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袭珧喊了一声,“快拉住祈无病!他离的最近!”
祈无病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黑了,“他在放屁!袭珧!你快……”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双冰冷的机器抓住了胳膊,脏话在这一刻全跑了出来,“我操!抓错了!袭珧你脑子进屎了?!先救闻观!他腿受伤了!放开我!别他妈救我了!我操!”
机器听不到,还在缓缓上升,他的手不愿离开闻观的胳膊,抓的越来越紧,指甲都变成了苍白色。
“抓住我!闻观!你干什么?!”
祈无病看着他覆上自己的手背,玩似的捏了捏。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真的动不了了。你先出去,我再等一会儿,好不好?”闻观抓起他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极尽温柔。
他抬眼看过来,光线透过他的睫毛,映着泉水般的瞳孔,好像变透明了。
“祈无病。”他说,“听话,松手,我会去找你的。”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他看到闻观微动的唇角,他在重复一句话。
“不要讨厌我。”
视线朦胧。
祈无病似乎回到了那个夏季的夜晚。
“想不想抽烟?”缠着绷带的少年凑近他,眼底光辉流动。
祈无病看着他的眼睛,“抽烟是什么?”
闻一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咬在嘴里,像呼吸一样呼一口,就会……”
祈无病像是被蛊惑,“会怎么样?”
“张嘴。”闻一说。
祈无病听话的动了动嘴唇。
闻一把那根叫“烟”的东西放到他嘴里,拿出一根火柴,不知道在哪划拉了一下,微弱的火苗“嚓”就亮了。
祈无病咬着没什么味道的软棍儿,看着眼前的火苗眨了眨眼睛。
“准备好了吗?我要点了。”闻一绷带后的眼睛弯起一个弧度。
“嗯。”祈无病点头。
“你个傻子。”闻一突然拉开距离,指间的火柴闪烁两下,他把脸上的绷带扯开,露出了那双狭长的眼睛。
“小孩儿可不能抽烟。”
火苗转着圈被弹了出去,像院子里的萤火虫一样,落在了地上的那团红色窗帘上。
仅一秒。
火苗猛地变大。
像炸开的烟花,绵延出波浪,在大厅里流出一片火海。
祈无病嘴里的烟掉了下去,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闻一揽住他的肩膀,附在耳边低声问道,“好看吗?”
祈无病挣开他就要往楼上冲,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火的可怕。
它会迅速烧毁整栋楼。
闻一没有拦他,靠着窗户欣赏翻腾的火花还有祈无病仓皇的背影。
看着那傻小孩儿摔在台阶上,闻一没心思欣赏了,忍着脚腕的疼跑了过去。
他把祈无病扶起来直接扛出了一楼大厅。
祈无病狠狠的捶打着他的背,低吼着,“我的狗在楼上!我的狗!你放下我!我要去救我的狗!”
闻一终于停下步子,把他放了下来。
落脚是软软的草丛。
“在这儿等着,我去把狗带出来。”闻一说完转身又冲进了房子里。
祈无病正要追上去,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别添乱了,一哥可以的。”
他转头,看到了九号,还有孤儿院的所有孩子,他们坐在草丛里。
每个人手里还都拿着两个馒头。
一边吃,一边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房子。
“你们,早就知道会着火?”祈无病低声问。
九号缓缓点头,“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逃出去。我和一哥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因为一哥实验了太多次,浑身都是伤,已经引起了怀疑,而且也没办法去爬上爬下的倒汽油。只能让你帮忙,但又怕告诉你实情,你会害怕,所以只好……”
祈无病没吭声,只是盯着大厅门口,紧紧地盯着。
终于。
一个一瘸一拐的影子抱着一只大狗跑了出来。
狗倒是没事,闻一的身上却烧到好几块。
绷带散落的七七八八,露着那些可怕的青紫疤痕。
他瘸着走到祈无病面前,把狗放在地上,有些疲惫地说,“绳子被它咬断了,你得看好它,不然……”
话还没说完,大狗猛地挣脱,跑了。
祈无病的手瞬间僵住,他看着那条狗疯了似的背影,疑惑地问,“它要去干什么?”
大狗毫无畏惧的冲进了火海。
同时,祈无病也听到了像是院长儿子的尖叫哭喊声,嘶哑又凄厉。
大狗的身影消失了。
红色笼罩了整栋房子。
祈无病抬起头,看到每扇窗户都燃着大火,有人在痛苦的挣扎翻滚,拍打着窗上的玻璃。
火舌吞噬,渐渐把那些影子和尖叫声也全都包裹了起来。
“楼上的是谁?”祈无病问。
沉默蔓延。
许久,闻一说,“院长和她的儿子,还有来领养的客人。”
祈无病没作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火山巨人。
好像听到了它吞咽的声音。
“不要难过。”闻一眼神冷淡,慢条斯理的缠着手上的绷带,“狗的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养不熟的。”
祈无病面无表情的转身,想离开。
闻一拉住他,把他拽了回来,“怎么,很生气?这是它自己的选择,你为什么要生气?”
少年身后,尖叫狰狞的火舌张牙舞爪,像朵地狱深处的花。
他却和这些恶之花格格不入,嘴角勾着,眼神依然清澈干净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说,“你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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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无病想起了自己那时的回答。
“嗯,很讨厌。别再让我看见你。”
第60章 把甜掰碎了尝尝。End.
狗早就死了。
只是借着它,说是病因。
但不管是祈无病,还是闻观,都很清楚,他们的病,似乎从出生到世界上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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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
祈无病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的太亮了,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
坐起身。
旁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人,是袭珧,他脸上的怒火丝毫没有掩饰,就这么直勾勾的瞪过来。
“怎么。”祈无病开口,嗓子哑的像是被火烧过。
袭珧的嘴角抽了好几下,“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祈无病眉心微皱,“担心能怎样,会把他召唤过来?”
袭珧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跟你说一声,胡焕胡七九自首,霍乱进少管所了,他说让你记得办领养他的手续。许茵抓着了,在局里关着。佘禧堂伤有点重,现在也在医院,他说要见你……”
“累了,回家休养几天。”祈无病披上衣服就要走。
“你昏迷好几天,刚醒就走?”袭珧头疼的看着他。
“嗯。家里躺着舒服。”祈无病态度坚决。
他对这些案子嫌疑人什么的没兴趣。
现在只想回家。
“闻观以前的那个房子已经被转手了,他之前交代过我,让我带你去你们的新房看看。”袭珧表情难看,非常不乐意这个活儿。
“那里的猫有人在养吗?”祈无病问。
袭珧点头,有些一言难尽,“你的狗和他的猫,全是魏潜在养,他一个警队队长,天天忙死了,还得替你们铲屎……”
“我找机会谢谢他。”祈无病揉了揉额角,“再帮我们养一段时间吧,那个房子我就先不去了,等闻观回来再说。我打算就在酒吧住着,把生意做好,赚点儿钱。”
袭珧:“……怎么突然事业心这么强?”
祈无病笑了笑,“要养家。”
“啊,对了。”袭珧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这是闻观几年前存在警局枪械库里的——”他顿了顿,似乎再怎么崇拜也觉得有点无语,“日记本。”
祈无病接了过来。
是干净的白色封面,上边儿简简单单手写着五个字,“闻观的日记。”
不过竟然是有密码锁的。
“六位字母,我们没一个人猜出来,本来想查他日记的,但实在不想破坏,也就放弃了。”袭珧朝他摆摆手,“我走了,有事记得联系。啊,对了,我们的人会全天监视你,不管能不能找到闻观,都得走个形式,只要他出现就带走,你到时候可得配合。”
祈无病点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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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恢复营业后。
也可能是有警察盯着,也可能是良心发现,祈无病倒是没再往酒里兑水。
反而托Alston在酒吧里装了个地颤舞台,还带七八十年代迪斯科灯光,乐队在台上演出的时候还会有小机器人蹦出来伴舞。
这个设计让酒吧的名气瞬间大了起来。
晚上八点。
祈无病刚从少管所看完霍乱回来,就在酒吧门口碰见了贺渡和程齐。
还有个女的,有点眼熟,忘叫啥了。
“好久不见啊兄弟!”程齐上来就锤了一拳。
祈无病把他们带进去,态度自然的招呼,“喝点儿什么?”
“整点儿1664就行,今晚小熏,不往大的喝。”程齐扯扯祈无病的袖子,“喜糖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