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九只能把自己的小把戏收起来,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眼角,抱着苏北凉的胳膊又紧了紧,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就去看看瑾儿吧,就一次好不好?反正皇叔现在易了容,以真面目过去的话瑾儿肯定不会察觉的,好不好?”
本以为这个小要求苏北凉是不会拒绝的,毕竟有谁会不喜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可万万没想到,苏北凉抗拒的态度居然比刚才还要明显,直接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星九,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凉王在五年前就已在牢狱中自尽而亡,现在站在这的只是个炼药的术士而已,不是凉王,不是你们的皇叔,更不是小皇子的生母。今后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有各自的道路要走,过多的牵绊对于瑾儿来说并非好事。这些话我今日只说一次,以后莫要再提。”
看着苏北凉转身走出殿外的背影,洛星九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挫败感,哭丧着脸,回头狠狠瞪了眼那个魂不守舍的木头疙瘩!
“看什么看!都是你!刚才你干嘛不上来劝着点皇叔啊,现在皇叔非得要走,连瑾儿都不肯见,你说你当初到底对皇叔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让皇叔这么恨你啊!而且皇叔也是的,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回来就变得这么冷漠绝情,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视而不见?”
洛星九实在气不过,对着苏缱的肩膀就砸了几下,直到苏缱缓缓吐露实情:“这不能怪他。瑾儿是我强迫他有的,他不喜欢那孩子也实属正常。”
“……什么?”洛星九敲打着他肩膀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停滞下来。看着苏缱那脸深沉的面色,一颗心骤然拧紧。
她当初只知道苏缱将皇叔打入大牢,才害得他在狱中难产,不想之前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她不禁回忆起之前差点被苏瑞言那个畜生玷污的事情,当时她手中若是攥着一把刀,都会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更别说被对方玷污有了身孕了,那她估计会直接带着腹中的孽子一条白绫吊死在树上一了百了。哪还会牺牲自己的性命留下对方的孽种?
可是皇叔却没有,他用刀子生生刨开自己的腹部,救下了苏缱的孩子。
虽然他根本不爱苏缱,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洛星九摸了摸腮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抽泣一声,“以前我总希望你和皇叔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现在我不想了。我只想皇叔能好好的。”
苏缱望着苏北凉离去的方向,长长的石阶,高高的宫墙,目光所及之处皆不见他的踪迹。
落寞的视线像是游离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徘徊,辗转,永无止境。
是啊,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好。五年前,东玄遭遇了百年罕见的暴雪,整个天牢外都被三尺左右的积雪堆的水泄不通。苏北凉的尸身被井绳拉着,从牢底缓缓吊上来时,整个尸身已经冻得宛如磐石般坚硬。
腹部溢出的鲜血粘着破碎的衣衫冻成了腥红的冰柱。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不配有任何奢求了。
*
小团子还在长廊下气呼呼的跑着。
就因为自己不吃那个丑八怪夹的肉丸,连星九姑姑都要骂他,明明之前还跟他说那个丑八怪就是来抢母后位置的,等他上了位,就会睡母后的床,吃母后的膳食,穿母后的衣服,还会怂恿父皇一起揍他!
可是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跟自己同仇敌忾的星九姑姑就叛变到丑八怪的阵营去了!
肯定是那个丑八怪会什么妖术,蛊惑父皇不算,现在还迷惑了星九姑姑,说不定过几天连他也会被迷了心智,忘记母后的存在。
不行!他一定不能忘记母后!
他要找到打败丑八怪的办法!
苏瑾嘟着小嘴,气呼呼的跑出紫阳宫的大门,因为心情不佳,小脑袋里又一直琢磨着事情,等他猛然回过神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虽然他从小就长在宫里,可是太远的地方父皇和星九姑姑也不会让他到处乱跑,他停下脚步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有些胆怯的后退两步。
“司星宫。”
借着远处宫灯的光亮,苏瑾口齿清晰的念出这三个字,怎么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司星宫,难道是说宫里面有星星吗?
看着不远处黑咕隆咚的宫殿,小团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思忖片刻,还是觉得原路返回比较妥当。
没想到就在他转身要走的一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他肩膀一颤,差点就要叫出声。
直到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靠近,一盏宫灯提起来,照亮了两人之间。
看着眼前这张陌生面孔,小团子是有些紧张的,不禁朝后退了两步,警惕道:“你是何人!”
早已改头换面,褪去昔日的粗布麻衫,换上一身锦衣绸缎的马大夫,看着苏瑾腰间的麒麟玉佩,微微一笑,颔首恭敬道:“回禀殿下,马某人是新入司星宫的医者也算是一位术士,医术和炼丹都略通一二。”
“术士?”小团子听到这两个字眉心一蹙,想到父皇好像说过,那个丑八怪也是什么术士,顿时就不高兴起来。“你也术士,肯定跟那个丑八怪是一伙的!你们都是坏蛋!”
看到突然大发雷霆的小皇子,马大夫一时间也有些恍然,早就听闻当今陛下登基五年都后宫无主,膝下仅有一子。日后有很大可能会继承皇位。他本想抓紧时机好好讨好一下,说不定日后能对自己有所提拔,没想到拍马屁不成,反而一上来就踩到了马尾巴。
看着小皇子对自己怒目而视,马大夫掩住不耐的神色,问了一句:“看来小殿下对术士十分不满啊,不过据臣所知,这宫内现有的术士,除了马某人,就只有一位姓苏的。不知到底是谁竟惹殿下如此不快?”
小团子丝毫没察觉到对方是在试探他,抱着肩膀哼了声:“就是那个丑八怪!父皇还让他住在母后的寝宫里,每天吃饭都跟他一起,还为了他打我!我恨死他了!”
看着小皇子说这番话时一脸愠怒,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毕竟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这么大的孩子有什么心事是藏不住的。
也不知道那个姓苏的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跟陛下同桌用膳,而且一今宫就被诏入内殿,这份殊荣可是一般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争宠,而是对方手里掌握着那份炼制药丸的药方,虽然之前通过答疑和从两个孩子口中套话,他已经知道了很大一部分,可若要练出的药丸药性完美无缺,他必须要掌握全部的药料。
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小皇子,马大夫忽然计上心来,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诡笑。姓苏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76章
从月初刚入宫开始,苏北凉就一直忙着规划搭建制药厂的事,当年他大学毕业那会儿,碰巧去一家制药厂做实习会计,在流水线上跟着一线工人参观过几天,对于制药的基本流程还是略知一二。
虽然以眼下的条件不可能立刻建成现代化的制药厂,可基本的操作流程还是可以照葫芦画瓢的,他仿照制药厂的设备,也命工匠造出了功能相似的制药工具,虽然精准度和速度都差了不少,不过比起传统的制药工艺也算是一项重大突破了。
当他把设备的草图呈递给苏缱时,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不亚于看到蟠龙飞天的惊愕程度,即使表情依旧沉寂如水,可是眼眸中流露出的惊愕,苏北凉还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用别人的成果往自己脸上贴金有点不要脸,但是苏北凉还是忍不住装逼一下。
他瞥了眼苏缱手中的草图,淡淡道:“先把这些做出来,再将之前调运的药料都放在储藏库里,如果一切都能按部就班的来,不出意外,最快月末最慢下月初一就能如期开工。”
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好比诸葛孔明再世,仿佛掐指一算,便能预知东风。
苏缱看着手中这些风格迥异的图纸,有不少张的旁边都被苏北凉写满了计算的公式和阿拉伯数字。就算他两世为人,再聪明绝顶,对于一个现代人的计算方式,乍一看还是有些茫然的。
他坐在书案前,翻着苏北凉那厚厚一沓的草图看了许久,坐在对面的苏北凉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应,心里不禁有些毛躁,站起身不耐道:“外面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御书房。
不想还未踏出门槛,苏缱便出声叫住了他。
“阿凉,你这里好像多画了圈。”
“啊?”
听苏缱居然还给他指出了错误?苏北凉微微一愣,赶忙转身走过去看,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直到苏缱提笔,把他刚才写的公式誊到了另一张草纸上,将罗列在旁边的数字一一代入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比之前的结果少了个零。
苏北凉倒推一遍,也跟苏缱得出的结果如出一辙。
脸上的表情不禁更加骇然,这小子还能看懂他写的方程式?不应该啊!
恍惚中,他又回忆起当初给苏缱讲《白雪公主》时,这臭崽子一听开头,就能把后续分毫不差的推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