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她们对于独得顾拓青睐的方锦时更多了几分歆羡。
方家父母留意到顾拓的表情变化,心里紧绷的弦也是一松。
能让顾拓动情至此,他对方锦时的爱意,再无需怀疑。
众人都没想到,平平常常来参加一个宴会,竟能目睹顾拓和方锦时见家长的场面。
这两人也是不论场合,十分高调。
方锦时是无心,他一向行事坦荡,全凭本心。
顾拓却是存着私心,想要彰显主权,好让那些脏的臭的,再不敢靠近他的小时。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那不懂事的外甥。
顾拓想着,目光微动,在宾客里逡巡一圈,果然看到李晋站在人群中,臭着张脸。
李晋实在很想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豁达,但显然并不成功。他总忍不住关注顾拓和方锦时的动态,瞥了一眼又一眼,正好和顾拓目光相接。
顾拓眸光沉冷,看不出喜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李晋却觉得被压了一头,好像顾拓的眼里有什么摄人的东西,教他不敢动弹。
发自内心的屈辱将他淹没,李晋抓着林诺的手加重了力道,捏得林诺生疼。
林诺隐忍不发,只等李晋发现自己的失态,主动把手松开。
然而,李晋一无所觉。
林诺的心凉了半截。
他终于确信,李晋的心思不在他这儿了。
他终有一天,会失去他。
在场除了李晋和林诺,还有一个人极不高兴,那就是刘贺城。
他开这场宴会,可不是给顾拓和方锦时公布关系的,哪知道成就了两人的高光时刻,却占了他主人的风头。
再想想被顾拓赶出去的女儿,想到顾拓堵他的那些话,更觉得面子挂不住,脸上松弛的肉抖了又抖,拳头也捏得死紧。
只可惜,他惹不起顾拓,终究敢怒不敢言。
刘贺城的心里藏着嫉恨,像一把炽火,将他的心脏灼伤。
表面上,他还笑呵呵的,与刚刚走向他的海城新贵聊天。
两人碰了个杯,在玻璃脆响声中,那青年人轻轻说了一句:
“刘先生您大器晚成,竟被人如此看轻,喧宾夺主,实在让人为您不平!那顾拓嚣张至此,不过是倚仗顾氏的豪富。您要是愿意,我想找您谈个合作,让这海城的天,变上一变。”
刘贺城万万没想到,在海城这片天地,还有人敢打顾拓的主意,不由惊异地打量来人。
只见那人桃花眼带笑,眼底却是勃勃野心。
……
在餐前礼结束,宴会的真正主角——刘震霆终于登场,在宴会场上做了简短的发言。
只是他年纪大了,很快就没了精力。一席话毕,便宣布开席。
吃过晚饭,这位经不住热闹的老人把场地留给了年轻人,供他们跳舞。
悠扬的乐曲流进舞池,一对对身着华服的男女亲密相拥,跳起了交谊舞。
顾拓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心思一动,问方锦时:“小时,要不要跳舞?”
他记得方家宴会上,方锦时和方妈妈跳了第一支舞。
如今,方锦时成了他的恋人,他想要方锦时往后所有的舞,都是和他跳。
方锦时自然愿意和他共舞,只是:“我们俩跳舞,谁跳男步,谁跳女步?”
交谊舞是极富牵引力的舞蹈,跳男步就需充当领导的角色,一般是交给个子高且舞技纯熟的人(以男女来论,自然是男性引导)。
只看两人的个子,答案似乎不言而喻。然而方锦时看他,眼里闪光,却像一只不服输的猫。
顾拓失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们各跳一半。”
方锦时疑惑:“各跳一半?”
顾拓给他解释说:“我先跳男步,你跳女步,舞曲中间我们调换角色。”
听顾拓这么一说,好像挺有趣,方锦时欣然答应下来。
两人下了舞池,顾拓扶住方锦时的腰,方锦时攀着顾拓的肩膀,两人亲昵地跳在一起。
裙裾飞扬间,穿着西服的两人十分显眼。
李晋在舞池旁边看着,只觉得方锦时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顾拓眼底的温柔也教他看不顺眼,再看两人之间满满的幸福感,更是怒火中烧。
他有些弄不明白,他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在万众瞩目下长大,从来只有别人羡慕他,为什么……看着那两个人,他会觉得心里发酸。
舞曲进行到一半,曲调陡然一变,变得欢快起来,像沙沙的小雨在树叶上敲着鼓点。
方锦时低声提醒道:“到我了,到我了!”
顾拓纵容地一笑,松开扶在他腰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跳回去时,两人已经换了姿势——方锦时跳男步,顾拓跳女步。
舞池外,正看舞闲聊的人俱是一惊。
有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语:“……看样子,顾先生真是爱惨了这个方锦时,竟为他跳起女步。”
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也有人嗤之以鼻:“堂堂顾氏总裁,竟在宴会上为自己的恋人跳女步,就不觉得丢人?”
立刻就被人怼了回去:“跳女步就丢人?你回去跟你太太说说,看看宠爱恋人到底是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议论有之,更多的是感慨。
感慨两人感情深厚,感慨顾拓用情至深。
李晋也曾听过这些评价,雪花似的落在他和方锦时的身上。
而今,方锦时的爱情依旧被赞美,而他,却落得受尽嘲弄。
李晋看着翩翩起舞的两人,只觉得眼睛灼烫,他捏住了手中的酒杯,捏到指节青白,好像不知道痛。
林诺看他失态的模样,不住苦笑。
他原以为李晋已经彻底放下了方锦时,如今看来,一次次找茬只怕还是在乎他……
他难得卑鄙地想,就让顾拓和方锦时长长久久吧,这样李晋就能永远断了念想,安安心心留在他的身边。
舞池中央,顾拓跟着方锦时的舞步,跳得十分认真。
方锦时舞技纯熟,跳起男步,更加如鱼得水,好像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顾拓喜欢他仿佛掌握一切的自信骄矜,轻笑道:“小时,你跳得真好。”
舞曲流淌,悠悠扬扬,不及顾拓的声音霸道,钻进方锦时的耳中,好像一把羽毛搔痒。
方锦时怀疑顾拓是故意撩他,忍不住抬眼看他一眼,小声道:“顾先生,你认真跳!”
顾拓听了他的控诉,感觉他较真的样子十分可爱,语气更加诚挚:“我很认真。你跳舞的样子很好看。”
方锦时只觉得心里一酥,舞步乱了几拍,险些踩到顾拓的脚。
他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出丑,都怪顾拓撩得他方寸大乱。
心想,顾先生有本事撩他,他以为——他不会回敬他么?
方锦时眼珠一转,心里有了章程。
他故作不解道:“顾先生,你刚刚说了什么?”
顾拓摇了摇头,没打算再重复一遍:“没什么。专心跳舞。”
方锦时却不放弃:“舞曲的声音太大了,你可以离我近一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他用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着顾拓,眼底透出小猫似的倔强,不吃到小鱼干不肯罢休。
见顾拓看他,他又重复一遍:“我很想听。”
顾拓拿他没办法,凑近一些,打算把刚才的话重述一遍,就见方锦时像只小豹子似的猛地往他这边一撞。
目之所及,方锦时的面容放大,就连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顾拓来不及避让,只感觉软软绵绵又透着凉意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轻轻“啾”了一声。
是方锦时的吻。
顾拓愣住,被方锦时带着走了几步,才听见青年得意道:“在我心里,还是顾先生跳舞最好看。”
方锦时说这话时,正跳到水晶灯下。
豪华的水晶灯投下冷白的光,在方锦时抬头看顾拓的瞬间,落了一层白霜在他眼底,被他暖成温柔的蜜色。
在那一刻,顾拓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把这只调皮的小猫抓在怀里,好好惩戒他的坏!
“承蒙夸奖。”
顾拓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镇定。
他继续和方锦时跳舞,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不知不觉中,他的舞步变得强势起来,即使跳着女步,却在一步步引领着方锦时,把他的舞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知不觉,两人从舞池的中央跳到了舞池的边缘。
为了方便大家跳舞,宴会厅里舞池开辟得很大,像个小型的广场。
在舞池的最边缘,有一扇自动门,通向僻静无人的楼梯间。
顾拓带着方锦时跳到楼梯间旁,突然把人往怀里一带,带出了会场。
方锦时还来不及惊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顾拓按在了粉白的墙上。
顾拓一点点向他逼近,温热的吐息在他头顶,吹乱他的黑发。
他低头,沉声问他:“还调皮么?”
男人平时说话,都是平平和和的,像一杯清茶,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
此时微微压低嗓子,就显得很有磁性。只是虽然动听,却透着危险的气息,让方锦时忍不住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