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修身后的这位,才是真的里外如一的仙气,一举一动都仿若羽化成仙般的缥缈如烟。
气质如仙,望之便令人生畏的谢时玄缓缓走来,抬起星河般浩渺眸子:“师弟,你确实该稍微高调一点了。师父给你的任务要求是探查第九域所有魔族的踪迹,如果你还是那么无所谓,以魔族藏匿伪装的手段,你就算再花费一百年,也完不成这个任务。别让师父失望。”
[其实他并不是那种性子,也不喜欢那种风格,但是……]
连续被身边两个亲人苦口婆心地劝诫,就算固执如裴风然,也要开始重新思考一下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了。手里的扇子开开合合,被他拨弄了好久,散漫的视线在案几上的那本史书上扫过。
良久,裴风然闭了闭眼,最后一次合上折扇,脸色如常地站起身,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走!”
等楚久玉和沈危两人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
只余那本陈旧却保存完好的史书,还有一张被书压在下面的白纸。
上面留着一行字。
字很好看,但上面的话却更吸引人。
————乱世出山,盛世归隐。
沈危捏着这张纸,深深地吸一口气,这就是仙君对他的期待吗?
[盛世……]
[请仙君放心,沈危一定做到!]
第17章
后记
自女帝登基后,大将军和众大臣携手,重整朝纲,混乱到差点分崩离析改朝换代的宇朝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已然中兴之态。
这时,有大臣建议女帝封禅泰山。
这个建议,有很多人附和,连楚久玉和沈危也有些心动。
古书云,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天命以为王。前朝史书也多有记载盛世帝王封禅的壮阔场景,用来夸耀自己的文治武功。
虽然宇朝最终并没有走向改朝换代的路途,但因此而起的天下大乱,让大臣们觉得,现在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是该祭天祭地,好好祷告一番了。
朝议的结论是同意了封禅,但地点却不是泰山,很多大臣甚为不解。
下了朝,楚久玉和沈危在后宫散步。
长相越来越娇美,气势却越来越强盛的楚久玉,微笑着看向如今唯一能走在她身侧的男子:“我记得,当初仙君因为你总想着求神拜佛不自强的态度,狠狠训斥过你一次,你现在还敢来这一套?”
向来沉稳的沈危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微变,连忙摆手道:“我哪敢啊!”
那一顿教训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使仙君不在,他也不敢啊!
“那你今天怎么同意他们封禅的提议?”楚久玉看着他,眉目间透着疑惑。
今日朝堂,她本来是打算拒绝的,谁知沈危给她打了个眼色,让她应下,对于自家夫君,她当然是信任的,所以等下朝了才问。
沈危负手走在被人精心侍候的鲜花盛开的花园小道上,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道旁散发淡淡香气的花枝:“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会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而劳民伤财?”
“当然不会!”
对于沈危的品行,同床共枕的楚久玉是最了解的,连皇位都可以拱手让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那点锦上添花的名声。
毕竟,当年沈危的名望之盛可以说,虽然是楚久玉登基称帝,但天下依旧只认大将军沈危,觉得女帝只是傀儡,直到很多年后,女帝的政绩被人认可。
说起这个,楚久玉就很是不爽:“为什么你就不能当皇后?”
一直被人习惯性称为将军的沈危有些哭笑不得,但对于偶尔耍小性子的皇帝妻子,即使是他也无可奈何:“皇后是对皇帝之妻的尊称,我是男人啊……而且,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哼,那我不管!”楚久玉一偏头,过多少年她都要记着,“反正你就是我的皇后!正宫的!唯一的!皇后!”
“好好好,我是你的皇后。”沈危轻笑着拉过她的手,和当年一样,温柔地哄她。
楚久玉这才开心。
这当然不是为了一个称呼,她可没那么小气,还不是为了百年之后的史书上能记载他们两个“帝后情深”嘛!明明皇帝和皇后才是一对,偏偏大家都喊他将军,哼,生气!
这大概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帝楚久玉,仅有的一丝小女儿心思了吧。
沈危拉着楚久玉的手,慢慢悠悠地沿着花道散步。
“你还记得仙君的全称吗?”沈危回到之前的话题。
“尧山仙君?”楚久玉脱口而出。
沈危点头:“是啊,尧山,好多年都没听见有人提这个地方了。”
楚久玉斜了他一眼,要点脸啊!
“那是你起家的地方,都快成第二个京都了,还说没人提?”
沈危知她会错意,笑着摇头:“我不是说尧城,我是说尧山,仙君隐居的那座尧山啊。”
这下楚久玉是彻底明白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你想……封禅尧山?”
沈危也跟着停步,淡定地回视:“怎么,不行吗?”
楚久玉抿着唇,抬手拍了他一下。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嗯?什么早说?”沈危疑惑地看着自己突然激动的妻子。
“仙君啊!说不定能见到仙君!”
虽然仅仅只有几面之缘,但裴风然三人的气质和言语太过独特,早就深深地刻在楚久玉脑子里了,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尧山仙君。
早就离开了的裴风然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一次机缘巧合的碰面,他就把这夫妻俩都给感化成信徒了,改变了两人的命运,还有宇朝百姓的命运。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裴风然发誓,他一定会在师兄问他选谁的时候,谨慎地问一句,这家的屋顶是否趴着一条蛟龙!
对于楚久玉的兴奋,沈危倒是很平静,如果仙君不希望被他们找到,他相信,他们就算把整座山都反过来,也是找不到人的。
“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仙君可不是那些只会玩一些假把戏还热衷虚名的骗子,随便给点钱财就两眼放光。仙君是真仙,如果在尧山办封禅大典……呵呵,估计也只会嫌声音太吵,扰民,然后让我们离远点!”
沈危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一旁的楚久玉也忍不住。
“哈哈哈哈,这确实像是仙君会说的话,还真有可能把仙君吵得不耐烦了,然后再出山来训斥我们一顿。”
沈危虽然想念裴风然,但是并没有被骂的打算:“咳咳,这个再议再议。如果真的去尧山,我们可不能靠得太近,万一真的打扰到了……”
脑海中想象着,仙君优雅地端坐在宝座上,一袭黑衣广袖,手持折扇,闭着眼恍如聆听万物心声。这时,忽然被封禅大典的噪音吵到,仙君墨色的眸子缓缓张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然后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瘆人……
嘶——
楚久玉暗暗打个哆嗦,立刻神情一敛,握着拳头保证:“放心,这次一定以诚心为主,仪式什么的都可以删减,可千万不能惹怒仙君他老人家!”
……
尧城。
曾经在尧城住过的百姓,现在的身价那是成倍的往上翻。甚至有不少曾经做过沈危和他部下邻居的百姓,被激励到了,也都奋发图强,多年后的今天,或家财万贯,或科举高升。
当年被谢时玄看中的那两间宅子的主人,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如今尧城繁盛得像是第二座京城,道路上人来人往,燕燕笑语,早已不见了当初满目荒凉的乱世之景。
茶馆里的说书人依旧没变,还是当年那位和裴风然聊过天,说起过尧山仙君传闻的,喜欢逮着一个人就给人讲故事的说书人。
“啪”,说书人手中的折扇一展,故事这就开始。
“这话说啊,尧山隐居着一位有道真仙,仙君怜悯众生之苦,曾多次出山协助人皇。上古时期的咱就不多说了,就说说如今的宇朝。”
沈危和楚久玉穿着便服,带着乔装的侍卫仆从,临窗而坐。
“又在瞎扯,要是让仙君听见怜悯这两个字,那人手里的折扇下一秒就敲到他头上去了!”沈危抿了一口茶,坐在二楼,用余光瞥了眼从下面传来声音的方向。
“是啊,仙君一直强调,人要自强。不过这人好像曾经和仙君见过面,还特地提起尧山仙君的传说。哈哈哈,不过,我突然有点想知道,仙君听见有人在传唱关于自己的传说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楚久玉在一旁掩着嘴笑。
被楚久玉这么一说,沈危觉得自己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仙君不习惯别人夸他,想来当时仙君一定是在心里大喊,赶紧闭嘴吧!”
“仙君手里的折扇肯定也蠢蠢欲动了,不是想遮住自己的脸,就是想把人打晕!”楚久玉接话道。
两人相视一眼,笑得差点伏在桌子上,欢快地一点都不像上朝的时候端坐在大殿上沉稳严肃的皇帝和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