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众人也沉默了, 因为他们也相信,崔三就是胆大包天, 也不敢这样说。
几艘船靠近,船上的人也纷纷上了崔三这艘船, 他们或惊讶或怀疑或恼怒或不敢置信。
“那人呢?虽然这夜里没潮,可这毕竟是河啊,万一一不小心……”有人小心翼翼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崔衿跳河的,说来也和他们有关,要是真出了事,追究起来,他们也有责任。
“已经让善水性的人去抓……找了,他跳下去的时候我看他还游得挺快呢, 水性应该没问题,放心吧,有道是祸害遗千年,就崔七那个家伙,怎么可能轻易狗带。”文瑞翻白眼道。
一个是崔衿粉丝的女子说道:“不是不喜欢他吗?那你还怎么说他话本里的词?”
文瑞:“……”
他恼羞成怒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似得!”
女子冷哼一声,“一边看着我家先生的书看得起劲,一边又拼命指责,真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虚伪的人!”
“我们虚伪?谁能虚伪得过他崔衿?把全长安城的人耍地团团转不说,还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还一脸无辜地说着不管他的事,这世上说虚伪,崔衿第一,没人第二!
他越说越怒,本来他们就打算先把崔衿教训一顿,然后就向所有人揭露他的真面目,前者是为了出气,也是因为,他们怕先揭露崔衿的身份的话,他们就等不到自己亲手报仇的时间了,实在是……想报复崔衿的人太多了。
可他现在也不管了,哪怕还没教训到崔衿,他也要揭露他的真面目,“他写话本戏弄我们男子,还在外面装无辜,想想上回群雄围攻风雅阁的结果,想想他当初说的话,你们难道还没发现他白莲花的属性吗?!”
啊呸!
这白莲花也是姓崔的写出来的,一时说顺口了。
众人想想当时流传出来的崔衿的话——我不是沉舟,也不认识沉舟。
纷纷面面相觑,不得不认同文瑞的话,和对方同仇敌忾起来。
“对!”
“曝光他!”
“揭露他的真面目!”
而被众人议论着的当事人在精疲力尽之前,终于快要到岸了。
他先前为了逃脱下人们的追捕,所以特地在水里闭了好半会儿的气,这会儿快要坚持不住了。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一道声音,“船呢?怎么都往那中间去了?我还怎么找船上去啊?”男人懊恼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
“要不,郎君还是先去陪婉儿姑娘吧,就不必去找崔先生了。”小厮建议道。
薛二当即给了他一个脑瓜,“让我找的是你,不让我找的也是你,我看我就不该听你的!”
“救命——!救命……”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传入薛二耳朵里,熟悉的声音令他瞬间双眼顿时一亮!
他扭头看去,只见水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赐良机!讨好未来老婆的恩人的机会来了!
小厮十分惊讶,说曹操曹操到啊,难道他这张嘴还开过光了不成?
等崔衿被这俩脑子慢半拍的主仆给救上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三人均是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
薛二想着要讨好他要套近乎,于是一改往日对待拆散了他和梦中情人的仇人般的态度,笑容满面,语气十分亲切,“崔兄,你不是在船上游玩吗?怎么会落水?还落到这么远?”
自从上回崔衿被带着去了一趟薛家,二人关系就比以前好多了。
闻言,崔衿沉默了一瞬,正在努力编理由。
至于为什么编……难道他敢说真的吗?!怕是说了就立马被这二人给重新丢回河里。
“说来惭愧,今日新交的友人们太过热情,频频劝酒,加之三哥在侧,怎么推脱都推脱不得,而我又着实不胜酒力,这酒一喝多,人就醉了,这不,出来吹风的时候就不小心一头栽倒在河里。”崔衿叹气道,心说这个理由应该没问题。
薛二却比他想得更多,直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
他微微皱着眉问:“既然崔兄不胜酒力,那为何他们还要劝酒?还是所有人都劝你?”
崔衿暗暗咬牙,这个家伙平时傻兮兮的,怎么这会儿就精明一回了呢?!
“大概……是因为我是新来的,他们之前就认识,都是我三哥的朋友,今天还是三哥第一次向他们介绍我。”
嘴上这么说着,崔衿的脑子已经在努力思考自己要去哪儿藏身了。
如果他没猜错,他的小三儿藏不住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全城公敌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这时候他一定要选一个安全的地点,以免自己被人给悄悄套麻袋打死。
刚逃过一劫,还要考虑待会儿怎么讨,崔衿心很累,万万没想到自己猝不及防的就掉马了,看来还是崔三和江琰的锅,很好!他记住了!
他暗暗咬牙,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作者报仇,永远都不晚!
薛二皱眉拼命用他的小脑袋沉思。
为了讨好崔衿,他必须努力找话题,努力从各方面和对方套近乎,于是他拼命想要从崔衿话里找出些什么。
“是崔兄的三哥引荐的吗?敢问崔兄与你三哥感情如何?”
崔衿一听乐了。
呵!还感情?如果说之前他对对方还有丁点儿(蚂蚁大)骗人的愧疚,现在也彻底消失荡然无存了。
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不!共!戴!天!”
薛二当即双眼一亮,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那就对了!”
回过神的崔衿一脸疑惑:“???”什么东西就对了?
薛二斩钉截铁道:“定是崔兄三哥见你不爽,特地给你设的鸿门宴!就是要羞辱你,让你出丑呢!”
“就这还是兄弟?!唉,人心真是太脏了!”
崔衿惊觉薛二竟然还猜中了真相,正紧张担心中,又听到了后面的话,忍不住认同地狠狠点头道:“对,心真脏!”
薛二紧接着道:“我们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报复回去,曝光他们!”
崔衿:“对,爆……”
崔衿:“……”曝光个屁啊!他自己就要被人给曝光了!
“咳……那什么,这就算了吧,都是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
薛二大为感慨,“崔兄真是太善良了!”
崔衿:“……”并不是很想心虚呢。
“你看我这一身,太冷了,得先回家换衣裳,就不与薛二郎君多聊了,改天有时间请你一起去北郊园林看戏。”
听出这是要撮合他和婉儿姑娘的意思,薛二激动不已,便也不再多拦,“崔兄请,崔兄请!”
崔衿悄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找他的人,确定没人后,就跟薛二告别,摸黑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偷偷从外墙翻墙入了崔家。
是的,他回家了。
在他思来想去后,最终还是发现,除了收拾包袱出城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崔家。
先不说他在长安城还有产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说这都晚上了,城门早关了,他可没那本事能让守城军官给他开门。
于是,只有崔家最安全了,好歹是阁老之家,寻常人家不敢打扰。他只要安安静静窝在里面,就没几个人能前来找他麻烦。
想到这儿,崔衿就难免对崔阁老生出许多感激来。
虽然便宜爹严肃了点儿,鸡贼了点儿,还霸道了点儿,可在关键时候,还是最可靠的。
他发誓,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他就再也不嫌弃老头儿了!
“小七?你怎么在这儿?你刚刚怎么进来的?翻墙?”
崔衿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崔燮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只见崔燮皱着眉盯着他脏乱湿的衣服,当即委屈如泉涌,怎么也忍不住了,哭着上前就想抱着老哥来一场安慰的抱抱,“大哥……”
谁知崔燮用一根手指头顶着他额头,嫌弃地看着他,不许他靠近。
“你这是去跳河了还是游泳了?还不赶紧去把衣裳换了!”
崔衿:“……”
这特么,一猜一个准儿。
他顿时有些不敢在他便宜大哥面前待了,保不准没一会儿老底都得给兜出来。
“呵,那什么,我回去换衣裳了。”崔衿抬脚就要溜,忽然又停下,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了句,“对了大哥,最近要是有人上门找我,就说我不在啊!”说完就溜了。
崔燮看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无奈摇摇头,“这小子……”
他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当即喊来下人,“你去查查今天七郎君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是。”
崔燮的预感是对的,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崔衿搞事的能力,以至于他听了下人汇报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忍不住想撸袖子亲自上手揍人。
忍住……忍住!
你是文人,你是君子!
不是那等无赖!
崔燮现在已经能预感到,自家老爹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呵呵,他能做什么呢。
“去在城西的棺材铺给七郎君订一副棺木吧,估计就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