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东岳怕不是误会了什么,并决定继续生闷气。允梦泽真是感到无话可说。
李余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老板和允医生之间出现了问题,于是替老板解释说:“允医生不要介意,最近公司出了点事,封总实在是分身乏术。”
允梦泽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很忙。”
李余:“前天发生了标书泄露的事,公司上下已经是焦头烂额,封总对那块地投入了很多心血,所以……”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还要赶着回公司,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允梦泽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想起今天江予行过来的时候那副春风得意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立刻给封东岳打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封东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允梦泽在玄关的柜子上坐下来说:“我听李余说了,你公司那边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陪在你身边。”
封东岳:“您说什么?咳嗽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允梦泽:“……别闹脾气了好吗,之前我说了,那件事我只是想弄清楚始末而已,不是不相信你。落瑛就像我弟弟一样,他的事我不可能不闻不问。我听李余说,你今天过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
“不想打扰您和江予行用餐的愉快时光,”封东岳的声音陡然一沉,“还有‘看手相’。”
允梦泽一顿咳嗽:“你误会了……”
“咳成这样就不要说话了,您快去休息吧。”封东岳说完,把电话挂了。
允梦泽气得咳了半天,差点窒息。他靠在墙上把气喘匀,余光瞥见身边的袋子里,有蜂蜜、杏仁膏、玄麦甘桔茶和各种润肺止咳的水果。
虽然在电话里说“多喝热水”,但封东岳却立刻去买了这些东西送过来,偏巧看到了允梦泽和江予行一起吃饭。
开标在即,封东岳眼看要错失那块志在必得的地盘,又撞见了竞争对手握着允梦泽的手那一幕,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允梦泽只是不知道,封东岳更在乎哪件事,是在这场竞争中的胜负,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没有开灯的办公室回荡着变幻莫测的交响曲,封东岳站在窗前,眺望灯火辉煌的都市,棱角分明的面孔陷在一片阴影之中。
这是真实的人生,还是梦幻一场。身陷困境,无法回避现实。望向苍穹,会看见,我是个贫苦男孩。但我,不需要任何同情——《波西米亚交响曲》。
他虽然因为吃火锅的时候,允梦泽一连串的发问而生气,但也只是生气而已。他不止一次想给允梦泽打电话,不止一次想见到允梦泽。
但公司里出了内鬼,导致标书泄露,连同所有的蓝图和方案,现在已经落入某人手中。封东岳不想告诉允梦泽,是他固执地认为这会令他看上去,像是企图用这件事作为引起允梦泽同情怜惜的借口,以此逃避宋落瑛那件事。
听到允梦泽电话里的一串咳嗽,他心急如焚地赶过去,却看到江予行和允梦泽在饭店里吃饭,更可恨的是,江予行竟敢去摸他家主子好看的手!
封东岳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那江予行已经血溅当场。
残酷的命运总是折磨贪心的人,偏偏他的野心又那么大。可是在疯狂的嫉妒面前,他还是顽强地忍住了。眼前的争执毫无意义,未来的结果才重于一切。他要让允梦泽看到,他才是值得信赖和托付终生的人。
前奴隶·现小地主陷入了顽固的执念之中,一定要成为能被自己认可的人,才可以出现在昔日主人的面前与他比肩前行。
允梦泽哪里知道他家固执的疯子在憋着什么心思,因为咳嗽和心事几天都没睡好。本想喝点封东岳送来的蜂蜜,几次拿起瓶子端详半天又放下了。
剧烈的咳嗽将他的海马体震出几帧画面,他想起在某次剧情中,身为领主儿子的他救下了一个濒死的奴隶,并让其跟在自己身边。这个奴隶表面很乖顺忠诚,其实却另有打算。他跟在少爷身边,一步步走上巅峰,不仅摆脱了奴隶的身份,还成为令人畏惧的大领主,连曾经的主人,也成为自己谋算的猎物。
其实这些剧情安排和人设,都是封东岳的心境写照。正如来自贫民窟的少年,封东岳过去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如果没有极其强烈的心愿驱动,是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的。
对这样的人来说,在竞争中取得成功是根深蒂固的执念,是满足内心需求的唯一方法。
他和封东岳的感情基础建立在虚幻的精神世界里,现实中的相处不能只凭借这些回忆。或许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太短,彼此都不了解对方表面言行下真实的一面,当这样严肃的现实问题浮出水面,便成了让感情搁浅的暗礁。
经过两天没有结果的思虑,允梦泽放弃了使用大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味道有点怪,咳嗽着问其他人有没有尝出来。
高适安闹心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咳个不停,大妈用止咳糖浆炒的排骨!”
允梦泽:“……”咳咳咳!
看来全院同事乃至食堂大妈都被他咳得头大,病人听了一定也很心烦。他只好把所有的谈话治疗和团体治疗都改期,乖乖呆在办公室里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咳嗽。
或许他真应该请个假,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打扰别人,也不受人打扰。想到这里,他冒出了回老家呆上几天的想法。母亲留下的房子没有出租,就那么放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想回去,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看看。
老家距离星都不是很远,坐动车的话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允梦泽订了张票,请假回家拿了几件衣物和日用品,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抽屉里放着的各个星座折纸。他默默叹了口气,给封东岳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便出门了。
此时包括封东岳和江予行在内,所有参与投标的人都在等待开标结果。江予行远远看到封东岳紧绷的脸,不由得送给他一个油腻的微笑。
他本想借由商业联姻,巩固自己在商场和家族中的地位,谁料半路竟跳出一个私生子,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但他的确很喜欢江闵,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东城海岸这个机会。
只要他拿下这块地,他家那位喜欢看子女争斗的老爷子一定会对他感到十分满意,更能证明自己比封东岳强上百倍。现在他胜券在握,只等着看封东岳垂头丧气的模样。
公证机构检查并公证后,唱标开始。招标单位的负责人主持开启投标文件,公开宣布投标人的名称、投标价格及联合规划开发内容。
在听到“帝岳”两个字的时候,江予行玩味一笑。但紧接着那个陌生的投标价格和方案内容,令他这最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脑子里轰隆作响,越听越感到眩晕。唱标人口中所念的数字和内容,不是他看到的标书和方案,但封东岳是怎么做到的?封东岳明明是在投标之后才收到消息的,不可能……
这时封东岳看了过来,眼中流露出一抹讽刺。江予行乱作一团的大脑突然裂开,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真相。
帝岳集团最终中标,主持人宣布开标会结束后,封东岳走到江予行身边,低声说:“我知道以江总你的能力,只要你想,无论怎么都拦不住你,所以我特意让人为你准备了内鬼和计划书。不知道江总你,还玩得愉快吗?”
早在江予行有所行动的时候,封东岳已经察觉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当时他立刻让李余停止对江予行的关注,所以就连李余都不知道封东岳暗中计划了什么。
江予行拿到的标书和方案,只是封东岳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在他为之沾沾自喜的时候,殊不知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开标之后江予行才后知后觉,在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那一刻,他在自己意淫出的云端上跌落在地,摔得动弹不得。他玩的那些心思,不管是在生意上,还是对允梦泽,此刻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他握紧拳头,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封东岳潇洒离开,耳畔回响着自家老爷子那些说他比不上封东岳的话,心口堵得快要炸裂,不知是愤怒还是失败感纷涌而出,却无处发泄。
好消息传回帝岳,公司上下一片沸腾。封东岳离开会场,开机给公司打电话,准备给员工们发奖金,这时才看到允梦泽发来的微信。他心里咯噔一下,喜悦的兴奋瞬间被紧张取代。他想也没想,立刻让司机下车,自己开车以最快速度朝着高速公路疾驰而去。
他好不容易走到允梦泽面前,好不容易走到允梦泽心里,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允梦泽离开!
在允梦泽背着包准备离开人工岛的时候,某位不速之客突然闯到他面前,热情地说:“宝贝想我了吗?昨晚我刚刚回来,今天就赶着来看你,绝对是真爱了吧!”
允梦泽吓了一跳,认出是宋落葵,没好气地说:“那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宋落葵被他冷淡的态度浇了一头冷水,看到他背着的包,拉住他问:“你去哪,翘班可不是你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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