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
李晋轻喊了一声,打断了林诺的话。
虽然知道林诺是在替他说话,而且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大度,替他着想并不容易。但是李晋心里清楚,林诺的帮腔只能是火上浇油。
果然,方锦时被气笑了,扭头便道:“你们一唱一和,把话都说尽了,让我说什么好?”
李晋正欲辩解,又被方锦时抢了先:“这冤家你们说结就结,说解就解,想得倒轻易,可惜你们说了不算!至于什么躲不躲的,你们做了亏心事都不躲,我自然没什么好避让的,只是看到蟑螂臭虫恶心,懒得给个眼色罢了!”
这番话说得实在不动听,李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皱起浓眉,为自己辩解道:“小时,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我来找你道歉,是诚意十足的!”
方锦时闻言,简直要气笑了:“李晋,李总,你管你今天的行径叫道歉?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见他眼里冒火,李晋福至心灵,匆忙解释道:“我带上小诺,绝不是故意气你,只是他的身边离不开人……”
方锦时截住他的话头,决绝道:“那你就把他揣在兜里,给我滚!”
不远处,喷泉边。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打算绕路回宴会厅,闻言不由脚步一滞。
……他倒是真不知道,原来方锦时生气起来,有这么暴躁。明明那么多年看下来,都是别人家的乖孩子。
借用方锦时的那个成语,着实是“大开眼界”。
作为宴会里众人逢迎的对象,顾拓只要往那儿一坐,就有人凑上来说话。哪怕他气场强大,拒人千里,总归有人不懂眼色,胆大包天。
他不想被人打搅,干脆到庭院里走走。哪知道才舒心了十来分钟,又碰上了自家不省心的外甥给人添堵的一幕。
虽然觉得李晋的所作所为很不像话,但他作为长辈,这时候却不太适合出面。只能先避嫌,事后再教外甥。
哪知道抬步要走,就听见方锦时骂人,倒是刷新了青年在他心里的浅淡印象。
另外一边,李晋也被方锦时的态度勾出了火气,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小时,你冷静一点。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能理智一点?因为一点感情问题,你真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方锦时神色冷冷,眼神如刀:“李晋,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还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我看你不顺眼不想忍着你,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活这么大,还指望普天之下人人都像你妈惯着你?”
方锦时说话不带脏字,却极为刺耳。
李晋被他一噎,又听他提及自己已故的母亲,气得呛咳了几声,愤愤道:“小时,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他自认为态度放得够低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语气又是一变:“你必须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你自己,还代表着方家。而我的身后,是李家。你确定要让两家的关系恶化么?”
方锦时表情微妙:“所以,方家和李家有什么合作?我们家做珠宝的,难道不搭上你们东皇娱乐,珠宝钻石都卖不出去了?”
李晋没想到自己扯出家族的大旗,方锦时也不以为意。还没等他想出新的措辞,又听方锦时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两家没有什么合作,自然算不上熟。劳烦李总客气一点,叫我一声‘方先生’。”
一句“不熟”,好像一把尖刀,戳进李晋的心里。
那刀一次次翻搅,把他们十年的相处像剜肉一样,一片片剜去。
李晋终于发现了,他和方锦时的关系已经无可转圜。
“好极了,方先生。”李晋的声音微颤,低沉得好像雨天淋湿的燕尾,“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你。今天,是我不该来这里……”
方锦时没有做声,只用讥诮的眼神看着他。
李晋在他的眼神下,根本无处容身,只能闭闭眼睛,低声道:“小诺,我们走。”
说罢,转身离去,片刻不留。
方锦时懒得正眼瞧他,然而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到他说的那些不知所云的话,心火还是越烧越炙。不由生气地把外套一摔,低低骂了一声:“草!”
摔衣服时火气十足,哪知道动作一大,又勾到了蔷薇花刺。皮肤被勾伤的地方,很快淤青了一块。
方锦时“嘶”了一声,服气地捡起衣服,扭头就走。
等到方锦时走后,顾拓才从喷泉旁走出。
池水飞溅,周遭空气微凉。他低头,整好袖口,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看来得好好管束一下了。
刚走了两步,顾拓忽然低头顿足,只见一块烟黄色的宝石落在地上,沾了一点泥尘。
弯腰拾起,是一枚精心打磨过的梅花形胸针。
是方锦时的东西。
顾拓抿唇,捏住那枚胸针,走进热闹的人声中。
第8章 白月光要告状
宴会厅里冷气开的很足,只是抵不过人们谈话的热情。
顾拓一走进厅中,又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立马有人迎了上来,要和他攀谈,却被他冷冷的一个眼神劝退,踟蹰地站在原地,空举着手里的酒杯。
手里梅花形的胸针有棱有角,触手冰凉,像极了那个青年,看似平和冷淡,实际火爆又尖锐。
顾拓在宴会厅里环视一周,终于在娇笑的礼裙间看到了他的身影,正要过去,就听见厅内悠扬的乐曲忽然更换,换成了一支欢快的舞曲。
——作为余兴节目的社交舞,就这样突然开始了。
方妈妈穿着漂亮的礼裙,化着合适的妆容,袅娜地走上前去,牵起儿子的手。
第一支舞,是这位母亲陪同她的儿子一起跳。
这对关系亲密的母子,踩着优雅的步伐滑进舞池里,伴随着动人的乐曲声翩翩起舞。
毫无疑问,在跳社交舞上面,方妈妈是很擅长的。她舞姿翩然,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显示出从容的美。
方锦时却比她更适合站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下,他身姿挺拔,腰臂有力,在整支舞蹈里起着引领的作用,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更为他增添了魅力。
这样的方锦时,又一次赢来了众人的惊叹。
只可惜,李晋和林诺已经提前退场,看不到他的风采了。
第一支舞很快跳完,气氛被炒得火热。
众人纷纷带着自己的舞伴,舞动了起来。
灯光下,一对对人影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毫无疑问,跳舞是一个拉近距离的好办法。没有人不想和顾拓跳一支舞,但是看到顾拓冷面无情的模样,又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正在众人跃跃欲试的时候,一位艳光四射的女客捷足先登,娉娉婷婷地走到了顾拓的身边。
她轻轻晃晃手里的鸡尾酒,又慵懒地拨了拨头发,一举一动间都是浑然天成的媚意。那双妙丽的丹凤眼微微一睨,更是能夺人心魄。
顾拓却不为所动,反而退了一步。
女客正是方家的表小姐——刘丽浓。
她一向骄傲惯了,从来是被人追捧着,奉承着,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况?
见状不由脸色一僵。
但她惯会变脸,很快又堆出一脸娇笑道:“顾总,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我的幸运。你没带女伴么?好巧啊,我也没带男伴。”
顾拓好像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只道:“我不想跳舞,所以没带女伴。至于小姐你,如果你需要男伴,我相信在场的很多男士都会愿意的。”
刘丽浓听懂了他的拒绝,却又把他的后半句,对于她的尊重当作了一种恭维。不由生出点得寸进尺的念头,又往前了一步,道:“可我只想和宴会中最优秀的人跳舞。”
美人主动本是艳福,但在顾拓看来却过于轻浮。
他皱了皱眉,终于撕破了礼貌的伪装,露出了本性的冷硬:“没有人有义务实现你的想法,请你不要扰人清静。”
“你——”刘丽浓被气个够呛,还要说些什么,不料顾拓对于她的情绪完全视若无睹,竟从她的身边直接走过,往舞池的方向走了。
她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尝到被人无视的滋味,正生闷气,就见顾拓走到了方锦时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方先生,有个东西送还给你。”
顾拓开门见山,只打算还完胸针就离开这片扰人的热闹地。
之所以没交给侍者转交,是因为他还有话要和方锦时说。
方锦时看向顾拓打开的手掌,烟黄色的梅花胸针躺在上面,正是哥哥送他的那一枚。
他骤然睁大眼睛,才反应过来他摔衣服的时候,竟然把胸针摔掉了。
他平时没有佩戴胸针的习惯,弄脏的衣服在经过宴会厅门口的时候也已经交给侍从了,竟没注意看,原来胸针弄丢了。
不过还胸针的人是顾拓——
方锦时用一双清亮的眼神看他:“你都听见了?”
顾拓也不隐瞒,坦然承认:“是。”
方锦时:“……”
方锦时觉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