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亭一拂袖子:“起来!你想为他求情,责罚加倍。还有,我明日便面奏陛下,收回你的任命,你自己掂量吧!”
陈瘦石如受重击,怔在那儿,面色苍白。
杨榛心痛如绞。陈瘦石是那样骄傲的人,可现在却为自己下跪求情,还要忍受这样的打击。
“主子。”他跪下,朝陈瘦石叩头,“是属下该死,属下甘领责罚。”
他站起来,朝柏凌走去。那两名侍卫立刻过来扭住他。柏凌朝陈敬亭、陈瘦石一躬身,便押着杨榛走了。
“爹,为什么?”陈瘦石站起来,双眸直视着他父亲,“为什么对我的侍卫如此严苛?”
“为什么?”陈敬亭逼上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动了什么心思?”
陈瘦石猛地一震。
“为父告诉你,你、休、想!”陈敬亭背转身,丢下一句话,“明日随我进宫。”便拂袖而去。
陈瘦石跌坐在椅子里,感觉背上都被冷汗湿透了。
刑房。
柏凌命侍卫将杨榛用铁链绑在刑架上,对杨榛道:“你平日还算守礼,为何去了一次长洲县,变得如此放肆?教训你一次,也让你记住,以后再不可如此张狂了。”
一名行刑手拿着皮板走过来,杨榛吓得心都跳出腔子了。难道要用这东西掌嘴?那自己的脸一定会被打烂吧?古代这些刑罚真的很残忍啊!
柏凌低声道:“用手,我自己来。”
杨榛心道,这人看起来是侍卫统领,对自己挺好的,还给自己放水。
心念刚动,柏凌的巴掌就“呼”的一下轮了上来。杨榛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响,眼前发黑,然后,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知错了么?”柏凌打完一掌就问一句。
杨榛嘴都麻了,勉强道:“知错了。”
“啪”,换了右半边脸。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杨榛的脸被抽得左右摇摆,眼前金星直冒,嘴角渗出血来。
他现在才知道,被自家大人打过那几巴掌简直是毛毛雨,现在才叫真正的刑罚。
说完最后一句“知错了”,他的脸上已经布满指印,两颊高高肿起,嘴唇裂了几个小口子。
柏凌看着他,似乎叹了口气,道:“接下来鞭打,忍着点。”
当鞭子像毒蛇一样吻上他的后背,只一鞭,他就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撕裂了。他拼命咬着牙,不想在人前做出孬种的样子。
呼啸的鞭声,他强忍的闷哼。流下额头的冷汗,滑过面颊,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努力挺直脊背,去迎接那些鞭打。
现在,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生命无情。当你被剥夺了尊严,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那才叫无情。
而陈瘦石给他的教训,是温暖的,甚至是温情的......
当他脚步踉跄地走出刑房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他,陈瘦石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榛儿,对不起。”
他说:榛儿,对不起。他的眼里隐约闪动着泪光。他特意等在刑房外接他。
杨榛觉得,所有的疼痛都烟消云散了,他满心、满眼都是那双温柔的、心疼的眼睛。
“大人,属下没事。”他报以微笑,尽管眉心疼得蹙成一团,冷汗淋漓。
回到劲院,陈瘦石吩咐两名丫鬟:“拿我的药来。叫人打热水。”
沁凉的药轻轻敷到杨榛脸上,陈瘦石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杨榛的脸,一遍又一遍,仿佛要为他抚平脸上的红肿。
“榛儿,我害你受苦了。”
“不,大人,我为您做什么都愿意,何况这区区皮肉之伤?”杨榛费力地,却面带笑容地道。
热水打来,陈瘦石吩咐丫鬟下去,亲自为杨榛擦洗伤口、上药。做完这一切,他轻轻抱住他,眼底有一丝疼痛、有一丝倔强,极认真地问道:“榛儿,如果,我要你成为我的人,你愿意么?”
“属下本来就是大人的人啊。”杨榛奇怪地道。
“不,我说的是,我要你,要你这个人。”陈瘦石温柔地道,“可能会遭遇重重阻碍,甚至万劫不复,你,愿意与我一起么?”
杨榛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我愿意,大人。”这一切来得太快,他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好,你好好养伤,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但愿脸上瞧不出痕迹了......”他俯下-身,轻轻吻上他的唇,像羽毛落下,无比温柔。
第20章 第二十章 做我之妻
强烈的晕眩。
大人的脸就在眼前,连睫毛都根根可数。唇上轻微的触感,却犹如电流激过,激得杨榛满脸通红。幸好脸上本来就红,如此也不过多红几分罢了。
可是陈瘦石却看着他笑了,带着几分邪魅。手掌贴着杨榛的眼睛,感受到他的睫毛在自己掌心颤动不已,往下移,摸到他滚烫的脸颊,再往下,触到他混乱的气息。
“你本来就喜欢我,对不对?”他用耳语般的声音道,犹如蛊惑。
“......是,大人。”杨榛觉得脑子缺氧,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大约“濒死”的感觉使他不自觉地流露出恳求之色,陈瘦石才开恩把手从他脸上移开。可是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我终于明白了......”他喃喃自语,“难怪你不肯叫我主子。难怪你不仅不肯叫我主子,还要叫我名字。”
杨榛恨不得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大人......”这一声,已经近乎哀求了。
“昨晚沐浴之时,你叫我名字,叫得那样......简直像在诱惑我。”
杨榛:“?!”我有么?
陈瘦石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当时有异样的感觉,所以及时捂住了你的嘴。”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他的样子像是野兽见到了猎物一样。恐怕自己再“诱惑”他几声,他便要将自己剥皮拆骨了吧?
“其实,我本来并不确定。”陈瘦石道,“我总是时不时有那种怪异的感觉,可我以为只是因为亲近。今日你受刑,我好心疼。我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你......”
“不,大人。您对属下太好了。”杨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
其实,是父亲的话唤醒了我,让我直面自己。陈瘦石心道,也是他的压制,反而激发了我的勇气。
受一次刑,却换来大人的告白,这刑受得太值了。杨榛心道,否则,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发现自己的真心呢。
想着,他便忍不住笑了,幸福地笑。
陈瘦石又摸摸他的脸,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起身轻轻走了。
杨榛还没有从那种做梦的状态中缓过来,侧卧着身体,目光迷离地看着眼前的房间。这时才意识到,这是陈瘦石的房间,不是他的,他根本不知道以前的杨榛住在哪里。
他一惊,有点清醒了。不过是一起吃了顿饭,就招致一场刑罚。可是现在,大人竟让他睡在他床上?大人这是豁出去了么?不,不能莽撞。
大人虽然有胆识、有担当,可在这个时代,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他再怎样都逃不脱父亲的手掌吧?何况他还是皇帝的亲外甥,恐怕辖制他的不止他父亲一人。
自己得为他考虑周全才是。
他支撑着爬起来,牵动背后的鞭伤,疼得又是一阵冷汗。
“别动!”一个声音低声喝住他。
陈瘦石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原来他是换水去了。
“榛儿,你怎么不听话?”陈瘦石责备的语气里藏着满满的心疼,“我叫你好好养伤,你为何还要乱动?”
“大人,这是您的房间。”杨榛虚弱而坚定地道,“若被老爷知道,大人您恐怕受不住。属下死都无妨,可是绝不能令大人受到一丝伤害。请您允许属下去自己房间,只是今晚,属下不能伺候大人了。”
陈瘦石道:“丫鬟在外面,听不见声音。我已吩咐下人关闭院门,谁也不会进来。我自己院里的人,我已都叮嘱好了,谁都不许多话。你快躺下!”
“大人,您不能任性。”杨榛抓住陈瘦石的衣袖,“尤其这个时候,您在长洲县的宏图大志还未展开,京城中还需要陛下与老爷支持。您不能因小失大。”
陈瘦石伸手摸摸他的头,叹道:“榛儿,你太懂事。我知道利弊,可是我心疼你,你知道么?”
“属下知道。可是,求大人了,求您爱护自己。”杨榛想跪下,被陈瘦石拉住,“傻小子。”他无奈道,“我只是替你擦一下身子,擦完你就回房去睡。”
“属下可以自己来。”
“你来?你行么?一动就疼,还想不想养好伤明日随我进宫了?”陈瘦石瞪他一眼。
杨榛只好乖乖躺下。
陈瘦石看着他的脸,埋怨道:“挣得一头汗,值得么?”一边说,一边拧了温热的布巾,替他擦额头的汗。然后,沿着鬓角一直往下擦,慢慢擦到脖子、颈部,再往下到胸膛。
杨榛一把抓住他的手:“大人,您,您别……”
“怎么了?扭扭捏捏的,再啰嗦,我可抽你!”
陈瘦石一使出“强权”,杨榛就只好闭嘴了,可是当陈瘦石替他擦身体的时候,他身上每个毛孔都是绷紧的,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