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心中一紧,手上输出的灵气也在瞬间变弱,幸好另一名筑基弟子眼疾手快地接上去维系住结界,才避免众人直接暴露在蝴蝶的攻击之下。
两名少女立刻上前将温景行从地上扶起来,却只见到他双目闭紧,剑眉紧缩,咬牙切齿的模样与他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去甚远。
“温师兄,你还好吗?”其中一名女修学着温景行刚才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地给他胡乱喂服了些基础的固灵丹、培元丹和解毒丹。
温景行自然无法回答她的话,他甚至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此刻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玉虚宫空荡的大殿之上。
不久前无意中听见的话一遍遍地在他耳边环绕重复:“我已经帮你破解了修界结盟的可能”“你我如今双魂一体”“那左曜如今已是化神期修士”......“啊!”温景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裂了,他痛苦地跪倒在坚硬的玄武岩地面,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别说了!别说了!闭嘴!”
忽然,他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顺着靴子抬头往上看,他看到他的父亲微笑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景行,你听见了是不是?”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温景行下意识地反驳。
“你听见了,你知道了为父的秘密,你愿意为父亲保守这个秘密吗?”温熙华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语调持续不断地钻进他的脑海深处,“帮我杀了你师尊,帮我杀了左曜。你是我儿子,你必须帮我。”
“不!”温景行痛苦地看着他的父亲,“父亲你清醒一点,你是不是被别人控制了?你现在说的做的都是身不由己的对不对?你待师尊那么好,你绝对不会伤害师尊的对不对?”
“我的傻儿子啊。”温熙华的面孔在暗沉的光线中反而越发清晰,他在黑暗中向温景行伸出手,和善慈爱的五官也逐渐变得扭曲狰狞,“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明白吗?你其实都清楚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来帮我吧。杀了左曜......”
“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师尊,谁都不行!”温景行突然爆发,猛地一掌推开温熙华递过来的手。
温熙华在他的手掌推过来的瞬间湮没在一大片黑色的迷雾中,待迷雾散开,温景行却见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温熙华手中的长剑,穿透了左曜的胸腔,刺目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冰冷的黑色地板上,蜿蜒着流淌了一地。
左曜的表情极度痛苦,他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温景行,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你是你父亲的帮凶。”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师尊......”温景行连滚带爬地跑向两人,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那场景再度变化,这一次是左曜手里的朱雀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而温熙华的身体倒在地上,脖颈处一道已经被冰霜冻结的伤口将他的性命取走。
“父亲......”温景行的声音颤抖不已。
“景行。”两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温景行忽然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条岔路口,而前面的两条路的尽头分别是他的父亲和他的师尊。
温熙华和左曜两人都向他伸出手。
温景行无比抗拒地往后退:“......不,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他大喝一声,转身就往后逃,而在他身后,浑身是血的璇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璇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丽,只是血淋淋的胸腔却让温景行看得无比绝望:“大师兄,你骗我,你没有保护好我。”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温景行只感觉自己现在连逃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璇音一步一个血色脚印朝他走来。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照顾着温景行的那名女弟子隐约听见温景行的呓语,却听不大清楚,便又追问了一遍。
然而莫名其妙陷入昏迷的温景行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怎么何师弟和柳师弟也发起癔症了?”忽然,另外几个照顾两名受伤弟子的修士也惊讶地叫了起来。
那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可比温景行大得多,已经开始拔出自己的佩剑闭着眼睛乱砍,一边砍杀还一边喊叫:“杀!杀了你们这些血魔,别过来,杀了你们!”
旁边的弟子见势不妙,立刻一人一个手刀将两人彻底放倒。
“那些蝴蝶的鳞粉不对,大家都别碰到了!”暮霜注意到三人的身上多少都沾染了蓝色的鳞粉,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察觉有异。
“快点捏碎玉符找左长老求援,我们这里快撑不住了。”一名正在结阵的弟子忽然喊道。
其余的弟子闻言,却都迟疑起来。一旦捏碎玉符,就预示着他们的试炼失败。
然而,除了大师兄和另外两名师弟受伤,他们其他人的状态都保持得不错,完全没有退出的必要。
暮霜见状,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玉符捏碎,一道紫色光芒瞬间消失在她掌心。
继而,又有几名弟子一同把自己的玉符捏碎,数道紫色玄光便在众人眼前一同消失。
玄光消失不到两个呼吸,左曜便带着两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诸弟子也都松了口气,只要左长老及时赶到,他们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等等,两人?
众人猛然转头看着左曜身后的男人。
这位大哥你贵姓?
第49章 师尊要稳住(十二)
“当心, 那是蜃蝶,你们人类不能接触。”血魔一见到那片蝴蝶群便拦住了试图走过去的左曜。
“蜃蝶?”左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血魔道:“蜃蝶是死在战场上的神魔的元神消散以后的怨念幻化而成,它的翅膀上带着的鳞粉能够让人类陷入幻境中, 一梦入幻,此生难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正要抬手帮忙将那群烦人的小东西全都炼化, 却被左曜提前捉住了手腕。
“规矩第一条。”左曜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血魔老老实实地背:“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
“照顾好陵光。”左曜把怀里的时陵光放下,拔剑便往剑门弟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群蝴蝶察觉到了有人赶过来, 立刻如同风暴般呼啸而至,瞬间就把左曜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一层又一层的蝴蝶前赴后继,贪婪地伸出它们的口器试图吮食新鲜的血液。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 蝴蝶群就环绕着左曜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蓝色球体。
刹那间, 一蓬灿若日华的白色剑光从蓝色球体内猛然炸裂,锋锐至极的剑气在左曜的操纵下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将所有被剑光笼罩的蜃蝶化为粉末。
萤蓝色的粉末不断洒落,在地面上积淀成厚逾一尺的灰烬。
“这剑若是换成主人的琞灵神剑,就更像主人了。”血魔痴迷地望着左曜悬浮在半空的英挺身姿。
时陵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危机解除,那群弟子这才松了口气, 解除封魔阵法。
“左长老,温师兄和其他两位师弟都像是被魇住了, 怎么也叫不醒。”暮霜见左曜赶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担心。
她方才似乎听见了温师兄在混乱之中喊了一句‘杀了师尊’......
希望只是她自己听错了。
左曜沉默地上前查看温景行和其余两名弟子的情况, 三人的情况果然入血魔所言, 是陷入幻境了。
“蜃蝶的厉害之处就在于, 它的幻境是随着中招的人自己的心魔产生的。它们看不透人性, 但是人类自己却可以。在幻境之中,中招的人会看到自己最害怕看到的场景。”血魔并不在意地上三人的情况,只是见左曜眉心锁愁, 这才多话解释道。
左曜追问:“可有解法?”
血魔点点头:“也不难,在蜃蝶聚集的地方会生长一种紫色的灵草叫黄粱,取其根茎上三寸的一段草叶来让他们嗅一嗅,也就醒了。”
夜岚偷偷探头看了血魔一眼,小声嘀咕道:“这家伙懂得倒多。”
然而尽管它只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凤鸣,依旧被血魔听见了。
“我可是这秘境里......”看到左曜递过来的眼神,他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改口道,“听说,我也是听说的。”
夜岚嗖地缩回短脖子,闭嘴装死。
“我去找那黄粱草吧,左长老您还需留在此地照顾几位师兄。”暮霜闻言,起身就要离开。
“你不继续试炼了?”左曜见她要走,微微挑眉问道。
暮霜微微垂下眼睑,把掌心里已经碎成数片的玉符展示给他看:“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谁说的?”左曜把温景行和其余两名受伤弟子身上的玉符解下来,又添了三枚后扔给方才捏碎玉符的几人,淡淡道,“失去资格的,是他们三人,而非是你们。”
“这......”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捏碎玉符还能继续试炼?以前剑门内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
若是其他长老来给这群弟子们护法,多少都会偏袒一些自己的亲传弟子。就算是五根手指头还有长短呢,长老怎么可能会对所有的弟子们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