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澜道:“晚了一步。”
他赶到时,只看到一副空荡荡的冰棺,几张熟悉的鬼脸面具。
是顾铁没错。
他见过类似冰棺,里面躺着一个女子,早已没了三魂七魄,顾铁很宝贝她。
沈流响点点头,随后被放在松软的榻上。
周玄澜手落在他受伤的右腿,撕下衣物,白皙小腿瞬间露了出来,临近膝盖的地方,乌青肌肤下泛着血痕。
周玄澜在伤处按了下,听到一声痛吟,抬眸看到沈流响额头沁出冷汗,凤眸蕴着淡淡水雾,恹恹的,有气无力道:“轻点、轻点。”
周玄澜心中莫名一动,完全不知为何,心脏跳快了些。
本打算让沈流响自己擦药,打开药瓶,他手却不由自主地抹上药膏,在醒目的伤处擦拭。
药膏初抹上去,沈流响疼的嗷嗷叫,只觉骨头被碾碎了,整个人禁不住往床内退。
周玄澜轻挑眉梢,伸手握住慢了一步的细瘦脚踝,毫不留情地将人拽了回来。
在沈流响挣扎中,药擦好了。
周玄澜视线从停顿许久的伤处离开,落在被捉住的裸白脚踝,还在他手中疼得打颤,松了手,几道指痕红印便清晰的落在上面。
周玄澜眸光一暗,心头浮起燥热,觉得这痕迹似曾相识,透着说不出的勾人意味儿。
他用丝帕擦了擦手,起身离开。
沈流响见状,赶忙抓住他衣袖,“去哪?”
周玄澜嗓音微沉:“何事?”
抹完药,腿上的伤泛着冰凉之感,不疼了,沈流响恢复点儿精神,眨了眨凤眸:“你突然改主意不要逆鳞,是不是记起什么?”
周玄澜:“没有。”
沈流响露出失望表情,但很快弯起嘴角:“不如我给你讲过去的事。”
周玄澜神情微冷:“我为何要听你和你徒弟的过往。”
沈流响:“说不定你能记起来,”
周玄澜薄唇张了张,在完全空白的记忆下,想矢口否认,但眸光落在沈流响低垂眼睫,沉默一瞬。
“讲什么?”
沈流响清清嗓子:“讲我不管向你要什么,你都会给。”
周玄澜听出弦外之音,微眯起眼,一张俊脸凑到他眼前,“那弟子是不是,该把传音符给你?”
沈流响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周玄澜勾唇:“不给,我不是你弟子。”
沈流响:“……”
周玄澜离去,沈流响只好趴在榻上养伤。一觉睡醒,夜幕不知何时降临了,他动了动腿,药膏效果极好,好的差不多了。
吃完晚饭,沈流响赶到周玄澜书房,里面没有灯火,估计回寝宫去了。
“今儿这么早,”他嘀咕了句,边琢磨怎么将周玄澜的储物袋拿到手,边朝寝宫走去。
周玄澜今夜心神不定,早早回房就寝。
躺在榻上,脑海中各种场景交错,一会儿是三生石上叶冰燃的名字,一会是叶冰燃抱着沈流响,再来他怒气横生的将沈流响夺回来,再来……
一只布着红痕的雪白脚踝,在他手中发颤……
他应当见过,在一个陌生的洞府里。
躺在玄袍上的青年,浑身肌肤雪白,细软乌发凌乱地散在榻间,双手勾着他脖颈,俊美脸庞浮起潮红,紧咬唇瓣,时不时泄出一点儿呻吟。
好听极了。
这是他的师尊——沈流响。
他肖想多年,又小心翼翼护在心头上的人。
终于成为他的人。
周玄澜从未如此满足过,将人按在身下要了一边又一边,直到青年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抵着他胸膛,不住摇头推拒,颤着声说不要。
他也舍不得放开。
师尊实在受不住的时候,还会挣扎着逃跑,脚踝上的红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落入黑眸,周玄澜浑身都是热的,前所未有的滚烫,只有在青年身上发泄,才能得到些许平复。
最后青年细长手指抓紧底下玄袍,指尖用力到发白,泛红唇瓣溢出的声音,细碎难耐,甚至隐隐染上哭腔。
……诱人至极。
周玄澜睁开眼,惊醒坐起。
室内光线昏暗,一片寂静,半晌,他若有所感,侧过头,看向蹲在床榻边刚拿到储物袋,表情微僵的青年。
见状不妙,沈流响带着储物袋撒腿就跑,边跑边翻传音符。
跑到门口,发现大门打不开。
沈流响身形微僵,察觉到背后近在咫尺的压迫感,尚未回头,便被抵在房门上。
“去哪。”
腰间一紧,低沉的嗓音附在他耳畔。
沈流响干咳一声:“行,大不了把传音符……”
话未说完,他脸色一变,昏暗光线里,凤眸微微睁大,神情流露出几分慌张,旋即红透了脸。
沈流响忍不住往前挪了挪,但身体已经被迫贴门,再往前也无用。
这举动反而触动身后的人,揽着他的手臂收紧几分,低沉嗓音混着些许喑哑,警告道:“别动——”
沈流响腿间一颤,头皮发麻:“不动,我不动。”
灼热的吐息又喷洒在他耳后:“……闭嘴。”
沈流响抿唇,长睫在黑夜里轻颤。室内一片死寂,仅有周玄澜微重的吐息声,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沈流响修长的双腿已经站的快没知觉了,才被放开。
门打开,沈流响将储物袋往后抛去,一溜烟跑了。
周玄澜盯着慌忙逃窜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拾起储物袋,脸色忽地一沉。
此时天色尚暗,耳梢还留着点儿红晕的沈流响,找了个偏僻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音符,耸耸鼻尖,暗叹不容易。
他迅速催动灵符,顷刻,传音符化作一道玄光消失不见。
沈流响正松口气,身后一个冷沉声音:“你让谁来接你。”
沈流响:“?!”
第115章
周围寂静下来,传灵符被抓包,沈流响在含着愠怒的黑眸注视下,挑了挑眉梢,嘴角轻轻一撇。
“做什么,凶我?”
青年嗓音清越,咬着‘凶我’两字还透着点儿委屈。
周玄澜一愣,脸上怒意不由自主收敛干净:“……没有凶。”
沈流响这才弯起嘴角,朝他靠了过去:“我就拿一张传音符给帝宫传去了,没做其他的事。”
周玄澜眼神微变,传音符速度极快,估计要不了一时半刻,帝星辰就能得到消息赶来。
看沈流响模样,待他来必定要回帝宫一趟,以帝星辰的怪脾气和手段,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让沈流响再出帝宫了。
周玄澜心下微沉,若沈流响离开后不愿回来,到时……
他的逆鳞,怎能离开他半步。
沈流响扬唇走近,正欲说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金线绣制的床幔悬在两侧,宽敞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像陷入熟睡中,乌睫低垂,呼吸轻浅绵长。
周玄澜端着杯茶,面容平静地饮了口,脸上看不清任何情绪。
而事实上,他此时心乱如麻,视线落在床榻上的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里是苍雪居,周玄澜生出将沈流响藏起来的念头时,脑海不由自主想起这个地方。
带人到了此地,周玄澜瞬间心领神会。
苍雪居位于八荒连绵不绝的山脉中,与外界天然隔绝,任谁都难以找到,不仅如此,四周还设有障眼迷阵,无论天下地上投来视线,都只会看到与山脉融为一体的自然景象。
身处其间,俨然与世隔绝了。
建造苍雪居,若没猜错,他早有打算将沈流响困在其中,迟迟没有实行,或许是因为……师尊比想象中乖,没有必要。
周玄澜放下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去,触碰沈流响白皙的脸颊,眼神晦暗不明。
察觉元神有异的那刻,周玄澜便隐隐知晓,这个徒弟或许真的是他。
匪夷所思,本有些嫉妒。
他当年经脉尽断,从清凌宗人人阿谀吹捧的新生代领军人物,变成修为尽失的废人,一夜之间,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发现天翻地覆的转变,那些丑恶的嘴脸全部暴露出来。
是个人都迫不及待踩在他头上。
他被排挤、被诬陷、被责罚、被扔进妖兽腹中……什么痛苦滋味都尝过,犹如一个人掉进深渊,黑暗漫无边际,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断的下坠感和绝望感。
少年嗓音喊破,没有人拉他一把,从那时起,周玄澜便不信任何人。
幸而,他后来知道为何修为尽失了,他是龙族后裔,骨血重造。
他不动声色的恢复修为,期间,素白澈最先靠近他,一举一动都在相护。可周玄澜已谁都不信,用怀疑的目光审视,没多久就发现素白澈的怪异,此人仿佛能提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地点总是恰到好处。
周玄澜一边佯装感激,一边宛如台下看客般看素白澈表演。
这人也确实给他呈现了一场好戏,世上当代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倾慕于素白澈,就是凌夜、帝星辰、叶冰燃等都在为其争风吃醋,更可笑的是,所有人拿他当情敌对待。
周玄澜看穿一切,笃定素白澈有秘密,不过未等他查出来,在这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