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隽来到教室之后,想把牛奶给原拓放在座位上,结果就发现,一切事态发展忠实原着。
对方的椅子上被人踩了好几个大脚印,桌面上还糊了一层墨水。
童隽来得早,这时候教室里只有前排的一名同学正在座位上奋笔疾书,连头都没抬一下。
童隽觉得献爱心的时刻到了。
他找了块湿抹布,给原拓把桌子椅子都擦了,然后摆放整齐。
学校本来有热水可以用,但大概是因为童隽要擦桌子,所以热水管很“照顾他”的坏了,童隽只能用冰凉的自来水,手冻的通红。
而且脚印也就罢了,那墨水仿佛就是刻意为了不让人擦干净,涂了好大一片,有几个地方需要特别使劲才能把痕迹去掉。
童隽吭哧吭哧地卖力,活生生擦了一头汗出来。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他颇有成就感地看着原拓那锃亮的桌子,仿佛注视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牛奶或许还有可能被再次扔掉,但干净的桌椅,只要原拓坐下就等于接受好意,这个方法绝对万无一失。
童隽搓了搓已经不太灵活的手,给原拓把桌椅摆好,盼着他赶紧来学校。
挪动桌椅的时候,两本书从他的桌膛中掉了出来,一本是语文,一本是物理练习册,都被拦腰撕成了两半。
翻开书,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和笔记。
原拓学习很用功,而且因为他平时还要赚钱养家,所以付出的努力远比其他同学要多得多,要不是昨天生病,恐怕他也不会把书落在这里。
虽然活的很辛苦,但他一直努力地想要生活好,从笔记中就能看出,这些课本寄托着他对于未来的期望,一定对原拓很重要。
童隽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翻了卷透明胶带出来,把书一页页粘好了,给原拓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班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沈朗也夹在其中,板着脸进了门。
他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同几个哥们勾肩搭背,而是贴着墙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掏出书来不抬头了,一副在知识海洋中遨游的模样。
不过沈朗就算掩饰的再好也没用,有人作弊挨了处分,在枯燥的高三生活当中可就算是一桩大新闻,周围同学都在小声议论。
“你看童隽真没上去跟沈朗说话,我靠,这不是他风格啊,真掰了?”
“你这不废话吗,不掰了他能举报沈朗抄袭?话说今天侯方达都没来,肯定被他爸给揍了。”
“其实我觉得有点爽,咱们沈班长不是平时最会装好学生了么,结果这回被当场逮了个作弊,我就呵呵了。也不是啥正经人嘛。”
“嘘,你小点声,小心沈朗听见了揍你。”
说话的人不以为意:“沈班长现在还背处分呢,我才不怕。不过我觉得他真想打爆童隽狗头是真的。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一下子胆子变那么大,是不是找到哪个撑腰的了?”
“哈哈哈,不会是爱情的力量吧?童隽终于醒悟沈朗其实是想给咱们易校花出气,所以奋起反抗,希望抱得美人归……”
两人胡说八道到这个份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口中的易校花,名叫易珊珊,跟原主是初中三年的同桌,上了高中之后,他们不同班却同校。
当初说沈朗因为自己的心上人被童隽“骚扰了”,才会想出来跟他表白的损招,指的就是易珊珊。
在原主心目中确实对这个女孩子很有好感,因为他在初中时就是班里同学嫌弃的对象,唯独易珊珊的女生态度友善,不会嘲笑他,也不会因为嫌弃跟他一桌,而找老师调位置。
高中上了同一所学校,两人虽不同班,关系倒是依旧不错。
但原主不知道的是,易珊珊愿意搭理他,不过是因为他家里有钱,能够满足对方一些物质上的需求罢了。
高中后,她接触的人多了,已经对原主不再上心。
甚至为了撇清关系,易珊珊一方面在原主面前温柔如旧,另一方面则在背后偷偷散布关于他的谣言,诸如童隽暗恋自己、纠缠骚扰、心里变态种种的言论。
可以说,原主被高中同学疏远孤立,其中就有她出的一份力。
现在两名同学八卦的就是这件事。
也不是要贬低谁,客观来说,看看童隽的那德性,别说易珊珊这个校花,是个女生谁会看上他啊?除非是瞎了。
同学们这些议论,童隽也难免听到几句,不过他已经没空去在意了——他正在走笔如飞地补作业。
早上第一节 就是物理课,童隽昨晚只顾着想回去的事,老师留了练习二和练习三两张卷子,连半个字都没有动。
而一大早上来了,他又忙着给原拓擦桌子粘书,这件事就更是忘到了脑后。
想起原主记忆中的物理老师,他觉得这事有点可怕了。
童隽环顾四周,随便在附近找了个看上去挺有学霸相的眼镜哥,用笔敲了下他的肩膀:“嗨!”
眼镜哥转头,看见是他之后愣了一下:“啊,你叫我?”
眼镜哥叫杨新明,虽然跟童隽坐前后桌,但两人从来没说过话,他还挺意外的。
“是啊。”童隽冲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物理作业,给抄抄呗。”
他身上有种冰冷而慵懒的气质,像是懒洋洋的什么都无所谓,仔细看时,才能感受到内里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一笑起来,清中带艳。
面对这经过无数次训练的,明星营业状态下的专业微笑,杨新明毫无招架之力,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给他!”
杨新明梦游一样,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童隽顺利地抄上了作业。
好歹抄完了一张练习二,预备铃响起,从食堂打工回来的原拓,也匆匆走进了教室。
少年的身形清瘦而挺拔,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硬朗俊美的面部线条,身上的校服很干净,但因为一年四季也没什么替换的衣服,因而洗的有些发白。
在这个富家子弟比比皆是的学校当中,他的穿戴显然有些过于寒酸了。
教室后排有带着嘲讽吹口哨的声音,原拓没有理会,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脚步一顿。
——他看到自己的桌椅,都被擦的锃亮。
第7章
看见原拓来了,童隽随便拿出一本书将脸挡住,悄悄关注着他那个方向。
他不需要对方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只要原拓能够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接受这份好意,让他能增加一点运气就可以了。
送东西什么的太容易被拒绝,这种方式应该最稳妥。
很快,童隽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原拓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干干净净的桌椅。
片刻之后,童隽从他的侧面看到,对方英气的眉峰皱了一下,带着股很不耐烦的劲。
“哎!”原拓敲了一下桌面,问他同桌的男生道:“看见谁动我桌子了没?”
他同桌连头都没敢抬,把脑袋埋在书里连连摇头。
原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找了块湿抹布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座位重新擦了一遍。
他的动作相当熟练,童隽吭哧吭哧干了半个多小时,人家原拓不到十分钟就干完了。
然后,他把抹布往回一丢,安然坐下。
童隽:“……”
这都可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主角小宝贝!
我擦的不干净吗?桌面的亮度不够炫目吗?椅子摆放的角度没跟地砖线对齐吗?
原拓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淡定地拿出自己的试卷作业摊开,面上不过微微一哂。
这种把戏已经不新鲜了,他的生活本就伴随着疏远与恶意而存在。
因为母亲是曾经伤过人的疯子,所以他也是个小疯子,周围的人不是像躲避瘟疫一样怕他怕得要死,就是隔三差五给他找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来到教室里,迎接自己的竟然不是遍地狼藉,而是干净整齐的桌椅,简直就等于明摆着告诉原拓,有阴谋。
经历过梦中那些破事之后,原拓一时半会没心情计较这些,这才自己又擦了一遍了事。
童隽没想到这年头想做点好人好事都不容易了。但没给他太多懊恼的时间,上课铃已经催命一样响起,物理老师抱着厚厚一摞作业走进了教室。
下面的同学应景地发出了一片夸张的叹息声。
“别紧张,这些不是上课要做的,是留给你们的课下作业。”
物理老师说着并不让人愉快的安慰,跟着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同学们,昨天的作业都写完了吗?”
大家半死不活地拖了个长音,表示回应:“写完了——”
童隽没吱声,他只来得及抄了练习二,不过看那张卷子要比三难一点,应该够老师这节课讲了。
物理老师道:“嗯,写了就好。咱们是留了练习二三两张卷子,练习三相对比较简单,今天就倒着讲吧。从三开始,我找同学回答,错了的题我会进行讲解。没意见吧?”
合着他抄哪张不讲哪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