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也被吵得心烦意乱的,所以就出去随便走了走。”楚封回道。
红木椅发出轻微的响动,椅子上的人站起来转过身。
卡尔加已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睡袍,手上还握着红酒杯。
他走到旁边小圆桌后的沙发上坐下,指着对面说:“坐吧。”
楚封微微颔首,依言走到沙发边坐了下去。
“今天晚上还算愉快吧?有没有请到你喜欢的舞伴?”卡尔加随意地问道。
楚封想了一下,回道:“也算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就随便跳跳。”
又补充道:“何况这也是完成阁下您安排的任务。”
卡尔加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凌空点了点,说:“你呀,让你去跳开场舞,难道还是苦差事吗?”
楚封也跟着笑起来,说:“总统的美意属下心里都明白。”
“不过你好像本来想邀请的并不是秦家那位小姐哦。”卡尔加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楚封无奈地说:“还不是怕众目睽睽之下,邀请别人会被拒绝吗?邀请秦小姐的话,也许还会有一点把握。”
“是吗?”卡尔加转动着手里的红酒杯,说:“刚才你没在的时候,有名侍者到处找你。说你安排他在第一支舞结束后,推着装满玫瑰的花车去后面的小花园。他推着车去了,可那花园里却没有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封拍了拍额头,懊恼地说:“刚才一时闷得慌,只想快点出去散散心,就把这事给忘了。”
“哦?那你准备花车本来是想做什么?你没有邀请其他人跳舞,不会是准备把那些花送给秦小姐吧?”卡尔加饶有兴致地问。
楚封耸耸肩,说:“这是一个下属给我出的主意,说提前准备好鲜花,如果在舞会上遇到属意的人,就带去小花园。等到鲜花送上后,保管能打动人家。”
卡尔加赞许地点点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本来我是要出行,所以这场宴会就交给你来办。但临时取消行程,带着威森来了,没有打乱你什么安排布置吧?”
“确实是打乱了。”楚封叹了口气,说:“本来我准备的全是库意的酒,结果听说您突然到了,我只得赶紧派人去取挪恩的红酒。”
“你呀你呀。”卡尔加大笑起来,也就不再接着问了。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楚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楚封,叫你来,其实还想和你聊聊其他的。”
楚封想站起身,又被卡尔加按了下去,说:“坐着就行,不用站起来。”
“我知道,从那场事故以后,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找出原因,可你把自己崩得太紧了。”卡尔加叹了口气。
“当初我是你们那批学员的名誉校长,也时刻关心着你们,那二十八名学员的名字,我每一个都叫得出。罗德里、乔伊斯、陈壤、顾书铭……还有那谁,你最好的那个,形影不离的那个,王均,对吧?王均。”
楚封坐在沙发上,听到卡尔加念出那些名字后,脊背崩得紧紧的,缓缓点了下头。
“事故发生以后,你找到我说把命和忠心给我,只要换取足够的权限去调查这件事。”
“我答应了,也将你带在身边,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但你要明白,我并不是拿你的忠心和命来交换。一则,是欣赏你的能力,还有身上的那股狠劲。二则,也是因为我对那帮孩子有感情。既然你说他们的死因很蹊跷,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愿意支持你再去调查一番。”
楚封站了起来,双脚一靠,大声说:“卡尔加阁下的提拔之恩,楚封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记。”
卡尔加啧了一声,说:“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就是找你来聊聊天,坐下。”
待楚封重新坐下后,他又说:“你的忠心我明白,可你也得收敛下自己的脾气,和威森把关系搞好一点。”
“是。”楚封低声回道。
“你这两年把威森也收拾得够惨。他自己不清楚,我可是什么都明白。”卡尔加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窗外传来一阵大声欢呼,那是泳池旁的男男女女正在做什么游戏。
卡尔加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楚封笑道:“行了,你也去玩吧,别成天死气沉沉的,我记得你也才27吧?你是8月23的生日,过了也没多久。”
“阁下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楚封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
卡尔加看着他的表情,满意地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去玩。”
“遵命。”楚封行了一礼后,面带微笑走出了房间。
威森正靠着走廊的墙壁抽烟,看到楚封从房间内出来,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楚封吹着口哨,春风得意地从他面前走过,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关上门,上了锁,楚封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打开水龙头,将水往脸上泼了几把,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片刻后,他直起身靠向墙壁,手指伸进裤兜,摩挲着那只打火机,静静地思考着。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呼唤,“周周,来这里坐,这里好清静。”
楚封微微睁开眼,他听出这个声音,好像是洛周周在研究所的同事,和他一起偷血被抓到警署的那个林凡。
他慢慢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半。
楼下的草坪里,洛周周坐在一条长椅上,正露出笑容,和身旁的林凡交谈着什么。
兴许是说到什么开心的事,他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眼睛也弯了起来。
楚封静静地看着,脸上也逐渐温柔起来。
过了一会儿,洛周周抬手看自己的终端,和林凡说了几句,急急朝着宴厅门口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楚封才关上窗,走出了卫生间。
洛周周在宴厅环视一周,找到洛佩的位置,便走过去说:“将军,我回来了。”
洛佩正在和几名同僚低声说话,闻言便对他说:“回来了就别再出去了,外面太黑,爸爸等会不好找人。你就去旁边的沙发上等着,我们等会就回家。”
“那我就去沙发那里等你吧。”洛周周说完,便往那处角落走去。
同僚都笑起来,一人羡慕地说:“洛将军你这儿子真是乖巧,哪像我家的那个。”
洛佩笑着摆手,“被宠得没规没矩的,都不叫我爸爸,叫我将军。”话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又一人说:“这才是父子感情好,我儿子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样,哪怕是叫我一声长官也好。”
洛佩也哈哈笑起来。
洛周周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四周,希望能再看到楚封的身影,然而找来找去都没见着人。
无聊地转动视线,他看见有名侍者在和洛佩说什么,洛佩听完后,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自己往门外走去。
过了会儿,洛佩夫人和身周的几名贵妇打了招呼,对着洛周周走了过来,问道:“宝贝,爸爸呢?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刚才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要不我出去找找吧。”洛周周回道。
他挺想出去找一圈的,没准还能遇到楚封。
洛佩夫人想了想,说:“那你去吧,找不着就自己回来。”
洛周周答应下来,飞快地走出了宴厅。
他在庭院里找了一圈,草坪、游泳池、花园都看过了,没有见到人。
别说楚封了,连洛佩的影子都没见着。
奇怪了,去哪儿了呢?洛周周纳闷地嘟囔。
顺着石子道一路向后,那些嬉笑打闹声越来越远,周围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一处花园,到处是盛开的各色鲜花,在路灯下温婉地绽放着。
他站定看了看四周,发现花园里有条小路伸向远处,影影绰绰像是有人。
洛佩会在那里吗?
洛周周疑惑地往前,准备去看一眼,如果不是的话,就转身离开。
繁茂的藤蔓缠绕着拱形的铁架,形成一条天然的通道。
洛周周用手指在那些藤蔓上划过,慢慢地越走越近,隐约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当年那密码箱的确是经过我手,但我发誓没有动过其中的药剂……”
说话的人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听上去却充满压制的怒气。
洛周周的脚步陡然顿住了,他听出来说话的人是洛佩。
和洛佩一起的人说了句什么,声音含混听不大清楚,洛周周纳闷洛佩会和谁在这里吵架,又悄悄往前走近了几步。
“我派去送药剂的几名士兵都被杀了,密码箱是被人从车上拿走的。要是他在半途换掉药剂的话,谁能说得清楚?你干嘛就一直追着我不放呢?”
洛佩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却不敢放大声音。
“洛将军,在军部你总躲着我,就算找到你,也推脱说军部谈事不方便。在这里没有监听设备,难道你就不肯告诉我一点线索吗?”
和他一起的那人说话了,声音也压得很低,却无比森寒,像是裹了一层冰。
“二十八条人命,我的二十八位同窗战友死得不明不白,唯一的线索就是经过你手的药剂,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