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可说的情况下忍不住偏头望向纪珩,后者平静开口:“或许是个人磁场不同,使得鬼能够分辨出。”
短短几句交谈,时间又流逝一些。万亿松了口气,看来今晚应付过去的可能性挺大。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的天空渐渐能看到太阳模糊的轮廓,纪珩开口:“去坟地。”
曦光带给人一种安全感,当周围的一切渐渐都能看清,苏尔也轻轻吁了口气。有惊无险,很多时候是对玩家而言最幸运的词汇,可惜难得升起来的微妙轻松在走到坟场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沉江北和温不语已经先他们一步到入口处,不过没进去。
纪珩径直走过去,开门见山说:“红纸每个人留一张,其余都给到一个人手上。”
看上去有选择,实际没有。温不语先前遇鬼的时候弄丢了几张,此时纪珩手上的数量最多。至于被苏尔藏在书海先生房间的……除非活腻了,才会冒着大险去拿。
“给谁?”良久,沉江北问。
纪珩看向苏尔:“如果能当上卫长,结算积分时,你会有很大的优势。但相应的,游戏通关前,风险也最大。”
苏尔没有考虑,直接颔首:“我当。”
浪费了半朵鬼骨花,倘若通关后只得到一点可怜的积分,实在说不过去。
“那就你来当。”
自始至终纪珩未再去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只是视线淡淡一扫。
无声的对峙下,沉江北看了眼还在迟疑的万亿,以队长的身份下命令:“给他吧。”
除非他们有能力从纪珩手中抢走全部红纸,否则就算强行保留住现有的那份也没用。
几分钟后,苏尔攥着一小沓红纸出现在周林均的墓前。
棺材板露出一条缝,里面传出的声音带着不虞,似乎因为没有达成杀人目的而怨恨。
苏尔:“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沉默席卷了整片坟场,四周落叶被吹到半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紧接着狂风乱作,刮得人皮肤刺疼。
“好——”待到大风渐渐平息,棺材内的存在再度开口:“下一任卫长就是你,不过……你得能活到那个时候。”
苏尔一怔,不由皱起眉头。距离投票还有三日,意味着他接下来每晚都要遭受鬼怪攻击。尚在沉思时,手中的红纸忽然颜色趋近于深红,重量似也增加了一些。
纪珩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迈步时,苏尔回头看了眼墓碑,掩下眼底的思绪。
一行人走在路上,温不语忍不住起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但很快面色难看起来。被鬼连续追杀三个晚上,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投李守章似乎赢面要大。不过纪珩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没继续聚在一起,苏尔和纪珩先走一步。
万亿盯着二人的背影深思:“怎么选?”
投票和结果公布不是实时的,中间还相隔半天,就怕这半天内候选人出现意外。
沉江北瞥了眼温不语:“你到李守章那里,确保他继续下药,杜绝其他的变数。”
温不语点头。
无论如何,李家三兄弟必须死,这样他们只需要在苏尔和李守章之间做选择。
万亿则说:“我去街上转转,继续留意有没有其他冒出的强力候选。”
·
暗巷中,空气流淌不太顺畅,带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
苏尔靠在墙上休息,凝视掌中的红纸:“继续放在盒子里,未必保险。”
纪珩颔首:“上面的阴气更重了,至少有昨日的数倍。”
换言之,一到晚上,苏尔就会是移动的活靶子。
苏尔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我想先去打听一下周林均的事情。”
纪珩没阻止。
当然在此之前,苏尔没忘记先写一篇心得体会,履行之前的承诺。后又以此为借口,登门造访卫长家。
“不错。”卫长挺满意上面夸张到极致的文字。
“不瞒您说,昨日我去了坟头感慨颇多,镇子上的人还是太仁慈了,愿意给他们安葬。”
卫长一脸嫌恶:“的确该挫骨扬灰。”
苏尔垂了垂眼,忽然道:“您听说过周林均这个人么?”
卫长眼神倏地一变:“问他做什么?”
“引以为戒。”苏尔不慌不忙道:“其余碑上的罪责都挺详细,唯独他的只有‘偷窃’二字。”
看出对方有拒绝回答的意思,苏尔先一顶高帽扣了上去:“您是卫长,料想会熟知这些事。”
卫长目光变化,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周林均曾经也是卫长。”
苏尔装出惊讶的模样,和纪珩对视一眼又问:“为何从没听说过?”
“他这个卫长,只当了三天。”卫长缓缓道:“就被查出来偷了属于别人的选票……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事发后,周林均在祠堂被腰斩而亡以示惩戒。”
苏尔:“那他可还有家人在世?”
一旁纪珩微微侧目,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卫长点头:“他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就住在镇尾,人有些疯癫。”
苏尔轻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伤心。”
卫长笑容讥讽:“是她告发的周林均。”
苏尔发怔。
卫长:“当年落选的一人是她年轻时钟意过的男子,老太太偏心眼。”
卫长参选并没有太多的年纪限制,只要满二十岁,不超过七十者都能参选。
在这个处处讲规矩的地方,苏尔总被一遍遍刷新三观。从卫长家里出来恰好到了饭点,纪珩:“吃点什么?”
苏尔没开口,余光瞥见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温不语有些尴尬,迈步走过来,表示不是在偷听。
“沉江北和万亿还没做决定,”温不语望着苏尔承诺:“不过我会当着纪珩的面投你。”
她是个投机主义者,选择赌一把,说不准还能赢得纪珩的好感,只是看样子对方没放在心上。
温不语很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问:“有没有想好怎么应付今晚?”
苏尔点了点头。
在他身侧纪珩难得开了句玩笑:“去主持人房间?”
苏尔摇头,那不是个好去处:“重点在周林均这个人,成了鬼也对规矩有着很强的执念。”
这里的镇民被迫害死,只会想着怎么用更严苛的规矩继续迫害后来者。讽刺的是,也正是因为这点,镇子如今没被鬼灭绝。
想到这里苏尔眼神闪烁:“还记得周林均的墓碑上刻了什么?”
温不语:“偷窃?”
“有更重要的信息……”苏尔抬起头一字一顿道:“生辰八字。”
乱葬岗的任何一块碑,都详细刻着生辰八字和生前罪责。
温不语越听越迷糊。
苏尔:“我要和周林均冥婚。”
“……”
佯装看不见其余二人的神情,苏尔说出自己的计划:“找到周林均的母亲,再寻个说亲的,先有父母之命再有媒妁之言,他杀我那就是坏了规矩的大罪。”
温不语脸都吓白了:“……鬼能同意和你结亲么?”
苏尔神情一冷:“你见过谁结冥婚还要征求死人意见的。”顿了顿又对纪珩说:“我不大了解冥婚流程,你见识广,届时来主持婚礼会更加稳妥。”
作者有话要说: 纪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19章 一家人
见纪珩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的意思,温不语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几个字:“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苏尔自认这是当下最好的法子。
半晌,纪珩终于开口:“在副本中,冥婚是犯忌讳的,活人避之不及。”理性和苏尔分析弊端:“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我知道。”苏尔沉声道:“避开鬼怪袭击只是目的之一,如果能靠冥婚度过难关,结算时魅力值可能有质的飞跃,再者……”
视线扫过二人:“周林均的母亲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他化鬼后为什么没展开报复?”
温不语下意识道:“弑母可是大罪。”
“按照卫长的说法,当年周母是因心上人落选迁怒儿子。若只是年轻时的几分心动,还不至于被冲昏头脑。”苏尔:“再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
温不语神情一变,略显迟疑道:“难不成……周母在外面有人?”
苏尔颔首:“非但如此,也许还被周林均有所察觉,她不得已才会先下手为强。”
这镇子上的亲情和规矩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李守章可以为了卫长的位置向生父和叔伯下毒,周林均自然也能因为担心被母亲连累,想秘密除掉对方。
温不语有种反胃的冲动,她不是个好人,但绝对做不到对父母下手。
“偷情无疑是坏了规矩,周林均有理由杀她,”苏尔目光微动:“除非周母手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保命。”
闻言温不语眼前一亮,隐隐想到了什么,副本里会有那么一两个隐藏的道具供玩家挖掘,可惜一般想要寻到是难于登天。
“只是猜测罢了,具体等见到周母后才能做定夺。”苏尔嘱咐纪珩:“婚也不能白结,你想办法把我卖了,换回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