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要巫蛊?就这么迫不及待?”
巽跋左手拎起个小稻草人,看上去被唧唧一刃刺穿,其实不然,巫蛊这东西从来不存在生死,真正的死亡是万俟椒放下了对横波的执念。
之前在炼丹阁待过,巽跋自然知道唧唧此行的目的。他嘲讽自己不过是唧唧人生中的绊脚石,故而不与他相认相识,却又控制不住本心想让对方跟来,就算是用此卑劣的手段。
命运不公。若是什么都不告知,他还能是公孙府那个呆子,只要看着唧唧的盛世美颜,便觉得心口满满当当;若是通通告知,也不至于对他情根深重;偏偏一环套一环,再每次巽跋觉得能够有资格牵起对方的手的时候,反复强调,他不配。
巽跋压下心口那口苦涩的血,催促着残忍的离别。
“正邪不两立,你铁骨铮铮,若是跪下来求我,兴许我还能考虑。”
唧唧秀气的眉挑了挑,他收了那片羽毛,随手簪到头发上。不过是多了一缕白,却衬得他面如冠玉,眼若星辉。
唧唧径直走到巽跋面前,这已经不是一步的距离,他每上来一步,巽跋的心都跟着跳一下。
他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巽跋:“你比我高了。”
“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巽跋呼吸有些乱。
唧唧坚定得如同一株青竹,他脸上表情平淡,语气也是淡淡的,却认真坚定:“我来不是巫蛊。是为了你。大道三千,唯一能够牵扯到我的只有你,巽跋。”
巽跋的心重重一跳。
“一百年,我每天梦里都是你。”他声音平静,像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
巽跋眼瞳颤了颤,心里疯狂叫了起来。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唧唧拿出那把桃花扇,展开在巽跋面前,他脸上带着一丝笑,笑起来不似从前那般阳光开朗,却多了几分仙气疏离。
“你可愿看看,这是什么?”
巽跋视线落在上面,只见桃花扇底下一朵带血桃花牵着一条细细的救命线:“这是……”
“百年前,我曾经见到过自己的红线,但为进无情道,我亲自解开了它。原本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无情道无情道,自然是对什么都兴不起一点感情,直到我受尽磋磨,我才明白,无情道有一条活路、一条死路。”
“无情最后招致祸患,断了与世界的因果关联,等于抹杀本身存在。起初,在我情感逐渐消逝的时候,我也以为人若是没了感情,便是最强道统。可在一次次遇见心魔、日日梦见你,我因为改变不了你死去的事实痛苦不已,甚至我想,若是你我从未相遇,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巽跋的心因为唧唧的话揪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抱住唧唧,叫了声:“哥……”
“可是在我亲手杀了你以后,我也跟着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人生是没有假设的。我选择救你,选择跟随世界因果,面对你的死亡和自己的错误。我有了一丝一缕不甚明确却会心痛的情感,在那时候,我终于悟懂了无情道统。”
“为尝过人间百味,又何以品尝清水之味。无情道,只有一条生路。大道无情,人亦有情。无情道只有一条路,红尘中成仙。我的执念,是你我的因果,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红尘。”
“我突破心魔。触到苦海金莲,在那里我有一桃花劫,你可知道我的桃花劫应在何人身上?”
“别说了!”巽跋眉心跳出一道血红印记,他心中巨大的狂喜卷携了理智,他快被唧唧逼疯了。
唧唧冷静无比,他向前一步,晃了晃手腕。一根不甚明显的红线一头牵着他,一头系着巽跋。
“桃花劫、桃花劫,桃花不接便是劫。巽跋,你是我那个劫。”
轰——
什么理智都消失了。
巽跋像是被天底下最大的狂喜击中,他吐不出一个字眼,却觉得呼吸都紧了不少,甚至连身体每个细微的动作都放大十倍。
他能看到对方微笑的脸颊、微微颤抖的睫毛、耳边的碎发、淡淡的香气……明明天地那么广阔,却抵不上一个唧唧,巽跋将他紧紧抱着,气息都不匀了。
这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恨自己嘴笨、又恨自己当年不多看点闲书,思来想去他把唧唧抱到自己怀里,跃到梨树上,抱得很紧,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他心砰砰砰跳,面对唧唧还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疯狂想要做点什么,最好是斩断唧唧手脚,让他永远不能去别的地方。
最后,他在唧唧脖颈处嗅了嗅,问:“哥,我可以舔一舔吗?”
“可以。”
但没想到,巽跋将唧唧舔了个遍。
事毕,巽跋拿出个梨子,讨好道:“哥,还疼吗?”
他眼睛发光,一脸恬足。
唧唧淡淡道:“哪里来的梨子?外面梨树已经结果了吗?”
巽跋唤来鲲,拉着唧唧走进去,只见一条乱石小道直通竹屋,外头大红灯笼已经褪色,竹屋旁升腾起氤氲雾气,那棵梨树已经参天大小,结出累累果实。
“哥,我带你回家。”
唧唧握住那只伸出来的手,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神魂圆满。他拿出那只梨子,咬了一口,很甜。
初夏前第一只青梨,是红尘味道。
他跟巽跋在这里奔跑,放纵,在经过昭化居所时,当年鹅黄色小花已经褪色。唧唧拉着巽跋替他上了柱香。
“也不知道魔修灰飞烟灭以后,还能不能感受到香火供奉。”唧唧有些遗憾,同时也真情实感的感谢,“谢谢你。若不是你当年骗我切下一片神魂,恐怕今日我已经以身殉道。”
“哥?”巽跋有些气,“什么神魂?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唧唧只好一五一十把当年的事情说给巽跋听,说完了以后巽跋更气了,唧唧一边哄一边感慨:“想必当年昭化师父已经预料到我后来之事。他切下我的神魂,实则在你身上留下了一缕我的感情,让我不至于被道统毁灭。也正是这缕神魂,将那根断裂的红线连接起来。”
巽跋搬酒,挖出来的是当年唧唧亲手埋的果子酒。
两人举杯,唧唧已经是半醉,趴在桌上双颊绯红。
他喝大了,神志不清,却不知道在敬谁。
“第一杯,敬红尘因果。”
“第二杯,敬相识相遇。”
“第三杯,敬你也爱我。”
“……”巽跋酒杯落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他弯腰捡酒杯,瞥见少年郎色如春花、面如芙蓉。他的欢喜还没有持续一天,便升起危机感,唧唧这样好,要如何才能将他藏起来?
唧唧继续晕酒,他抱着巽跋弯下的腰,贴脸上去蹭:“巽跋,你是世间唯一的创世神,我想见到你成为神。”
只有唧唧知道,原文司马朔集齐五大种族力量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趁着巽跋力量还没有恢复,以屠魔名义将其镇压。
唧唧在被压之前恢复了短暂清明,他抚摸着巽跋的鬓角,说:“也许我就是为了见你才到来的。”
巽跋皱了下眉头,心里头更慌了。
他低头轻啄唧唧的唇角,仔细揣摩着唧唧的话。
想得出神的时候,巽跋看到了唧唧衣衫上如影随形的那条银蛇,它的眼瞳好像又睁大了一点。
“小师弟!小师弟,你去哪里了?”外面传来苏元祺的声音,巽跋皱起了眉头。
苏元祺扒拉着那棵梨树:“小师弟,我可爱的小师弟,你到底去了哪里啊?你的师兄着急死了,你要是听到了回个信啊!!!”
巽跋将唧唧一搂,让鲲躲到云层中。
——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第61章
听到过幸福的声音吗?
——那大概是花开的声音。
唧唧想:“花开以后,就是春天。”
又到了动物发-情的时候。
唧唧刚睁眼,除了耳朵边不停嗷嗷叫的苏元祺死了爹娘的声音,就是巽跋深沉的喘息声,果真是发-情的时节,浑身上下都有发泄不够的精力。
见到唧唧醒来,巽跋眼睛一下子亮了,耳朵还有点红。这时候倒是知道脸红心跳,刚才怎么不觉得羞涩内敛?
然后,巽跋凑到他耳边,抿了抿唇,略带羞涩道:“我可以把你周身涂满吗?”
“不可以!”唧唧脸红了一片。虽然是个修无情道的,此时此刻脸红得吓人,心跳加速,却又多了一股安稳。
两个人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适宜的相见、相识、相遇、刻骨铭心。
苏元祺还在外头喊:“小师弟啊!我那可怜的小师弟,刚才还这么大一个小师弟,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我那……”
“……”
不爽唧唧此时走神,巽跋俯下身子,对着唧唧的耳朵就是一咬,
“嘶,属狗的吗?”唧唧吸了口气。
一番激战后。
巽跋从后面抱着唧唧,唧唧玩着他的手指:“该出去了,总不能学着以前在万魔谷躲一辈子。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我也有要去完成的使命。”
在完成了炼丹阁派发的任务后,仙门百家会举行一场炼丹盛会。这次盛会实际上是对两大炼药组织的考验,丹修落败多年,如今毒宗崛起,也是时候同炼丹阁一争高下。毒宗来之前放下狠话,誓要踏破炼丹阁山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