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见人睁开眼了,便笑问:“您这儿是做什么的?算命么?”
老婆婆用下巴隔空点了点面前的东西,道:“卜筮。”
李秋受自己母亲的影响,对这些比较相信,便蹲下问:“算一次的话,怎么收费啊?”
“一次二十个铜板。”老婆婆说。
李秋“嚯”了一声,二十个铜板,还不是铜钱,随后抬头看了一眼陆司珩二人,用眼神询问有没有想问的。
陆司珩示意他先问,自己凑过去小声用问封卿:“你有没有想知道的,能在这里卜一卦。”
封卿早在李秋开口时便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他想了想,摇头说:“似乎没有什么想提前知道的。”
陆司珩点点头,他本也就没指望封卿这性格能答应去算一卦。
那边李秋付了铜板,便问:“我就想问问我啥时候能成家生子?”
那老婆婆闻言,看了一眼李秋,语气毫无起伏道:“你这是两个问题。”
李秋哈哈一笑,干脆坐下来,说:“您大概就给我看看吧,我娘想抱孙子,我这连个媳妇儿的影都还瞧不见呢。”
那老婆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要么成婚,要么生子,你自己选一个。”
李秋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那就生子吧,反正成婚总比生子早点儿。”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老婆婆便将三枚铜钱装进龟甲中,边单手摇晃着边在口中振振有词,随后猛地往地上一放,三枚铜钱便争前恐后的落在黑色毯子上,卦象已成。
那老婆婆看了一眼铜钱,两正一反,又闭着眼伸手掐算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底。
见人睁眼了,李秋有些紧张的问:“如何?”
“从卦象中看,明年就会有喜事传出,”说到这里一顿,见李秋面露喜色,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道:“而且你这一生儿女双全,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平淡安稳。”
李秋没想到自己明年就能有孩子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媳妇儿很快就有了,高兴的对老婆婆道谢:“谢谢谢谢!”
陆司珩挑了挑眉,有些意兴阑珊,李秋是他的兵,就算很快娶妻生子,但敌国一日存在,就一日算不得安稳,更何况北戎国如今正乱,这也是他非要现在带封卿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估计等回去便要有战事了。
李秋起身,问:“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陆司珩摇摇头,刚要转身离开,就见刚才还爱搭不理的老婆婆突然主动开口道:“这位穿玄衣的公子,可有什么害怕的事?”
陆司珩一愣,随后漫不经心道:“自然有。”
那老婆婆突然笑了一声,面色古怪道:“我观这位公子额头宽阔,有着将军骨之相,猜公子定是个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人物,本该一生无私无畏,可现下公子心中已有所惧,惧的是死,老婆子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便想问问这位公子这是何意。”
这话一出,三人反应各不相同,其中最属封卿奇怪,他在老婆婆说完话后便一直盯着陆司珩,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李秋率先开口反驳道:“我说老婆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少……我们公子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陆司珩倒没想到这老婆婆还能有这本事,他以前确实不怕,可如今……他看了一眼封卿,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冲他笑了笑,便扭头说:“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在下并非怕死,只是想活着。”
李秋并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挠挠头,在一旁不说话。
陆司珩对二人说:“走吧。”
那老婆婆意味深长的看了旁边的封卿一眼,便不再言语,重新闭上眼睛,又回到了刚才那副不在意人来人往的样子,只是口中
三人便转身离开了。
如果有人经过这里,肯停下来凑近听一听,便会发现那老婆婆嘴里念叨的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
往客栈回的路上,封卿有些心不在焉的,陆司珩见状,问:“怎么了,累了?”
封卿回神,对上陆司珩得眼神,能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关心,封卿摇头,他自从清楚陆司珩的心思之后,便一直在看着他不得章法的讨好自己,有意无意试探着陆司珩对他好的底线,甚至有时候故意捉弄他。
如今听到刚才那番话,突然就不想这样了,他自然知道那句“想要活着”是什么意思,也许早在动身来江南之前,陆司珩便再不用担心他的性命会因自己的缘故而失去了。理清了情绪,封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刚才那个老人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能有什么说的……”陆司珩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他看向封卿,见封卿满脸认真,意识到待会的话比较严肃,扭头让李秋先回去。
封卿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心安,他知道对面的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实际上比谁都可靠,一路上他早已确定好了自己的心意。
陆司珩搓了搓手,随后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说:“那什么,刚才她说的话,你也别太当真。”
封卿没说话,看着他等他说完。
“我其实不是那种怕死的人,”陆司珩抿抿唇,说:“英勇就义什么的我不害怕,只不过人能活着,就不会想死不是?我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所以……也不太想死。”
封卿越听越不对劲,他转了转眼珠,忍住问:“还有呢?”
“还有?”陆司珩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哦,我还有很多优点,比如吃得不多好养活,能干很多活儿,你打不过的人我帮你打没问题……”
“等等,”封卿伸手示意他先停一下,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陆司珩抬了抬眉头,说:“你不是误会我贪生怕死么?我给你解释解释,顺便说说我还有什么优点,当然了,也是顺便说的,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封卿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看着陆司珩,被他这不开窍的脑袋给气笑了:“你可真是……”他本来是做好了今天就把一切摊开的准备,可既然陆司珩不接招,那就继续憋着吧!
封卿立刻转身就走,留下陆司珩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怎么就生气了呢?
当日后的陆司珩知道自己竟然错过了一个可以提前和封卿在一起的机会后,恨不得立刻穿过来给自己一巴掌好好清醒清醒。
晚上睡觉的时候,封卿见陆司珩订的房间里放了两张床,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另一张床摆放的格外突兀,一看就是临时加上去的。封卿想不通,这人在这种地方这么多鬼点子,怎么刚才那种时候就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司珩正在底下跟老板的聊天儿,这客栈的老板长得人高马大的,但娶的老板娘十分彪悍,一晚上不知揪了他几回耳朵,可是那老板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乐呵呵的,任谁都能看出他乐在其中。在封卿和李秋都上楼之后,便悄悄留下来,准备学一学,毕竟刚才不清不楚就把封卿惹生气了,还不知道怎么哄。
那老板听见陆司珩问他平时是怎么哄媳妇儿开心的,顿时手里的活儿也不干了,拉着陆司珩坐下就说:“小兄弟啊,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来来来,听我给你说……”
这老板也是个热心肠,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陆司珩趁机还问了一些别的问题,比如:当时是怎么追求的老板娘,两人平日怎么相处的等等。
等老板终于被老板娘发现时,两人已经坐下有一个多时辰了。
陆司珩自觉收获颇丰,信心满满的回了房。
封卿在房里洗漱过后,便靠着床头看书,听陆司珩回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陆司珩想到老板刚才说的:“男人嘛,除了品性,也是需要偶尔展示一下自己的好身材,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手无寸铁的书生,跟自己媳妇儿嘛,怕什么,把衣服脱了露出肌肉在她很前走几圈,不信她不心动。”
陆司珩下定决心,便先叫了水,去洗了洗,出来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穿寝衣,用毛巾只围起下半身,便走到两人床中间。
封卿低头看书看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床边多了一个人。
陆司珩抿抿唇,故意伸了一个懒腰,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陆司珩这人的劣根性就又出来了,见封卿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自己,便跟他较上了劲儿,在两床中间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了一趟又一趟。
封卿听见了动静,但是因为知道陆司珩人就在不远处,所以没有并抬头看他。
陆司珩见自己都这样了,封卿还是没反应,便停下来,想了想,在原地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第三次的时候没留神到鞋底有水,跳起来再落下时,脚下一个打滑,那么大一个人四仰八躺的摔在地上,身上的毛巾早在他挣扎期间就脱落下来,堪堪落在大腿上。
封卿听见动静,往地上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他都不知道该先问陆司珩有没有事,还是先斥责他为什么赤身裸|体的满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