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些话是我一时鲁莽没有考虑周全,让你误会是皇叔的责任,但从今以后,这件事莫要再提起。”
此话一出,方才轻松甜腻的气氛荡然无存,那抹笑还挂在苏缱脸上,只是稍微变换了弧度,就让整个感觉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苏缱撑着书案站起身,朝着苏北凉缓缓靠近,声音也在徐徐走低:“莫要再提起?皇叔这是什么意思,连相貌憎恶的小厮都能接受,却接受不了我是吗?”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主步步紧逼,说一点压力没有肯定是骗人的,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勇相逢智者胜!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表现的淡定。
但当他很快被苏缱逼到墙角时,才忍不住唾弃自己,狗屁的淡定!
苏北凉明显底气不足:“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对喂麻雀的人确实有些好感,可也不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何况你我之间的关系就摆在眼前,也犯不上为了那点好感就做出如此有违人伦之事吧?”
说这些话时,苏北凉的眼睛一直都看着对方的膝盖以下,为什么不敢往上看?因为他真怕自己一抬头对上苏缱的脸,就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苏缱捏着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望着那寂寥如夜的黑眸,苏北凉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既然皇叔都这么说了,若继续揪着不放,倒成了我死缠烂打。好啊,既然如此那皇叔答应我一件事,若您能做到,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本来还以为苏缱会大发雷霆,把整个王府搅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虽然预感到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可苏北凉还是缓缓松了口气,只要能忘了那件事什么都好说。
于是答应道:“好,那你说吧。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我都可以考虑。”
苏缱嗤笑一声,松开他,轻佻道:“若皇叔亲我一下,这件事我便就此作罢。”
“……”
虽然早有预料,可亲耳听苏缱说出这种要求,白皙的面颊上还是烧出了一层薄红,不过这跟天天被男主用那种恨不得把他衣服扒光的眼神看来看去要好上太多,苏北凉也是豁出去了,亲就亲吧。
于是闭起眼凑上去就要亲,没想到头刚伸到一半,就被对方的食指抵住。
苏缱眯起眼明显对他这种做法不满意,点了点自己的下唇,更正道:“皇叔是要亲到这里,如果亲到别的地方,那可不作数。”
苏北凉有些尴尬:“……那你把头低一点。”
苏缱听话的把头放低,结果苏北凉刚要亲,对方就像逗他玩似的迅速闪到了一边,来来回回几次,苏北凉都没能亲到他。苏缱反而玩的不亦乐乎,整个书房里充斥的全是他的笑声。
翻来覆去的,两人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椅子踢倒了一片,架子上的书也扔得满地都是,书房一片狼藉,不知道还以为是他这个老不羞的想要强吻苏缱呢。
苏北凉停在原地面色微冷,“你什么意思?”
苏缱站在他面前轻笑道:“皇叔这话问的,我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让您亲我啊?”
看着苏缱嘴边的笑意,苏北凉嗤一声转过头,“你分明是在耍我。”
不等他离开书房,苏缱就上前一步绕到了前面,站在门前挡住了苏北凉的去路。
“皇叔真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了,每次我问什么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遇事也总算倒打一耙,之前说非我不娶,之后又说为了那点好感不至于如此。刚才明明说好答应我一件事,现在说放弃就放弃。明明出尔反尔的是您,要耍也是皇叔耍我,怎么到头来却都要怪在我头上?”
什么叫强词夺理?这才叫强词夺理!
今天苏北凉总算见到这个词儿的祖宗了!
苏北凉紧抿薄唇,狠狠点了下头,“好,苏缱。是我倒打一耙,是我出尔反尔,从今以后你走你在阳关道我过的我独木桥,我若是再理你,就是狗!”
苏缱貌似被他这番豪言壮语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忍不住笑出声:“皇叔,这怕是不大好吧?”
“滚出去!”
……
经此一事,苏北凉算是彻底跟苏缱闹掰了,虽然作为一个年近而立的成年人,却跟一个未成年孩子一般见识,实在有失体统。可看苏缱昨天那事办的?那像是人事么!
苏北凉说到做到,第二天见面时他就表现的无比冷漠,吃饭时对洛星九各种嘘寒问暖,就是没搭理他,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苏缱居然比他做的更绝!
以前除了书院就是王府,日日两点一线,风雨无阻。没想到这次居然下了书院连家都没回,去书院等候的车夫,又赶着空车回到了王府。
“殿下,太子说佳人有约,今夜便不回王府了。”
苏北凉单手拄头,听车夫转述着苏缱的话,双眸紧闭,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马蜂。
马夫说完半天,也不见苏北凉作何反应,一旁的安胜看苏北凉满面愁容,就替他挥挥手,让车夫告退了。
附在苏北凉耳畔道:“殿下,不然我派人去把太子殿下找回来吧。”
“找他做什么。”苏北凉放下手,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中尽是疲惫之色,“传令下去,从今以后不必再派人去书院接太子,这么大人他也不是没腿,要回来自己回来。”
苏北凉一气之下放出去的话,没想到这臭崽子居然还真不回来了!夜半三更苏北凉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看着帷帐上的绣花,眼睛都要酸了,还是毫无睡意,反而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苏缱被帮狐朋狗友怂恿着学坏的画面。
这崽子是真到叛逆期了么,顶撞长辈就算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瞧把他能的!
他是真心不想管这个小混蛋,可也是真心放不下。
到底也在自己身边养了两年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养条狗一两年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一个会说会笑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苏北凉长叹一声,自暴自弃的从床上披衣起身,打开房门看了眼殿外,没想到苏缱没等到,倒是看到洛星九在长廊里来回徘徊,穿着一身白衣,要不是她主动开口,还真把苏北凉吓了一跳。
“星九,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啊?”
洛星九看着苏北凉,有些欲言又止,“皇叔,有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跟你商量一下?”
洛星九与苏缱同岁,今年也是二八又一,按理说让这么大的妙龄少女,又是自己侄儿的未婚妻进自己的寝殿,实在有失礼数。
可看洛星九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深夜前来肯定也是十分紧迫,若自己将其拒之门外,也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有句话不是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么。苏北凉想了想,见四下无人,还是让洛星九进了寝殿。
只是关门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冷风迎面而过,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看院子里的海棠,也飘飘洒洒落了满地红花。
奇怪,这还没到中秋,天就这么凉吗?
为了掩人耳目,苏北凉进屋后吹灭了书案前的油灯,将洛星九带到里面的隔间,很快殿内的声音便消失了。
第49章
两人进了内间, 不等他倒杯热茶给洛星九暖暖身子,就被身后人扑上来抓住了胳膊。
“皇叔!您知不知道苏缱他,他……”
苏北凉放下手中的茶杯, 转身看着一脸焦灼的洛星九安抚道:“别急, 这里也没外人, 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洛星九失神的坐在椅子上,不断揉搓着手指,一脸局促不安的表情,尤其是每次看向苏北凉时, 都会目光凌乱,变得格外吞吐。
踌躇许久才开口道:“就是今早用膳之前我路过苏缱的卧房,本来是想叫他一起的, 可是我在屋外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虽然王府里仆役众多,可我从小就耳力极好, 只要是王府中人我一定能听出来,可对方显然不是!再说那时才卯时刚过, 哪有杂役一大早就出现在主子卧房的道理?”
听到那两个字, 苏北凉就忍不住一阵脑壳疼, 又是苏缱。若是安胜提起, 苏北凉肯定会臭骂一声滚蛋,谁要是再跟他提那个小混蛋他就跟谁急!
可提起的人偏偏是洛星九,苏北凉也只能轻叹一声:“大概是新来的杂役吧,不然就是他神经兮兮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从小就喜欢模仿别人声音说话, 有时乍一听也能以假乱真。”
洛星九却不依不饶:“肯定不是!那声音我听得出来, 是一个有些浑厚的男声, 而且当时苏缱也在场,我路过卧房外时两人好像正商量着什么,我又走近几步,屋子里的声音霎时戛然而止,之后苏缱突然开门吓了我一跳!”
苏北凉坐在对面,听到这也不禁产生了几分好奇。
“那他开门后屋子里有其他人吗?”
洛星九看着他,缓缓摇了下头,“他开门时我还真往里看了两眼,屋子里确实没有第二个人的踪迹,可他当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还问我要不要进去看两眼,明显就是有鬼!”
听着洛星九的描述,苏北凉脑子里也渐渐有了画面感,早上卧房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男人,晚上就夜不归宿,这两件事如果稍微联系一下,简直不能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