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着嘴,表情很是委屈。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哪里是玩,分明是要他做苦工,当个磨墨的小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帝云宇收回落在卷轴的视线,转而望向磨墨的小身影,见他微张开嘴,累得长吁口气。
虽然一脸委屈,但一直很努力的磨墨。
帝云宇唇角勾起微末弧度,三岁时的沈流响,行为举动倒是比现在那个乖巧。
元婴察觉目光,眨了眨眼睛,“渴了。”
帝云宇:“元婴不会渴。”
元婴鼓起腮帮:“那我饿了。”
帝云宇:“元婴不会饿。”
元婴顿如霜打茄子,垂头丧气的嘀咕道:“可是想尝尝味儿呀。”
帝云宇盯看他一会儿,本想说元婴尝不出味儿,话到嘴边消失了,起身端来果盘,“要什么?”
元婴将墨块靠在身上,腾出一只手,伸出短小白嫩的食指,朝金灿灿的橘子指了指。
帝云宇递了去,然后看到元婴张开小嘴:“啊~”
“……”
帝云宇沉默一瞬,浅色眸光落在缩小版的沈流响身上,发现对方纳闷地瞅了眼他,继续:“啊~~”
帝云宇:“……把手伸出来,抱着吃。”
元婴看着近在咫尺的橘子,又仿佛远在天涯,不由红了眼眶,软糯嗓音透出哭腔,“只有一只手……抱、抱不动。”
帝云宇视线划过元婴空闲的右手,落在另边,左手还抱着快与他一般高的墨块。
“你把墨锭放下。”
元婴耸耸鼻尖:“还没磨好呢,”
他抱紧墨块,嘟囔道:“不是说不磨好墨,帝父写不了字么。”
帝云宇愣了愣,半晌把橘子递到他嘴边,“我记得你不剥皮。”
见状,元婴先前委委屈屈的小脸,瞬间绽开笑靥,埋头用力咬了咬,在橘皮留下轻浅牙印。
片刻,抬头眉眼弯弯:“甜的。”
帝云宇道:“又骗人,你尝不到味儿。”
元婴嬉笑:“不用尝味儿,帝父喂的橘子定是甜的。”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沉寂,片刻,帝云宇失笑道:“你倒是嘴甜。”
闻言,元婴怔了怔,疑惑道:“帝父为何知道,这事只有本座哥哥知道啊。”
帝云宇笑意敛去,问:“本座哥哥是谁?周玄澜?”
见沈流响的元婴点点头,帝云宇问:“为何只有他知道?”
小元婴眨眼,给帝云宇演示似的,仰头嘟了嘟嘴。
“因为只有他尝过。”
室内灵气一凝,仿佛受到某种强大至极的压迫,停滞在空中。
过了许久,四周灵气才继续流动。
帝云宇放下橘子,瞥了眼“嘿咻嘿咻”继续磨墨的小身影,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
刚才下手似乎轻了点儿。
第89章 “你这真是妙计。”……
夜间,一群守卫在宫内穿梭。
路过书房,看见暗处鬼祟身影,上前盘问,发现是沈流响,讶然道:“少君这是?”
沈流响探出脑袋,望向紧闭的房门:“无事,做你们的,不必管我。”
他让周玄澜先回房,自己来探虚实,直觉这次不能死徒弟不死师父了,否则人可能真没了。
守卫们走后,沈流响轻吸口气,跑到门前敲了敲,“帝父,我来接元婴。”
房门打开,里面光亮打在他身上,“嘿咻,嘿咻”的吆喝传入耳中。
沈流响闻声望去,宽大精美的书案中央,巴掌大的元婴身着白衣金冠,腰系金丝凤纹带,双手抱着墨块,绕砚台旋转,小衣摆随动作左右摇摆。
案前,同样打扮的帝云宇手持卷轴,眸光垂落,神情若有所思,“这是假的,剩余两张卷轴在妖都,离得极近。”
沈流响顿松口气,瞥了眼因新衣裳兀自欢快的小元婴,道:“上次在八荒,难不成携带之人去了妖都。”
帝云宇道:“记载封印之地的真卷轴,在妖都,去八荒的那人,应当是根据假卷轴而去,发现不对劲,转而去了妖都。”
沈流响凑近看,假卷轴有帝云宇施的法术,能感应到另两个方位,确实离得极近。
一旁元婴见状,掂起脚,发现矮了点看不到,叹口气,抱着墨块继续磨,动作很是谨慎小心,生怕衣物再沾上墨汁。
帝云宇将卷轴交与沈流响:“拿着它去妖都。”
沈流响点头,想起徐星怜,便道:“星怜一直想去外界瞧瞧,帝父为何不让她出宫?”
帝云宇:“她体质特殊,去外面会有危险,尤其是妖界。”
沈流响表情微变:“是何体质?”
原着略有提及徐星怜,在妖界失踪了,时间正好在帝云宇陨落前后不久,徐星辰派来许多人找,最终无果。
帝云宇:“空灵体。”
沈流响愣了下,正想说不曾听过,就听帝云宇道:“我命名的。”
沈流响:“……”看来不是他孤陋寡闻。
帝云宇解释道:“她幼年在妖界失踪,被我寻回后,体内住了一只妖兽。”
沈流响瞪大了眼,绕砚台打转的小元婴耳朵微动,闻言虽听不懂,但配合沈流响努力张大嘴,发现帝云宇投来视线,才悻悻的收回惊呆表情。
帝云宇:“你可知世间有个炼化妖兽的邪术?”
沈流响摇头,思及在麒麟城时不少人将素白澈当作朱厌,恍然大悟,多半他炼化了朱厌,收回己用,不过,“以凡人之躯如何能承载妖兽之力?”
“所以是邪术,成功者甚少,即使成功后续也会遭到妖兽反噬,”帝云宇语气微沉,“但星怜不会如此,她身体像一个天然的牢笼,能囚住妖兽且己身安然无恙。”
沈流响惊了一下,如此说来,若用徐星怜炼化强大的妖兽,再控制她,相当于多了一大助力,“何人所为?”
帝云宇道:“我赶到时那些人已经撤走了,没发现人,好在她体内的妖兽不难对付,我才能保她无恙。”
沈流响沉吟片刻:“星怜不记得这事,帝父该告诉她,不然长此以往她心里多少会有愤懑。”
帝云宇却道:“又不是好事,要她记着做什么。”
沈流响正要回话,放在书案的手被一只小脚轻碰了下,“墨磨好了,唔,有些累,想回家。”
他嘴里的家,就是丹田之处。
帝云宇将墨块从元婴怀里拿出,揉了揉脑袋,修长的手指在小身影上轻轻一拨,送回沈流响丹田,随后问道:“今日修行了什么法术。”
沈流响:“斗转星移。”
帝云宇摘下腰间玉佩,抬手递去,沈流响下意识接住,落在掌心的玉佩散着暖热气息,其上刻着的帝字闪着细碎金光,很是璀璨。
沈流响惊叹之余,听见帝云宇道:“既然如此,与我换一下。”
沈流响:“诶?”
他哪会得那么快,站在原地踌躇片刻,硬着头皮运起灵力施法。
室内寂静一瞬,又一瞬。
帝云宇沉默了,打心底觉得个把时辰过去还学不会,有点笨。
若徐星辰与徐星怜如此,他只想轻声安慰,但面对沈流响,不仅不想安慰,甚至有种打击嘲笑的念头。
不过他控制住了,带着一碗水端平的想法,起身拿回玉佩,在沈流响肩膀拍了下,“修行不急于一时,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去妖都。”
他走到门口,与书案旁的身影换了位置,演示一遍,“是有些难度,一时半会学不会正常,莫要气馁。”
话音落,门就合上了。
沈流响愣了下,没想到帝云宇会出声安慰,正升起一抹感动,就听到室内飘出一个低笑,“有些难度?呵。”
沈流响:“……”
他磨了磨牙,朝住处方向走去,半路拐到周玄澜门口,里面亮着灯,不及他敲门,房门已经开了。
周玄澜手持平日与敖月等人交谈的玉简,神色看起来颇为凝重,沈流响当即道:“出什么事了?”
周玄澜放下玉简:“刚收到消息,清凌宗主现身妖都,与衡九阴斗法了。”
沈流响脸色一变:“师兄怎样了!”
衡九阴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凌夜纵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用短短数十年的修为与之抗衡。
凌夜不是争强好胜,嗜杀之人,突然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又是找大妖王的麻烦,又是三番四次想置周玄澜于死地,这些举动,沈流响百思不得其解,但听闻这消息,还是下意识担忧起来。
周玄澜道:“受了伤,不知行踪。”
说完,他看到沈流响神色微紧,“师尊不必过于担忧,据敖月所说,衡九阴也受了伤,没在凌夜手中占到多大便宜。”
沈流响松口气,瞅了眼周玄澜,垂下头微叹:“师兄屡次想杀你,我这般……”
“这是我与凌宗主的事,”周玄澜打断,认真道:“弟子还要弄清他执意杀我的理由。”
麒麟城时,他急回八荒,是凌夜在八荒大肆破坏的缘故,以为对方想逼他出来,没想到回去发现,凌夜并非针对他而来,倒像在找什么东西,不惜把所到之地翻个底朝天。
不过,这不影响凌夜瞧见他,就露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