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病的不省人事,现在看来倒是还有几分力气!”白浮生咬咬牙,“我时间不多,必须在陛下发现之前回去,不能让人发现我出宫了,你明白吗?苏燕回。”
是偷着跑出来的啊,苏燕回咬着牙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沙哑着嗓音:“叫哥哥。”
白浮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是看到苏燕回病气极重的脸,却又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具体也就是些询问病情状况的问题,苏燕回也都乖乖的回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然的飘向一直都站在不远处靠在墙边的黑衣男人,明显朴素易隐藏起来的衣着,苏燕回也才发现一向喜欢穿白衣的白浮生在一旁都放着黑色的披风。
特地从宫中跑出来,五皇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看来他生病的消息都已经传到宫内了吧,不然五皇子也不会专门跑到这里来了,他面色冷凝,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也知道了。
“谢谢五皇子。”苏燕回身体过分难受,说几句话都过于耗费力气,却还是道谢了,五皇子的表情并不好,苏燕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道谢却还是会让他不高兴。
五皇子不理会苏燕回,而是靠近白浮生:“如何?”
“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之所以如此汹涌也是因为厚积薄发,他以前都很少生病,才会突然如此严重。”
苏燕回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冒出了一句:傻瓜是不会感冒的。
他是傻瓜吗?也许他就是傻瓜吧。
“他看起来很难受。”
“生病肯定会难受。”白浮生从自带的小药箱里取出了白色的瓷瓶,苏燕回眯起眼睛,很想问这些一模一样的瓶子白浮生到底是如何分辨的,“我会留下药膏,涂在额头、脖颈、腋窝处,两个时辰涂抹一次,五皇子不能久离皇宫,药膏就直接交给萧溯源吧。”
“我不。”苏燕回听到萧溯源的名字本能的抗拒,“我自己来。”
“生着病呢,不要任性!”作为一个医者最烦躁的就是病人不听话,眼前这个人他又不能甩手不管,看着他难受心里也只能干着急。
“我不,我不要萧溯源!”苏燕回虽然头疼,却对这个名字极其抗拒。
“好。”五皇子轻轻的揉了揉苏燕回因为发烧而汗湿的发丝,手下滚烫的温度仿佛直接从手心烧到了心脏处,“不让他来。”
“恩。”头晕极其折磨人,苏燕回抵挡着不断传来的晕眩,努力的眯着双眼,滚烫的手附上五皇子的手背,他的手温微凉,他喜欢这个温度,“五皇子,你在转。”
“恩。”五皇子接了白浮生的药膏,稍微拉扯了苏燕回身上汗湿的衣服,放在一旁,温热的布巾擦拭粘腻的汗液,在苏燕回清爽之后才细心涂抹药膏,那药膏清清凉凉的,涂上极其舒服,苏燕回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多注意休息,不要想太多,我不能时时刻刻来看你,只是风寒的话只要多听御医的话就可以了。”白浮生始终是站在一旁,看着明明身为天之骄子却对这些琐碎之事极其熟练的五皇子,闭上双眼不想看这一幕,嘴上却絮絮叨叨。
“小浮生。”
“怎么了?”
“你好烦。”
“如果你不是病人,我现在真想给你扎一针!”白浮生气的咬牙。
“哎嘿嘿。”苏燕回眯着眼睛,烧红的眼睛肯定现在看起来特别丑,“小浮生是怎么来的?”
白浮生淡淡开口:“同五皇子来的。”
“被五皇子抱着吗?”
白浮生差点捏碎手里的瓶子:“你是非要惹我生气吗?你是想多喝点黄连了吗?!”
苏燕回傻呵呵的笑着,但是就是这么傻里傻气的模样,倒是让白浮生和五皇子中间的氛围要好了很多。
但是精神头只好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药膏舒服了很多又很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浮生略微担心的反复把脉,确认没什么大问题:“虽说他常常没心没肺,实际上思虑,并不少于他人,这次也有积劳成疾的理由。”
五皇子坐在床边,垂眸细看,指尖掠过苏燕回烧红的面颊,眼底丝丝心疼凝聚不散。
“五皇子殿下,您身份敏感,想要见到他只能如此偷偷摸摸,必然是不甘心。”白浮生移过眼神,“可是日后,五皇子殿下,您能给他光明正大的身份吗?”
五皇子并没有给白浮生回答,微微弯下腰,在苏燕回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鼻端是刚刚涂抹的清淡的药膏香气,这样的香气引着他,不让他离开,动作极其小心,在他手下的仿佛是一个容易破碎的瓷器一般,过于珍惜。
白浮生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快回去吧,陛下见不到我心绪大乱,会加重病情。”
白浮生主动的披上了黑色的披风,将所有的白色都全部笼罩在黑色之内,离去之前稍稍回头,看到的是三千青丝披散而下,弯着俏皮的弧度。
在他的床边,舍不得离开的男人垂着双眸,目光之中全是难过与不舍,他想要触碰,却还是收回了手,极尽克制,极尽担忧。
第二天苏燕回醒来了,身体还是在发烫,但是头晕却缓解了太多,小浮生的药真是好用。
躺在床上的苏燕回看着小厮给房间内换换气,等到人离开之后这才摸着摸着想要找小浮生留下的药,虽然说四个小时才能用一次,可是多用点,不就能好的快点吗?
无论在哪里苏燕回都没看到那标志性的白色小瓷瓶,迷惑的躺了下来,因为折腾出了一身汗,却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不少。
“燕回。”
“父亲?”
丞相应声而入,床上面色苍白脸颊却泛着不自然晕红的苏燕回看到父亲,立刻说道:“有什么事情,站在那面说就好了,父亲过来会被传染的。”
丞相眼神微微闪烁,没有说什么,却自顾自的靠近了他:“如何?”
“儿病情略有好转,劳父亲费心了。”
“御医,麻烦您再看看。”御医跟着进来,苏燕回心生疑惑,平时父亲可不会亲自跑来给他看病,今天怎么亲自带着御医过来了?
御医抱着熟悉的药箱进来,苏燕回不自觉微笑 ,他苏三公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生了病了,也是有不少人关心的,这也算是他做人很成功。
“御医大人,真是麻烦您专门再跑一趟了,比起前两天燕回觉得好了很多了,劳烦御医大人在如此忙碌之中前来看诊。”苏燕回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受礼的乖宝宝,更何况父亲还在旁边。
他如今清醒了不少,说话流利,偏着头看向门口的御医,然而在御医身后同样跟进来一人,本能的以为是助手,在完整的看到那人的脸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太……太子殿下……”
他于太子和气熟悉,就算是换了衣服发型,他也能一眼就能认出太子,此时跟在御医身后一起进来的人,笼罩着巨大外袍半遮挡住面容,苏燕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太子了,往日长久不见,苏燕回也不曾如此想念。
在清楚了太子要和他划清界限之后,强烈的失落感和无法自由难过的情感始终盘绕在心中,沉甸甸的压抑着他的呼吸,他没办法发泄,他和太子明明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
他却来了。
他亲自出宫来到了丞相府,来到了他充满着病气的房间中。
在苏燕回的记忆中太子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和那天天仗着冷宫皇子身份无所顾忌到处跑的五皇子不同,如同被教养在皇宫的金丝雀。
可是现在太子居然低调打扮专门来看他?苏燕回心中震惊万分,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太子行礼。
然而太子伸出了手指摁住了苏燕回的脑袋,将苏燕回压了回去:“躺好。”
手指……
和平时的亲昵触碰不同,他们之间的触碰却仅仅只剩下了指尖的那一点,太子来看他了,却依旧和他保持着距离。
“太子殿下……殿下……”苏燕回看着在兜帽下太子熟悉的面容,莫名的就一股脑儿的委屈了起来,憋在胸口的难受的不行,“臣下病中无法行礼请太子殿下饶恕,臣下房内病气过重,以免太子御体有恙,请殿下稍微保持距离,臣下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将病气过给殿下的。”
“很难受吗?”太子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下用来低调行事的外袍,丞相亲自取了凳子来给太子坐下,太子并没有回应苏燕回的话,面容没有担忧,没有焦心,但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停在苏燕回身上。
明明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表情,也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苏燕回不知为何就委屈巴巴的,带着细细的鼻音,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恩,可难受了。”
太子看向了旁边的御医。
“三公子病情已经在好转,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臣可以给三公子调药促进下食欲和睡眠,多吃多休息,病情方能更好的恢复。”
“听到了吗?”太子问道。
“恩。”苏燕回不经意的摸了摸刚刚被太子触碰的脑门,躺在床上的视野之中,映入了那双漂亮的极善于批阅奏折的漂亮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