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珩道:“确实并非本地人,所以问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对是否从京城而来并不回答。
那人也没察觉,指指上头阁楼,说:“二位刚来还不知道吧,这县令的小女儿今晚要抛绣球……”
陆司珩听到这儿,没继续往下听,跟他说了一句“多谢”,便立刻拉着封卿往外走,开玩笑,现在不跑,难不成待会儿还要跟人抢绣球不成?
封卿没有挣脱,任陆司珩拉走自己,他本就不喜欢这种活动。
谁知两人才刚往外走了几步,就被外面围着的一圈家丁挡了回去:“我们家小姐马上就要开始了,所有人必须等结束之后才能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陆司珩倒是想直接提起人就走,但是这样一来这夜市也算是逛不成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他还想让封卿玩一玩。
封卿倒是对这些一向无所谓,见陆司珩犹豫了,便主动开口:“那便等结束了走吧。”
二人回到刚才的位置,那男子见两人回来了,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解释道:“这县令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李四小姐抛绣球这事了,据说这四小姐美若天仙,县令怕有人不按规矩来,外头那些人就是过来管这些的,一旦你入了场,就不能提前走,当然了,过了点儿外头的人也进不来了。”
旁边人听见后赶紧拽拽他,提醒道:“嘘别说了,人快出来了!”
两人扭过去后,陆司珩抬头看了一眼阁楼,并不相信那人的话,心想待会儿若是绣球有一点抛向封卿的意思,他就毁了它。又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把下午编好的草帽给封卿戴上,只戴面具还是不够。
正想着,几个人就出现在阁楼上,下面顿时炸了锅:
“出来了出来了!”
“李四小姐!”
“美人!看看我!”
上面一中年男子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便安静下来。他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让处在中间的女子上前,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衣,气质出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摘下面纱,露出真容。陆司珩就那么打眼一看,“啧”了一声。
封卿没有扭头,看着楼上的人唇角带笑,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道:“怎么了?”
陆司珩用鼻子出了声气,撇嘴道:“我就知道,这县令的女儿肯定不是丑就是傻,要不然为什么非逼着人来看,还不让人走,果然吧,丑。”
封卿嘴角的弧度本就没有多少,这会儿一时竟更难维持,他虽说性情冷,却也知道这女子长成这样比京城的姑娘也是不差的,陆司珩说什么?丑?
他没忍住偏头看陆司珩,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觉得这女子长得不好看?”
陆司珩抽了抽嘴角,对上封卿的目光,挑眉无所谓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分辨不出女子的美丑,在我眼里,女子只分两种:我母亲,别人。”
封卿闻言一愣,世上竟还有这种人?
结果陆司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女子长相没感觉,那封卿呢?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女子的长相,之前从没见他在意过哪一个女子,难不成看上她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封卿本来就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子,那女主不就天天穿白衣。
陆司珩越想越不能接受,强忍着心里的烦躁,伸手移开面具凑近封卿,声音低沉危险,一字一句问道:“如、玉、公、子——觉得她长的好看?”
封卿回神,看着陆司珩眉眼下压,周身的低气压快要凝成实质,之前刻意伪装那么久,如今却实实在在在他面前露了馅,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还没开口,就听周围一阵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陆司珩目露杀意,搓了搓指尖,冷笑道:“你喜欢她?”
封卿看着陆司珩,嘴角轻扬,声音笃定:“你喜欢我。”
陆司珩立刻惊恐地后退三步:“你闭嘴你瞎说我没有!”
第四十五章
封卿刚要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 就被陆司珩一把拉到一旁,然后听得“砰”地一声,绣球在落地那一瞬间炸开了。
周围的人都一时呆愣住,阁楼上的李四小姐见状, 气得咬着下唇, 毕竟这二人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更别说刚才陆司珩摘下面具时的惊鸿一瞥了。
陆司珩悄然收回右手, 也不管在场这些人的反应,直接抱着封卿的腰飞出人群。
封卿下意识抓住陆司珩的前襟, 第一次被人用轻功带着走,下面灯火通明的街道人来人往,而上面只有他和陆司珩两个人, 素来平静的心里不免多了些波澜。
陆司珩低头本想和封卿说些什么, 却见他盯着下方,神情松快,一时便忘了初衷,问:“喜欢的话我带你多飞几圈, 要不要加个速?或者再飞得高一点?”
“不用,就这样就行。”封卿只是对这种凌空掠过街面的感觉很新奇, 并非喜欢高空飞翔,更别说继续加速或升高了。
如今天色已暗,陆司珩见下面有一条河,便带人在阴暗处落下,四周也无人发觉。
河面上偶尔有一个的花灯飘过去, 还有几条花船,河边的男男女女们都聚堆儿扎在一起,竟比城中心还热闹。
陆司珩和封卿走到无人的河边上,往河对面看去。
“今晚本来还想带你逛逛街,现在也逛不成了。”陆司珩有些遗憾道。
封卿倒是无所谓,他笑笑,说:“这里也不错。”
陆司珩扭头看他,封卿一贯温润的气质不知何时多了些洒脱,脸上的笑容也不再让人觉得离得很远。看了半天,陆司珩突然说:“我还记得你过年那会儿的蠢……的可怜样,那么冷的天,你竟然跑去放花灯,也亏你生在京城,要是这条河,冬天给你冻起来踩都踩不破,还放花灯,等着吧。”
封卿听出陆司珩未尽之语,没去追究,只问:“你那天什么时候等在那里的?”
陆司珩哼笑一声,故意吓他:“我等了一个多时辰啊,那冷风嗖嗖吹得,回去就给我冻感……冻风寒了。”
封卿听后,沉默的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司珩觉得封卿的情绪真挺难猜,见他不说话,故作不满道:“不是吧?听到我生病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可真没良……”
“你好像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封卿突然开口道。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从远处隐隐传来说话嬉笑声,还有船上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陆司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既不想说谎,也不想在封卿真正喜欢上自己之前把一切告诉他,因为那样做的话,他总觉得有种“逼迫”的意味在里面,尽管他有自信封卿一定会喜欢上他。
封卿在规定时间之前没有喜欢上一个人他就会死去这件事,只要说了,封卿就有可能出于可怜也好、不忍也罢,然后因此尽力去喜欢自己。陆司珩一点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并非因为什么“这样的爱不纯粹”等等狗屁原因,而是他只希望封卿在充分了解到他这个人之后,有权利选择不去喜欢,爱是自由的,不爱也是。
封卿却好像随口一说一样,主动开口道:“往年每次在那天我都会心情不好,但那次我却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陆司珩抿唇,忍着嘴角的笑意,装作淡定的问:“因为我?”
封卿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在注意到陆司珩神情的时候,笑意加深道:“嗯,毕竟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一个少将军卖河灯的样子。”
陆司珩看着封卿,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他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其实很自恋,以前只是没发现而已?
封卿察觉到他的郁闷,心中暗笑,不知怎的,他越来越喜欢这样逗弄陆司珩,见他皱眉纠结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两人在外头呆了没多久,便回了客栈。
睡觉前,封卿说:“天色已晚,你早点回自己房里歇着吧。”语句中着重强调了“自己房里”这四个字。
陆司珩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刻意道:“哎,看我,才想起来,我买的时候只剩下两间客房,没办法,咱们只能再挤一挤了。”说到这里,陆司珩隐约有了点自信,说:“反正咱俩也睡过一张床了,不如今夜将就将就?总睡地上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再说,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情况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封卿早就知道陆司珩不会乖乖听话,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再赶人,只指了指一旁柜子,说:“里面有两床被褥,你拿出来铺在地上,不会着凉。”顿了顿,又说:“我睡也可以。”
陆司珩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他看着封卿笑容温和的脸,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算了算了,喜欢的人是自己找的,还能打他一顿咋的。
呼——
陆司珩吐出浊气,好想打一顿。
“行,”陆司珩咬牙切齿道:“我睡!”
封卿却并不放过他,接着问:“今夜可还会梦游?”
陆司珩脸面什么的早就不爱要了,他闻言冷笑一声,道:“这可说不准,如玉公子还是防备着点的好。”话虽这么说,但陆司珩不会再做半夜上床了,这种事只做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