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心中自嘲地笑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他哪里会因为自己要替他、替他们背黑锅而愧疚呢,更别提留吃的给他了。
顾陵随着萧宁一起进来,看见这情形,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要坏事。
他终于想起来前几日小六说的那个“上回那件事”是哪件事了!
似乎就在他复生这个时间的前不久,他私自去查阅妖族与九命猫族的古老典籍,不顾终岁山的禁令,悄悄盗了师尊的通行玉牌,打开归元阁的暗门,溜进了从不允许人私自进入的古书存放地。
只不过他左翻右翻,还没找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听见归元阁有动静,不得不提前退了出来。后来他临走时才发现是萧宁进了藏书的归元阁,他一向热爱读书,进去也不是罕见的事。
但是这事气坏了顾陵,他向小四他们几个倒了一番苦水,只道自己想去寻几本有意思的书,不想却被这萧宁打断了。更不妙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把通行玉牌还回去,师尊再一次闭关了。
于是惯常坏事的小四小五便给他出了主意,把那玉牌悄悄藏进萧宁房里去,若有人发现了,便可顺理成章地把事都推到他身上,反正他那天也进了归元阁,谁知道他是进去干什么的。
这事儿要是搁以前的顾陵,指定二话不说就干了,不仅要干,还会美滋滋地得意自己又做了件能陷害萧宁的事。
可是现在不成,他刚下了洗白的决心,怎么能没起步就折在半路上?
顾陵忧心忡忡地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办,他挠了挠头,刚按着次序往众人中间一站,紧靠着他的四师弟葛初便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师兄放心,我都办好了,绝对半点破绽都没有。”
这倒霉的熊孩子。
顾陵十分想开口骂他,可他还没开口,庭中那个持着扫帚的弟子倒先开了口,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我一直都是清江仙尊丹心峰中人,平日里也帮助各位师兄弟打扫屋子。谁知我今日例行打扫,却在他们刻了一个‘九’的屋里发现了这个。”
通行玉牌正被挽山仙尊持在手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我还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眼熟,这玉牌又掩在衣袍当中,看起来可疑得很,”那弟子道,“后来请挽山仙尊辨认了,才知是清江仙尊的通行玉牌,找了好几天的。也不知是哪个人盗了这东西,幸亏叫我发现了,否则还不知要做什么呢。”
“萧宁,归元阁的人告诉我,你四日前的早上曾进去过,”左挽山眯着那双看起来就不怎么友好的眼睛,咂摸着说道,“暗室的门被通行玉牌打开过,这件事我已经查了好几天了,如今算是人证物证俱在,你便交代交代,你去做什么了?”
萧宁一愣,随即出列行礼,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目光扫过顾陵,冷得让他活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
“弟子每日都去归元阁,人人都知道的,”他平静地说道,顾陵却听得他稚嫩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不是弟子做的,请仙尊明察。”
“这……”
擅闯归元阁暗室,偷盗师尊的通行玉牌,桩桩可都是大罪,怎么着都得送到慎戒阁,狠狠地抽上一顿才能完事的。顾陵看着萧宁跪着却挺得直直的脊背,心中慌得哆嗦。
偏生葛初还在他耳边得意地笑道:“他不承认也没用,以前也是这样,他死扛到最后,根本证明不了自己,只得老老实实地领了板子完事,师兄放心。”
“萧宁,你若老实认了,说明自己想做什么,还只有这两条罪,板子打了,修养个一两天就能好,”左挽山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他本就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对这个“多次犯事,屡教不改还不承认”的萧宁,“但是你若是像上次上上次那样死扛着不认,罪名还要加一条‘不知悔改’,到那时打的板子更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萧宁侧头去看心虚的顾陵,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都没说。
“你到底认,还是不认?”左挽山问道,“有好几个你同门的师兄弟指证说看见你拿那玉牌了,之前不敢确定而已,众人作证,冤不了你!你想与他们对峙也好,询问也罢,都依你。我劝你还是早些承认,前几次这般情形,有哪次错怪了你?”
萧宁收回了目光,直直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铿锵有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陵就差直接为他叫好了,说得真有力,不愧是以后要成为魔尊的男人。
“算了,送到慎戒阁去吧,让长夜量量该受什么刑罚,”左挽山简单点了点头,对着此刻在司音阁中长夜、清江、挽山三门座下的弟子说着,声调严厉,“你们瞧着,做错了事,便要承认,要不你们这个师弟就是下场!大家大可看看他背后的伤!我终岁一脉,修行可忘,存身立世之道义不可忘,想当年……”
顾陵分明看见,萧宁跪在那里嗤笑了一声。
左挽山好久才住了嘴,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宁:“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萧宁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漠然答道:“弟子无话可说。”
左挽山点了点头:“来人,将……”
“等等!”
再也顾不得被抽上那么一顿到底要疼几天这个问题了,顾陵往前迈了一步,由于太急差点把自己绊倒。他急急地跪了下去,在小四到小八宛如见鬼一样的眼神中,高吼了一句:“等等!弟子有话要说!”
第4章 夜谈
左挽山见是清江座下最讨人喜欢的顾陵,脸色不免缓和了些:“顾陵,你有什么话说?”
“那个……那个玉牌……”顾陵硬着头皮,交代道,“是我偷的!请仙尊责罚我吧,这事跟我九师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刚说完,司音阁内众人就炸开了锅。
“二师兄!你……”
“怎么可能是二师兄干的,二师兄一向恪守规矩,从来不胡闹的。”
“若不是他干的,他出来承认做什么?”
萧宁更是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跪下的顾陵,冷漠的表情有些松动:“你……”
“不是你干的你不会说清楚吗?”顾陵冲着他,假装没好气地呵斥道,“你在那儿闷声闷气的,什么都不解释,就算不是你干的,仙尊也没法替你开脱。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给仙尊磕头,站回去!别丢了咱们师尊的脸!”
萧宁依他所说,愣愣地磕了头,又站了回去。左挽山被他堵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能说道:“你……你这傻孩子,你盗那玉牌去做什么了?”
“弟子上次听师尊说了一些从前的禁忌法术,心中好奇得很,”顾陵没敢抬头,破绽百出地编造着,“便趁师尊没注意,偷偷拿了那玉牌,想自己去看看,但是实在怂得很,刚开了门听见有人来就跑了……后来师尊闭关,弟子更是惶恐,终日魂不守舍的……想是前几日去看望九师弟的时候,不小心把这玉牌落到他那里去了。方才弟子太怂没敢承认,现在想着也不能冤了我小师弟……还请仙尊责罚!”
他一番话说得圆滑老道,让左挽山想再多说一句都不能,只得甩了甩袖子,冷道:“罢了罢了,左右也没有翻动的痕迹,能承认便是好事,自己往慎戒阁领板子去罢。”
顾陵认命地狠狠磕了一个头,悲壮地答道:“是。”
前世他油嘴滑舌,从来没领过慎戒阁的板子。这一顿结结实实地受了,疼得顾陵龇牙咧嘴,最后只得烦请了几个慎戒阁的弟子,把他抬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他那五个忠实的跟屁虫师弟正在他房中等着他,见他这个样子,一个个手忙脚乱,费了半天功夫才把他安置到床上。顾陵趴在床上,只觉得背上疼得抽抽,开口却是:“你们看见了吗,以后不能再犯错了,要不你们师兄我就是你们的下场。”
前世这几个孩子全都被他带歪了,修行上一无所成不说,还养成了嚣张跋扈的坏性子,后来不等他指使,便自己想了法子去欺负萧宁。终岁山被攻陷之日,这五个熊孩子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全成了萧宁手底下的小鬼。
既然他决定洗白,也得把他们几个一并薅回来,要不万一萧宁以后搞连坐,还是会记恨到他身上。
葛初一边给他上着药,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二师兄,你这一身伤还不都是你自己招来的!我本来把事给你办得好好的,可你倒好,转头就把我卖了……”
“我卖你个头!”顾陵费劲地扭过头去,吼了一句,“嘶……小四你轻点,疼!”
“我看二师兄也是活该,”他最忠心的狗腿子六师弟冉毓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之前那么多回咱们都这么干的,也没见你多说什么,这回是怎么了?你非要出去装英雄,打成这样,活该!”
“闭嘴!”顾陵有气无力地说道,“啊,正好大家都在,这样吧,你们一人搬一板凳,在我面前坐下,咱们开个小会。”
于是五个师弟老老实实地搬了板凳,在他面前坐了一排。顾陵很费劲地翻了个身,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这番话我想了许久了,今日终于得机会给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