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会魔法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好在贵族们的修养不会让他现场表演,希恩想着只要弄到极为可信的凭证就行了。
于是,他将目标瞄准在魔法学院上。
这算是一个幸运的转机。
虽然对虚无缥缈的魔法不拿手,但希恩在需要繁杂演算置换的炼金术方面却颇有造诣。
在半年起早贪黑的炼金研究后,他炼制出了一种缓解人体衰老表现的魔法试剂。
确认试验成功后,他故意将自己的操作粗略写下并插入大量多余的理论将之转化为猜想,最后以希恩之名寄给了帝国魔法学院的炼金学教授。
果然凭借这份猜想帝国魔法学院破格录取了他。
这原本是希恩准备给自己家人的惊喜。
而眼下却只剩下惊了。
外面传来一声嘶鸣,希恩身子一怔,这才发现是马车停了下来。
“子爵大人?”门外传来仆人小心提醒,“马车已经到庄园了。”
希恩的喉头滚了滚,手紧紧攥着银头拐杖支撑起身子。
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时时戴着铁面具的习惯,至少现在,在面具之下,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子爵大人,晚上好。”贴身男仆乔正在门外恭候着希恩的归来。
镌刻着玫瑰花纹的铁艺大门吱呀呀打开。
只见一名妇人穿着宽大的裙摆在女仆的陪同下哒哒走了过来。细长的眉毛紧紧蹙着,细而多的皱纹在眼角绽开,雪白的绸缎领更给妇人血色不多的脸增了几分庄严。
“母亲。”希恩握住身侧的手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来人正是他的继母,玛丽夫人。
“为何回来这么晚?”玛丽夫人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抱歉,母亲,我在图书馆里没有注意时间。”
“图书馆?阁楼里的收藏不够你阅读的吗?”
“因为最近我在研究——”
“算了。”希恩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玛丽夫人直接打断了。
“你的兄弟回来了,你知道吗?”
“兄弟?”
希恩声音艰难,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的跳动。
不知不觉,杀机已然降临在他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开新文了。
第2章 玫瑰庄园02
银色的刀具划过带着血色的牛肉,芬芳的酒水流进价值不菲的高脚杯里。
除了轻微的刀叉声,氛围极为静谧。
贵族用餐有着一套很繁琐的礼节。
因为麻烦,很多家族都不会死板的遵守。
玛丽夫人很看重贵族礼仪,甚至会留意杯子与盘子间距离的误差。
她深信这些礼节是区分人与动物的标准。
玛丽夫人对举止仪态的要求很高,无论是约束自己,还是要求别人。
在学习这些繁文缛节的时候,希恩没少吃苦头。
而现在希恩为此感到十分庆幸。
因为玛丽夫人用餐时,绝对不会开口说话。
他得到了非常珍贵的思考时间。
虽然还没有看见人,但他已经知道艾瑞克斯回来了。
这就意味着他不仅失去了巩固爵位的作用,还成了艾瑞克斯继承的阻碍。
玛丽夫人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玛丽夫人完全可以像书中所写的那样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条件对他很不利。
就像玩惠斯特一样,玛丽夫人手里的牌比他好太多了。
明面上他是玫瑰庄园合法的主人,但最核心的权利依旧牢牢掌握在玛丽夫人的手里。
想要活下来的难度可想来之。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不是真的养尊处优的贵妇,而是动动嘴就能焚毁一座城池的魔导师。
铁面的后面,有薄汗从希恩的额头滑落。
想要获胜,他必须用最小的牌吃掉对方最大的牌。
走错一步就是死。
希恩抬起眼皮,此时玛丽夫人将刀叉并拢放在盘中,她的第一女仆珍妮丝为她奉上雪白的餐巾。
这是用餐结束的信号。
也是他与玛丽夫人博弈的开始。
“他叫艾瑞克斯。”玛丽夫人开口说,“是你的兄弟,也是诺曼子爵与我的儿子。”
“那他一定很出色。”
“确实。”玛丽夫人下巴微扬,目光扫向希恩,“和你不同,艾瑞克斯一出生就有着惊世骇俗的魔法天赋,在五年前他就是一位【中级魔法师】了。”
“真是厉害,”希恩像是没听出言语里的不屑,继续由衷赞叹,“像艾瑞克斯弟弟这样的资质就是皇室的殿下们也无法比拟吧。”
玛丽夫人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他是我的儿子,未来注定是圣维亚帝国的骄傲。”
希恩正要赞同的点点头,玛丽夫人的话锋突然一转。
“同样,他也背负着卡贝德家族复兴的希望,若非几年前的意外,依照遗嘱,子爵之位本该由艾瑞克斯来继承的。”
终于来了。
“母亲。”希恩顿了顿,正色说,“我认为子爵的位置还是由艾瑞克斯继承比较合适。”
玛丽夫人眉毛微扬,没有吭声。
不过显然,希恩的反应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希恩接着说:“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子爵留给艾瑞克斯的,由我继承本就是不得已的选择。现在艾瑞克斯回来,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是该物归原主了。”
“你不想做子爵?”
“母亲,我只是卡贝德家族的养子。”
希恩语气卑微真诚,他特地加重了最后一个词,试图暗示玛丽夫人。
现在的他,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诺曼子爵长子的真相。
既然他还是一个养子,那奉还继承权就是天经地义的。
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影响不到艾瑞克斯利益分毫。
这是希恩打出的第一张牌。
他的目的是让玛丽夫人轻视自己的价值,忽视他的威胁。
然而玛丽夫人的回答却是希恩意想不到的。
“谁说你是养子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反问,却让希恩的手心不由攥紧。
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想活下来,他必须是,也只能是卡贝德家族的养子。
如果玛丽夫人执意摊牌,那就代表游戏无法进行下去了。
希恩瞳孔闪烁了下,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不是。”
玛丽夫人眼帘微微下垂,神情凝固。
这时,希恩低下头,声音带了些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的。虽然没有血缘的连接,但您一直像亲生母亲一样养育着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可这就是事实。您对我有着父母的恩情,而却我霸占着自己弟弟的爵位……情理的谴责让我无比羞愧!”
“母亲,恳请您让艾瑞克斯继承子爵之位吧,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于情于理,卡贝德家族的家主都该是比我更有能力的人担任。”
屋里一片死寂,希恩垂着头,听着桌面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等待着玛丽夫人对他最后的判决。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考虑。你也累了,最近待在书房里不要再外出了。”
“是,母亲。”
希恩拄着手杖站了起来,当转过身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水涔涔。
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希恩心里更多的是不甘。
如果他手里掌握着玛丽夫人一半的条件,就不至于陷入这样任人宰割的困境。
经历过今晚的生死一瞬给希恩敲响了警钟,让他对世界的残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走至旋转向上的楼梯,希恩的余光瞄向餐厅,阴影下,玛丽夫人脸色暗晦,她依旧坐在桌子顶头的位置,仿佛教堂内的一尊神像。
“夫人,今夜我可以动手。”一直站在后面的女仆珍妮丝说,“遵从您的吩咐。”
“虽然称不上阻碍,但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玛丽夫人眉头轻皱,“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时,突然传来三下敲门声。
“夫人,子爵说有样东西忘送给您了。”
桌面上放着的是一只天鹅状的水晶器皿,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细长的天鹅颈上还贴心系着红色的绸带。
天鹅器皿的下面还压着一封雪白的信件。
干净工整的字迹在抬头写着“亲爱的母亲”。
“这是什么意思?”
“子爵说今天是您带他回庄园的日子,这是他为您精心调制的香水【天鹅王冠】,原本是想在用餐前亲手送给您的。”
玛丽夫人没有说话,望着送来的香水,眉头略微松了松。
“母亲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吗?”希恩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流畅迅速的勾画着有些怪异的几何图形。
“您送得礼物夫人会喜欢的。”希恩的贴身男仆乔恭敬说,“您真是有心了,还记得这样特别的日子,夫人一定很感动。”
怎么可能会记的具体的日子?
他那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反正玛丽夫人也不可能记得。
“只要母亲喜欢就好。”希恩抬起头说,“乔,我想独自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