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然点点头:“不要绿色的,要加个黑色的,那白色的怎么样?”
墨剑左右摇了摇剑柄。
“不要白色呀?”斯然想了想,觉得也对,“白色颜色不太配呢,那就红橙黄青蓝紫加个黑色,黑色多来几个,可以黑色配其他颜色,褐色呢?灰色也不错。”
墨剑还深沉地思考了一番,这才戳了戳地面,表示同意。
……
被晾在一旁的云漠看上去格外的寂寞。
在他的面前,一人一剑相处的十分友好。
斯然在认真地记着墨剑的要求,墨剑在为未来一年十二月每月不重样的小衣服而格外兴奋,这无比和谐的互动,却让他生出了深深的迷惑。
原来这负责……不是对人,而是对剑负责吗?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斯然在这边兢兢业业地为剑负责之时,剑宗各位长老们也开始着手处理殷衔之事。
分神期修士的生命力都是顽强的,殷衔更是如此。
被斯然劈头盖脸地敲了一通在从高空啪唧一下砸到地面上之后,他也只是虚弱地瘫倒在地上,仰面朝天,浑身糊满了鲜血,但真要说起来,生命力却仍然如同蟑螂一样旺盛。
那半空之中的残损半仙器似乎只是一个一次性用品,在使用过了一次之后,残损的半仙器就成了全损的半仙器,碎裂成了无数碎片,碎片再崩散而开,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殷衔很少有这样放松的表情,没有怨毒,没有恶意,也没有那些故意伪装出来的矫揉造作,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天空,直到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几位长老的身影。
除了剑宗长老外,云信之也走到了旁边。
殷衔轻轻转动了一下脖子,以这样一个仰视的角度去看云信之,此时的信云尊者,漆黑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眸色很浅,里面似乎倒映着日光,一双俊朗的面容,和当年初遇之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几乎。
三百年过去了,哪怕时光在修真者身上流淌得格外缓慢,但改变人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记忆。
比起三百年前那正直却不失恣意,一把剑便敢直入密林的剑修而言,如今的云信之眼眸却深邃了几分,属于他的随性洒脱仍在,却又因为南域水乡三百年的岁月,镀上了一层稳重与沉静。
为什么呢?
殷衔平静地想着,但从心口爬上来的那细细密密的疼痛却像无数只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内心,那一直以来盘旋在他内心的不甘和嫉妒,在瞬间的爆发之后,却只剩下了满地的灰烬。
戚封看着这位从玉清丹事件就开始,将整个剑宗搅弄得天翻地覆的绝炎宗宗主,语气冰冷地下了最后审判:“扰乱剑宗秩序,意图以恶劣手段谋害剑宗弟子,破坏宗门领土,按照剑宗律令——格杀勿论!”
这也是剑宗的一众剑修们秉承着极为分明的是非黑白,向来不愿给予敌人无意义的肉体痛苦的缘故,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其他宗门,就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了。
修士们除了躯体之外,还有神魂,有些宗门处理罪人之时不仅会以特殊手段给予肉体上的痛苦,在死亡之后,还会拘其魂魄日夜折磨,直至灵魂彻底消散于世间,永不超生。
殷衔对剑宗的决定丝毫不觉得意外,他这次前来本就是孤注一掷,若能成功,那便是如了他数百年的心愿,若不能成功,也不过是舍了这条性命罢了。
只是……
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他谋划了那么久,明明是堪称完美的计划,却因为一个人,一个看似极为普通的五灵根修士,却一次次的破灭了。
想到这里,殷衔便是一阵闷咳,血沫不住地从嘴角溢出,他还是好恨,好想揪出那人身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同时,他的内心也是格外的复杂,此人若不是生在剑宗,早不知道被那些大宗门内的老怪物给扒掉几层皮了,哪里能如此得意。
为什么那个废物运气能这么好?老天爷都是如此不公的吗?
一时间,殷衔思绪混乱无比,双目瞪大,丝丝血迹顺着眼角往下流淌,他怔怔地看了会天空,直到一声清脆的长剑出鞘声响起后,才回过了神,再一次地转头看向云信之。
云信之未动,只是站在那里而已,眼神里似有痛心,但更多的却还是厌恶。
殷衔轻轻地笑了,声音低沉而沙哑:“信之,你来杀我,好不好?”
他此时的模样却意外顺眼了几分,临死前的晦暗冲淡了满脸的惨白,一双眼眸中也染着浅淡的血色,却意外的很适合他的模样。
云信之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便似不感兴趣地转身离开了,一旁长剑已然出鞘的执法堂长老瞥了他一样,冷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璀璨而刺目的金系剑气亮起,长剑没入体内之时,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暴烈的剑气将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云信之只是平静地迈步往回走去,并未回头看过一次。
这场发生在剑宗之内的闹剧,总算是落幕了。
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各位长老却没有离去,戚封将此次事件在场的弟子们都聚集了起来,剑宗人本就不多,这次围观了的,除去长老,也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在确定无一人遗漏之后,戚封便格外严肃地要求每一位弟子发心魔誓,绝不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而那些长老们,尤其是参与了破重叠阵法的那几人,早早地便发誓保守这个秘密,他们比那些年轻弟子更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也愿意给救了剑宗的斯然一个安心。
这倒是斯然没有想到的。
这次事件牵连甚广,不是之前玉清丹时两个人能比的上的,他也是因为担心云漠,一时脑子发热,什么都不管地便冲了上去,等到现在冷静下来了,才察觉到有些不妥,只好安慰自己,要相信剑修们的人品。
他万万没有想到,剑宗诸位会主动以心魔誓作为保证,而一众被要求发誓的弟子们,竟也无一不满。
之前提供了水系剑气的秦轻朗声道:“斯然道友助我剑宗度过此难关,保守秘密本就是当尽之责。”
说罢,这位水蓝色双眸的小姑娘还特意看了一眼斯然,朝着他弯眼一笑。
斯然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悬在半空中的墨剑不乐意了,哼哧哼哧地勾着斯然的腰带愣是把他给转了个面,斯然不得不捂着腰带,一转身,就跟云漠来了个面对面。
斯然:“……”
斯然语重心长地跟墨剑道:“以后别勾我腰带行吗?勾掉了怎么办?”
墨剑无辜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啪唧一下钻进云漠腰间的剑鞘内,不出来了。
斯然面无表情地看向云漠。
云漠:“……”
云漠沉声道:“放心,我会教育它的。”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盯了半晌,一直到戚封插了进来,才打断了这场气氛逐渐微妙起来的对视。
这事情解决了之后,就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斯然有点头疼了,他其实没什么想要的,真想要的估计剑宗也买不起,当然了,作为一个大型宗门,剑宗内各种极为丰富的修练设施还是挺完善的——
可这和咸鱼有什么关系呢?
戚封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笑道:“斯然啊,这次的事情,我们也商量了一番,准备按照剑宗弟子的标准,给你一万点的宗门贡献值,加上一块修炼塔的最高级令牌,如何?”
此次事件斯然出力最大,但他身份特殊,若是个剑修,那便容易了,剑宗内高阶武技和各种锻剑之法多的是。
可斯然偏偏修的是弓法,哦,还有传言是叉法,这无论哪一个都和剑宗搭不上关系啊。
再加上剑宗财政堪忧,也没法跟其他宗门一样,大把大把地给灵石,于是俞长老灵机一动,便想,既然不知道给什么,那就给贡献值,斯然想要什么了,完全可以拿贡献值去兑换。
这贡献值就相当于大学校园里校园卡的余额一样,可以用于剑宗内各项事务,一万点贡献值算得上是极高了,当初云漠接的那种简单的取物小任务,差不多也就十来点贡献值而已。
至于那面修练塔的最高级别令牌,也是极为珍贵,真要算起来,差不多也和一万贡献值差不多的价格。
斯然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但看到柳思锐路过时那震惊加羡慕的表情,也猜到这奖赏颇为丰厚。
他想了想,这些东西本身对剑宗影响也不大,便欣然接受了。
戚封又笑眯眯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去处理后续一摊子事情去了,现场老一辈的人物只剩下了个云信之。
他是闲散人员一枚,不用处理事务,格外悠闲。
云信之将斯然和云漠叫道了一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沉声道:“这次的事情,倒是我连累你们二人了。”
先是云漠,后是斯然,都是殷衔惹出的乱子,若不是斯然能力奇特,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斯然认真道:“这件事情,是殷衔弄出来的,无论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这罪魁祸首只是他一人而已,和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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