲的敏英公主啊,那岂不是舅舅送来的?”
宋景文翻书的动作顿住了,犹疑地看向谢风道,“舅舅最近有来信吗?这事若真是他在背后指使的话,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太好了。”
谢风对此心知肚明,自己的头顶上还贴着个小亲王的名号呢。尽管只是个闲散王爷,但这血缘关系不假啊。
他仰着头,手里摆弄小礼物的手都停了下来,恍然道,“从咱们上次没能如约去狄竺国,舅舅就一直在催我,信都送了好几封了。”
“难怪!”谢风麻溜地起身,从书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那几封信。
宋景文拿过几封信匆匆看了一眼就放在烛火上燃了,面上不显,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谢风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踌躇道,“要不我现在去收拾行李,咱们趁夜走?”
看样子吓得不轻,宋景文故作轻松地对着谢风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过是猜测而已,咱们不做亏心事,做什么要急着跑。你是狄竺国派来的小奸细吗?”
谢风恶狠狠地瞪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我问你呢,你是狄竺国的人吗?”宋景文老神在在地捞起谢风往腰侧一挂,“咱们可是土生土长的贾国人,动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谢风转了转脑袋,觉得夫君说的极有道理,呆愣着张大了嘴巴,“也是哦。”
一副傻样……
奈何宋景文喜欢得紧,纵着他胡思乱想,给这小祖宗分配了个任务,“这批生产的杂志在内容上添上一条,明日起连放三晚的烟花,请全城的人看焰火。”
“闹那么大的动静……”谢风眨了眨眼睛,默契地笑了,“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在京都,而不是像每年一样去了边境!”
孺子可教,宋景文捏着他的下巴讨亲亲。
报纸的最终出版还要过朝廷的眼,但是杂志不用,这是宋景文弄出来的新东西。厚厚的一本,多是些潮流时尚,邻里轶事,趣味广告,买一个就如同是开盲盒。
这杂志可不单单是纸制品,里面还藏着小玩意,有胭脂水粉,有迷你兵器,甚至是儿童玩具。
这受众要比报纸大得多,毕竟不是全国扫盲的时代,不识字的人有很多。
宋景文不满足于此,白日里带着谢风往剧场走,那边又开始排练上了新剧。
而宋老板要发挥资本的力量,打算让自家小宝贝带薪进组,“人家老板给你递了多少次邀请函了,请你当男主角都不心动?”
谢风手捧着一杯薄荷水,清清凉凉地润着脾肺,闻言绽了个笑脸,“那男主角是个十五的哥儿,我……我又没那么小。”
说着说着还羞起来了,恨不得将脑袋埋到衣领中。宋景文心想你这巴掌大点儿小脸蛋,白白嫩嫩地一碰就是个红印子,还不够显小?
“剧场的老板又不瞎,选你肯定是因为你符合角色要求呗。长得小巧,说是十四我都信。”宋景文捏着他的耳垂磨了磨,热气呼在对方的耳廓上,顿时绯红从脖子蔓延了上来,谢风推他,“你别弄,有人呢。”
宋景文耍赖地趴在他的身上,从后面将人搂住了,“我抱自家媳妇也不行?莫不是十五岁的风宝宝嫌弃夫君了?”
“又胡说八道,”谢风一个手肘向后送去,淘气地叫他宋叔叔。
宋叔叔当即让人去给剧场的总把头回话,径直拐了自家的小东西回去干成人能干的事儿了!
京都的天渐渐地冷了,谢风每日去剧场排练。当初拒绝的是他,如今开始了却是比谁都努力。
剧场的高老板勤勤恳恳地向幕后的东家宋景文事无巨细地汇报,在舞台上的时候都生怕谢风把自己摔了磕了,他没法跟东家交代。
高老板心惊胆战地送走了宋景文,转头对着手下的常驻戏子一番严打,“皮都紧实点儿,咱们这戏演好了,官老爷们和小姐太太的赏银不会少。学学谢风的那种刻苦的精神,都散了吧。”
宋景文把人往剧场里支,自己则辗转与几个厂之间,又将京都范围内的宋家的管事都集结起来,闭着门商量了一整天。
白日里的工作量还是太大,谢风晚上回来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熟了,叫人心疼得紧。
宋景文叹息一声,任劳任怨地替他揉着腿.肚子,再一寸一寸细心地摸上精油,直把人染得香喷喷的才揽进怀里。
谢风舒服地呻.吟出声,哼哼唧唧地乱蹬,无知无觉地将自己的脚往宋景文的身上送,后者又气又笑地夹.紧了他的腿,宠溺地骂,“小没良心的,回来就睡,我反倒是成了个独守空房的了。”
同样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宋景文正在别院的亭子里对着账本。季舟匆匆找了过来,神色焦急地站定,出口便是惊人语,“谢风被一队官兵带走了!”
宋景文倏地起身,带起了桌案上的笔架,笔架摇摇晃晃地转着圈,终是“啪”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他蹙着眉头,当即要往外走去,“因为何事?”
季舟急忙跟上他的步子,脸色有些难看,“风哥儿杀了韦承林。”
韦承林乃是韦家的独子,虽说韦家的威风不同以往,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这一下子把人家的独子弄死了,岂不是结了死仇!
宋景文不信,不自觉地袒护道,“风儿不会是那种人,就算是有也定是那韦承林先做了没理的事儿。”
“人带去哪儿了?”宋景文飞速地思索起来,脚下一转又回了家一趟。
季舟冷静了下来,言简意赅道,“因着死的是朝廷命官的儿子,风哥儿现下已经被带到大理寺了。”
宋景文心下一惊,纵马疾走于街市上,将身后的众人远远地甩了开来。
他隐忍着怒气不发,来的路上已经琢磨出这事儿有蹊跷了。
宋景文微笑着敲开大理寺的门,礼貌地表示要见冉大人。
宋景文在这京都可是出了名的,不单单是个商贾,前阵子还自由进出宫门,哪是他们小官差能开罪得起的。
守门的立马去通报了,谁想冉大人态度坚决地闭门不见。
这老东西,宋景文恨恨地咬牙,他就说这事儿有问题!
宋景文满腹心事地站在大理寺的门前,摸着袖口坦荡荡地大骂起来,专门逮着冉大人开涮,“冉恒你个老东西!大理寺是你家开的?这乃是为民之便利,你倒好,民有冤却不审,装得一副慈悲心肠,实则是胸无点墨,不分是非的昏官!”
冉大人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是当街侮辱朝廷命官!不抓他抓谁!
“把这宋景文一并抓来,岂有此理!”冉大人气得拂袖而去,走向了监牢。
他摸着鬓角,觉得自己也是真惨,还不是奉的上面的命,却落得自己一身骂名。
这倒是功过相抵了。
狱从手脚利落地打开了牢门,一青年被吊在刑架至上,带着肃杀之气的钢鞭抽在身上,他本能地一哆嗦,却是紧紧咬住了牙关。
这俨然就是谢风了,冉大人凝了凝心神,自我安慰着想着鞭刑是谁都得受的,跟他可没有关系。
他避开不知谁留下的一滩血污,缓缓行至谢风面前,笑着问道,“你可认罪?那韦承林的胸口还插.着你的那把匕.首,这可是狡辩不得的。”
谢风瞪着血红的双眼,呛咳地吐了口血水,“那是他自己,撞,撞上来的!还望大人明察!”
冉大人瞧着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第一次怀疑起了钢鞭的威力,这哥儿未免太虚弱了!
冉恒捻了捻指尖地血污,冷着脸质问道,“那我换一个说法,你混进我贾国是何目的,顺亲王?”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就被锁了呢?哎。。。
第147章 盾
谢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疼痛透过他的四肢百骸叫嚣着,他条件反射地要将身体蜷缩起来。
他摇着头,直勾勾地对上冉恒审视的目光, 面不改色道,“顺亲王……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听说过……凌亲王。”
虽说两国明面上还处于友好状态,但是谢风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与宋景文皆是同意对外瞒下这个身份。
冉恒又是如何得知的?
谢风心里打着鼓,也是没料到今天那个蛮横无理的男人会是韦家的小公子。更没想到自己随身的匕.首会在争执中插到了对方的身上, 还不偏不倚地直击要害。
想他还在剧院排练的时候, 一群纨绔直奔着舞台而来, 举止轻浮, 连高老板都拦不下来。对着一群哥儿女人就开始动手动脚, 当先的那个男人还要扛着他就走。
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当然不能眼看着他们光天化日地就行这不轨之事, 两方人混做一团。稀里糊涂地交上了手, 偏生这几个纨绔出门都是横着走的, 小厮都未带几个,哪打得过混迹社会的戏班子成员。
谢风闷声吃了个大亏,他清楚地记得未将匕.首出鞘, 分明是有人借刀杀人。
冉恒显然不信,慢悠悠地抚手道,“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叫我为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