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病逝的大多是家里的青壮年,主要劳动力缺失,田地荒芜,除了疫情还有更严重的饥荒随之而来。
马大夫才展开了他计划的第二步,作为横空出世的救世主,救苍生于水火。
只可惜他呕心沥血制出的药物,居然对天星疫一点作用都不起。夜深人静,他对着医书咳出一口鲜血,才意识到自己也感染了疫病。
难道是在收集患者吐出的血时,自己身上也有伤口,不小心沾染上了?
他冒着冷汗看向自己手指上采药留下的伤口,气急败坏的砸碎了药房中所有的器具。
为何老天偏偏要这么对待他!
他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并非庸才,自己才是该被万人敬仰的神医!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为医术付出了所有,可当初师父没有选择他,现在连老天也要舍弃他,你们凭什么如此待我!
自那之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把自己锁在房中大门不出,由两个孩子在外面施粥打理药铺的生意。
没想到就是他将死的一瞬,却碰到了苏北凉,一个能让他达成一切可望不可及的青年。
就是这一场际遇,完全改变了他庸常无为的一生。
想到这,马文然吹掉手指上的灰烬,缓缓起身。看着绳子上沾染的血迹叹息一句:小殿下,你也不要恨我,有时人生就是这样,不公平也是最大的公平。
说罢,便将沾血的绳索投入了火炉之中。
没想到就在这时,司星宫的大门忽然被外力一脚踹开,看着站在门外的人,马大夫也是有了瞬间的失神,随即很快恢复了常态,刚准备上前行礼,就被苏北凉抽出的弯刀抵在了脖颈前。
“小皇子呢?”
感受到脖颈前的凉意,马文然面色沉着依旧,后背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之前看苏北凉文文弱弱,并不像习武之人,而且先前自己都那么威胁过他,也不见对方动用武力,马文然还一度以为此人就是胆小懦弱之辈,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这又如何?
马大夫急忙看向站在对面的苏缱,“陛下明鉴!微臣这些日子一直在司星宫炼制丹药,不曾踏出过殿门半步!宫内的宫人都可为微臣作证!”
苏缱无甚表情,一步步走向他:“你是未踏出司星宫半步,可是瑾儿他也可以自己走进来。”
马大夫垂眸掩住慌乱的神色,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听陛下所言,看来是小殿下失踪,陛下怀疑是臣所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杀要刮,臣定毫无怨言。可臣近日听到宫中一些消息,倒是说小殿下对入住紫阳殿的苏术士极为不满,臣以为,若有些人对小皇子的刁难怀恨在心,一时失手杀了小皇子,也并非不可能。还望陛下明察,切勿放过了奸佞!”
瑾儿不见了,仅剩的那四颗药丸也不翼而飞,苏北凉现在急得要死,这老家伙还在这诬陷他!
苏北凉手腕一压,白夜的利刃就在马大夫脖颈前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且他这次生气,手下的力道也故意没有收敛,马大夫不用往下看,都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正顺脖颈扑簌扑簌的流出来,很快衣襟就湿了大半。
马大夫惊愕的瞪大了眼,没想到苏北凉居然敢如此大胆,在陛下面前就敢持刀伤人,急忙向苏缱求助道:“殿下明鉴!微臣是无辜的!他这是要杀人灭口!”
苏北凉眉间一拧,还要继续向下,苏缱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走到马大夫面前,拿开他脖颈间的白夜问道:“你觉得掳走瑾儿的是苏先生?”
马大夫以为苏缱这么问,应该也是有些怀疑苏北凉了,赶忙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态度,“小殿下对苏术士恨之入骨,这传闻几乎整个宫内都人尽皆知了,陛下若不信,可亲自去查探!”
看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苏缱笑起来:“你应该很好奇朕为何会让苏先生入住紫阳殿吧,自古以来,内殿只有皇帝一人可久居,可朕却一见面就命苏先生入住进内殿。”
听到这句话,马大夫微微一愣,就听苏缱继续道:“因为苏先生,他就是瑾儿的生母。”
苏北凉:!!!
此话一出口,不仅是马文然,连苏北凉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是说好不告诉任何人的么!
“这,这怎么……”
苏缱不疾不徐:“南巫淮阴一族,擅长巫蛊之术,无论男女皆可诞下子嗣,延续后代。苏先生就是南巫族的后人,也是瑾儿的生母,所以你对我说,是他怀恨在心掳走了瑾儿,你觉得朕会信吗?”
“……”马文然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苏北凉居然会是这种身份。
原本打算把谋害皇嗣的罪名诬陷在他头上,现在却完全被打破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马大夫,苏北凉冷哼一声,低头看着药炉的瞬间,忽然瞥见了炉膛内还未燃烧殆尽的绳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炉膛里烧绳子?
他呼吸一滞,赶紧踢开周围的木柴,将烧至焦黑的绳子拉了出来,这才发现绳子末端还沾着深红色的血迹。
苏北凉立刻拿给苏缱看:“你看这绳子上还有血,一看就是刚沾染上去不久!”说罢抡起绳子就抽在马大夫身上,“你他妈到底把瑾儿弄哪去了!”
苏北凉也是气急了,等骂出口才反应过来,古代还没有“妈”这个词儿。
赶紧又抽了一鞭子改口道:“你他娘的到底把瑾儿弄哪去了!”
苏缱看他额头上暴起了一片青筋,轻拍苏北凉的肩膀,对马大夫道:“瑾儿是辰时失踪的,估计抄小路走到司星宫也就一刻不到,你私下里已经见过瑾儿很多次,为了掩人耳目,你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所以我猜你们见面的地点应该是后院门内的槐树下,虽然瑾儿带着药来找你,可是他走到门前又心生悔意,不愿把药给你,于是你就直接从他手中抢走,没错吧?”
听着苏缱分毫不差的推测,马大夫早就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微臣,微臣只是……”
苏缱接过他的话,“你只是想要那四颗药丸而已,可是瑾儿不想给你,还扬言要回去告诉朕斩了你,所以你担心事情败露招致杀身之祸,才想用绳子把他勒死对么?”
听到勒死二字,苏北凉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手中刚才抽人的麻绳,都变成了一块烫手的烙铁,被他慌乱甩到地上。
小团子,死了?
怎么可能,他今早还捧着腮帮说妖怪不要吃我呢,还抢他盘子里的松子糖吃,还活蹦乱跳的踩他的脚,怎么忽然就死了……
“什么,瑾儿他……”
苏北凉指着跪在地上马大夫,看着苏缱,他第一次心里这么难受,可是脸上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是他难受,好难受,第一次难受到想杀人。
而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一刀刺进马文然的喉结中,锋利的刀刃破开喉骨,寸寸向下。
苏缱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快,握住的他手腕劝阻道:“阿凉。”
苏北凉眼眸中带着血光,看到谁都想捅一刀:“滚开!你管个屁,小团子是老子儿子,又不是你儿子!”
苏缱揽住他的肩膀安抚着,转头看着快要奄奄一息的马大夫:“但这时有宫人路过,所以你只能慌乱下把他扔进后院存放废水的木桶里,却不小心弄倒了水桶,所以你长袍下的靴子才会湿了一块。”
马大夫吓得早就瘫软在地,他本以为靠自己的小聪明就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苏缱的机敏已经到了如此超越常人的地步!
看着马大夫身上遍布的血迹,和额头的冷汗,苏缱手掌搭住他的脑袋,五指抓住发顶用力一拧,苏北凉亲眼看到一颗头颅就这么被他徒手拧了下来。露出半截的脊髓还在外面白森森的裸露着,颈部周围的筋肉一跳一跳的。
苏缱将头颅转手扔进炉膛中,看向苏北凉时又恢复了温柔和煦,跟刚才杀人的一瞬简直判若两人:“看来我猜的没错。瑾儿并无大碍,只是被勒晕了,去后院找木桶,他应该还在里面。“
第80章
司星宫后院就是存放杂物之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非雨水多时要派几个宫人过来掏水,平时就算十天半个月那扇门都不见得开一下,院子里地荒的,野草都长出半人高了。
苏北凉跟苏缱火急火燎的赶到后院,发现搁在南墙下的十多个木桶全都不见了,赶忙找来宫人询问。
“原来放在这的木桶呢?”
负责看管后院的宫人被苏北凉手里的弯刀吓得瑟瑟发抖,怯懦道:“今早正好来了一辆送菜的马车,奴才看上面还挺宽敞的,就让他把后院那些废物拉到宫外去处理了……”
听到这话苏北凉简直要鼻子气歪。
还真他妈巧啊,那么多废物堆在这,七八年都不见你们动一下,偏巧今天就勤快上了!
苏北凉强忍着脑仁疼,“那马车去哪了?”
“从西门走的,应,应该是去往西仁街了……”
听那宫人的语气也是一副不确定的样子,为了以防万一,苏缱迅速命人带兵封锁了西门外的两条街道,他和苏北凉兵分两路,分别带着一队人赶去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