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涯九叛门以后重修与寻人两不误,不过重修他没有再碰无情宗的心法, 也没有寻找其他的心法, 而是干脆自己自创了一门心法。
梅涯九一边重新修行, 一边还要应付无情宗锲而不舍的追杀, 不过后者对他来说委实没什么难度, 甚至能说是生活里的调剂娱乐。
他将更多的重心放到了寻人上,先从凡间找起,亲身用双脚踏遍了凡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凡间寻人的过程之中, 梅涯九心情好时也会顺手解决几个修士,替凡人拦下灭顶之灾,毕竟神仙打架,凡人不时就会被殃及鱼池。
倒不是梅涯九心善,他只是单纯看不起一个个装模作样,实力低微,也无什么特殊之处就先把自己当成了神的修士,连自己的出身跟脚都抛弃了去。
也并非偏心凡人,梅涯九有时也会为一朵入了他眼的娇嫩鲜花,挥袖抽飞一个即将践踏小花的凡人,而后小心呵护这朵没什么特殊,但却得了他喜爱的野花。
野花没有什么姓名,它再常见不过,有着五瓣娇嫩的黄色花瓣和纯白的花蕊。这样的野花路边随处可见,一抓就是一大把一模一样的,它们的生命脆弱不已,总有的逃不了被践踏或是采摘的命运。
但迎接它们的更多的还是漠视,几枝野花独自在墙角处成长盛开,它们尽力绽放出自己最美的身姿,但却无人问津。
就是这样平凡随处可见的野花,在梅涯九眼里却各不相同,有时还会看中其中的某一朵,继而出手相护。
好似在他眼中路边的一朵野花和普通人类同等重要,任谁看到他这样都得骂句有病,无法理解他这样的疯子。
梅涯九的种种行径矛盾又不矛盾,但于他自身而言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单纯的遵循本心,随心所欲罢了。
他追寻着模糊画面中的人影找了很久,在看不见尽头的旅途中,梅涯九喜欢上了喝酒,越烈的酒他越喜欢。
每次一无所获以后,梅涯九都会痛饮烈酒,撤去灵力大醉一场,他想再做一次昔日持续了三天,醒来后却忘了个干净的梦。
但就像他每一次的一无所获一样,他的这个愿望也一直未能实现。久而久之梅涯九放弃了这个愿望,转而喜欢上做终于寻到人得偿所愿的梦,待酒醒以后再怀着失落的情绪继续踏上旅途。
梅涯九嗜酒的习惯持续了许久,以至于养成了葫芦不离身的习惯。
某一日在他又一次喝光了一葫芦的烈酒,整个人都醉醺醺的,半梦半醒的时候,梅涯九听到路过的一对夫妇,女的向男的抱怨他嗜酒一事,明确表示出自己的不喜,并威胁男的再不戒酒就和离。
梅涯九这一次再做的梦不同了,梦里模糊不清的人影嫌弃地捏住鼻子,“臭死了,我最讨厌喝酒的人了。”
声音虽软,但内里的嫌恶却分外清晰。
说完人影还夸张地挥了挥手,转身决绝地离去,不论梅涯九如何挽留,他都没有回过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梅涯九只能看见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呼——”
梅涯九倒吸一口凉气,生生被这个噩梦给吓醒了。
他甚至怀疑就是因为自己嗜酒,所以才一直找不着人。
梅涯九捏着眉心冷静了一会,二话不说,戒酒!
打从这天以后他再没碰过一滴酒,只是随身带葫芦,时不时就想喝些东西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酒是不能碰了,自那以后葫芦里的液体就变作了特制的酸梅汤,酸甜可口又冰凉解热。
或许也是因祸得福,梅涯九打那以后又寻到了新的替代品,他爱上了橘子。
不论是橘子本身,还是由橘子制成的糖果,都成了他的心头好,成了他唯一且最爱的事物。
果肉饱满的橘子被牙齿咬破皮,汁水四溅,浓郁的橘子味登时在口腔中炸开,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后是淡淡的酸味,梅涯九爱极了这个味道,每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即使不吃橘子,有清新又带点凉爽的橘子味环绕周身,也总能让梅涯九心情愉悦。
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喜爱橘子的味道,初尝时便对其一见钟情。
不单是深深的喜爱,更有一种久违的怀念,就好像这个味道曾经常伴于他,他们之间曾密不可分,如今终于找回了他生命里缺失的一角。
有橘子的香味在,又好像有亲密之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曾离去,这样的联想每每都会安抚住梅涯九遍寻不到人的焦躁。
不论原因为何,梅涯九都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与欲.望,从此以后他身上总少不了携带一包橘子糖,更不忘在洞府外种植上大片大片的常年不谢的橘子树。
梅涯九走遍凡间的每一处,确定他要寻的人不在凡间以后,就返回修真界,将修真界的一寸寸也翻过来寻找。
寻人之余,梅涯九每路过一个宗门,便提着长剑上门,将修真界里有名的大能挨个挑战而过。
梅涯九曾经的佩剑是修真界里赫赫有名的神兵之一,打造它用的材料无一不是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初成时便天降异象,闻名整个修真界。
但他重修以后的现在,嚣张挑战整个修真界所用的长剑却是他在凡间随手买的长剑,凡人用凡铁打造而成的凡剑,最多只值三两银子,任何一个修士随手就能将其折断,委实不值一提。
梅涯九曾经用的是成名已久的剑技,普通修士认出就会毫不犹豫跑路的那种。
现在的他,用的是自创的没人知道的一套剑招。
于是初时修真界里便到处传:有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拿着普通的凡剑,用着无人知晓的剑招,却胆敢上门挑战当世的绝顶高手之一。
没人觉得他能赢,这就好像一个拿着破铜烂铁的小孩对上一个全身装备精良并且善于打斗的大人一样,谁会赢还用思考吗?
所以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修士都不会觉得这人能赢,不是把他当个笑话看,就是把他当疯子,人人都等着他战败身死好肆意嘲笑一番。
以至于结果出来以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这个猖狂的无名小子竟然赢了,还是压倒式的绝对胜利!
这人的嚣张行径还未停止,他又接二连三的挑战了其他人,并且无一败绩,每次都是压倒性的绝对胜利。
消息飓风一般席卷整个修真界,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匹黑马横空出世。
自此修真界里开始流传起一个人的传奇,无数人关注起他的动向,或是期待他能维持不败的奇迹,或是心理阴暗的等着他跌落神坛,身死魂消。
没人知道这人姓甚名谁,于是私下里仰慕梅涯九的人便给他起了个称号——无双公子,取自天下无双之意。
也有人戏称他为三两剑士,嘲讽他的贫穷。
不论他人如何看,都不影响梅涯九继续自己的步调,他不断挑战不同的高手,在生死一线之间不断精进修为,将自创的剑招打磨至圆满。
将修真界九成九的高手击败以后,梅涯九提剑找上了当世公认的最强高手。
他一身广袖窄袍,胸口的衣襟大咧咧敞开着,白色的衣衫上整个左襟绣有大片大片的红梅,及腰黑色长发被一根红绳松松系起,肩上则披着一件同发色一致的黑色外袍。
俊美的青年手持长剑,他微低下头,敛眉用手指抚过白亮的剑身,继而屈指轻轻弹了弹剑身,懒散中透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同时响起:“无名之人,无名之剑,特来挑战。”
他对面是身高八尺的大汉,大汉着一身黑衣,神色凝重不已,他沉声道:“阁下太过谦了,无双公子的名号本座也是听闻过的。”
梅涯九笑笑,不以为意的样子,“那便动手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大汉明显也是了解过他的作风,闻言当真不再多言,两人瞬间战到一块,彼此兵刃相接。
霎时间飞沙走石,两人斗到一块打的天昏地暗,引起的动静穿云裂石。
座座巍峨的高山崩塌,浓密的沙石遮蔽住蔚蓝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原本明亮的天色变作灰蒙蒙一片。
大地的中心遍布蛛网式的裂痕,到处都是一个个望不到底,扔颗石子进去听不见回声的深坑,还有一道道长万丈、深万丈的缝隙横在大地之上,肖似一道道巨大的难看伤疤。
除此以外,东方万里化作焦土,似是被烈火焚烧而成,又似是被道道威力惊人的雷电劈成。
西方万里冰封,好好的黄土大地成了冻土,还有不知绵延多少万里的土地之上结了厚厚的冰层,千年难化。
这一战打了十天十夜方才告终,刺目亮眼的白光从东方划破西方的黑暗,天地间在这一刻只余这一道亮光,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在看到这道白光的时候都齐齐闭目,即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被灼伤双目,脸上流下泪痕。
再睁开时,白光已向远方而去,原地连条尾巴都没留下,但失去了白光的原地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深沉粘稠的黑暗里没有一丝亮光,烛火在这一刻照不亮黑暗,夜明珠也在此时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