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霍赢的养父母虐待归虐待,也不至于让一个初中生出来打工补贴家用吧?还是说,这对夫妻已经丧心病狂到这地步,倘若真是这样,反派未免太惨。
距离霍赢回到B城的豪门霍家还有近三年的时间,怕是不到三年,他就能被这对夫妻给虐得黑化。
万一反派黑化起来,连自己都虐,他一个配角,不得跟着倒霉,何况原主还虐过霍赢好几次,估计霍赢全算他头上。
最最最重要的,还是他不知道会在书中呆多久。
一瞬间就预见自己悲惨的未来。
乐意后背一凉,不行不行,必须立马拯救反派,洗白自己,否则活不过三集。
他盯着霍赢忙碌的背影,暗自下决定,一定得先帮他脱离养父母的魔爪。
*
霍赢收拾完一桌残局,余光扫过某个暗戳戳偷瞄他的人,神色微沉。
这人吃完东西不走,在这儿足足看了他几个小时,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今晨他低血糖发作,没躲过乐意那一脚,被踹倒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他发现自己竟躺在乐家,并且乐意态度大变,为人行事完全脱离先前的轨迹。
他拿不准对方的心思,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很陌生,也很怪异。
往后厨走时,恰巧有客人点单,霍赢折返,目光与某人相撞,视野中霍然闯入一张朝阳花般明媚的笑脸,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瞳仁在路灯下,透着琉璃似的光彩。
霍赢怔忪一瞬,眉头皱得死紧。
乐意丝毫没察觉霍赢骤冷的脸色有什么不妥,依旧笑脸盈盈盯着霍赢的后脑勺,目送他回后厨。
他刚记起来原著里写过,霍赢初三要升高中时,他养父因错被辞退,继而迷上赌博,导致家无宁日,他们一家四处被追债。
养父母过得不好,霍赢的日子就更不可能好过。
没由来,乐意脑中闪过今晨家庭医生为霍赢检查时,他腹部一团一团发紫的淤青伤痕,还有他手臂的伤,简直触目惊心。
好惨一反派。
他在这儿打工,也无可厚非,只是烧烤店老板答应让他工作就显得比较奇怪,原著中好像有这么个情节,当时发生什么来着……?
乐意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原著太多剧情一笔带过,乐意身为读者,也跟着一眼过滤,基本不记得,这会儿去想,根本想不起来。
不过……
乐意嘴角上扬,不论发生什么,若是这种时候,他给予霍赢帮助,霍赢会不会对他就此改观,至少能稍微洗白些吧。
他美滋滋的想着,喝了口可乐(霍赢没给他啤酒),坐等反派遇困境,他好空降救人。
等啊等,等得天黑夜深,食客越来越多,乐意占座不吃东西的行为遭到服务员的几次侧目。
尤其老板奇怪又露骨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于是他忙点餐换桌到角落,才熬到食客逐渐减少。
期间,乐家司机打电话,乐意就让司机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等他。
食客变少,也就没那么忙,霍赢跟着其他服务人员在清扫餐桌,他个子不高,人也瘦弱,行动力却很强,抱着一摞盘子忙前忙后,跑得很勤快。
乐意单手托腮,看着霍赢忙碌的身影,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好惨,十三岁正是被父母疼爱的年纪,可他却在这里为挣钱奔波,对比在家吃零食的乐驰,他过得太艰辛。
他看着霍赢纤瘦却挺拔的背影,鼻头一酸,小反派太难了。
不经思考,他脱口而出,“霍赢。”
霍赢停下,回头,眼神不善。
乐意讪讪摸着鼻尖,把那句“我养你啊”给憋回去,笑道:“没事,就想叫叫你。”
霍赢:“……”
他不悦的瞟了一眼乐意,冷着脸跑进后厨。
乐意拍着自己的脸,心说,别乱说话,本来反派就不信你,再折腾,他直接恨上怎么办?
他本来还想坐会儿,结果不料那老板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乐意有些膈应他,忙起身结账,借口去洗手间,避开了。
十分钟后,乐意估摸着老板应该走了,就从洗手间出来,绕过后巷子往回走,刚路过后厨的透风小门,就听见熟悉的冷淡声音,他慢慢停下脚步。
“拿来。”
“拿什么?”
“克扣的工资。”
“小赢,前二十天是试用期,压根儿没工资,你年纪小,都是冒险让你来,我就是看你缺钱,好心答应,你也别拿我好心当驴肝肺,想坑我钱,这两百才是你应得的。”
“你骗我。”
“就两百,多的没有,不过……你这脸蛋儿生得怪好看的,挺滑的,要我多给你些也不是不可以——艹!你他妈敢咬我!□□妈!”
哐啷一声,像是撞倒什么东西,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巨响,其中还掺杂着细微的吃痛声。
乐意彻底忍不住,攥紧拳头,猛地一脚踹开小门,满脸怒容的冲进去。
第5章
烧烤店的后厨有一间几平米的杂物室,用于平时堆放货物,四面水泥墙焊着好几个置物货架,上面摞满各色烧烤备用材料。
此刻,其中一个木质货架歪斜,大袋小袋的货物砸得满室都是,尘土飞扬,一时间乱得不行。
霍赢在杂物堆中抬头,他的额头磕破,流着血,浸湿左边的眼睛,鲜血在白皙的脸颊一路滑行,游过线条优美的下颚骨,凝聚成珠,滴答滚入一片尘土之中。
他目光透过飞灰落在烧烤店老板的身上,神情阴鸷又狠戾,犹如染上鲜血的利刃,蓄势待发。
老板周涛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对上霍赢沉暗得近乎无机质的目光,无端生寒。
他这人有些隐蔽喜好,借着生意方便,占过不少嫩生生的学生仔便宜,他们屁都不敢放,被他威胁一通,哪个不是灰溜溜就走,从不敢回来找茬,偶尔遇见一两个不识趣的,隔天便能被他手下马仔打一顿。
这辈子见过不少漂亮的少年,他唯独没见过这么阴郁的少年。
对方满目阴鸷的盯着他,他浑身就像被毒蛇的信子寸寸舔舐,不受控制的战栗。
这一刻,他莫名怕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当下有些慌神,口不择言骂道:“妈个贱种,别他妈拿那种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把眼珠子给你挖了!”
霍赢不紧不慢地起身,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刷然弹出刀刃,阗黑眼睛锁住周涛,从容不迫。
他笔直站立,整个人胜似黑夜中浮现的明月,沉静又美丽。
周涛见他拿刀,目眦欲裂,脸上肥肉抖动,“你他妈的还敢动刀子,老子今天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
霍然间,杂物室的木门被外力强行破开,门板撞击在墙壁,发出砰咚的声响。
两人齐齐转向声源。
一道修长的人影气喘吁吁立在门口,飞快扫视着窄小的空间,试图寻找什么。
霍赢看清来人是谁,脑子忽然一空,下意识把瑞士军刀藏在背后。
乐意喘着粗气扶住门框,后厨的杂物室木门被遮挡,害他找了老半天,急得满头大汗。
急什么?
他能不急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洗白机会,不抓紧点,万一反派提前记恨怎么办,他偏离原著出现在这儿,搞不好反派会以为是他让人这么干的,那他简直要冤枉死了。
他目光掠过满头鲜血的小反派,见他怯弱的站在墙角,瘦小的身体被黑色羽绒棉服包裹,衣服上满是灰尘,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听闻动静,小反派又悄悄瞄过来,一只眼睛被鲜血沁透,不适的微眯着,整个人焉嗒嗒的,像极了雨中受伤的小黑狗。
乐意顿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仿佛灼热的火山喷发出岩浆,急于宣泄,瞬息间,他跟子弹一样猛地射击出去。
周涛还没整明白咋回事,自己衣领便被一股强力攥紧,跟着就被推撞倒地,雨点似的拳头接踵而至,打得他哭嚎大叫,抱头乱躲。
乐意肺都快气炸了。
这还只是个小孩子,这个人渣怎么下得去手!还坑人家的钱!
他越想越气,越气就打得越狠。
周涛被打急眼,试图反抗,反手去掐乐意的脖颈,他是个成年人,体型又肥壮,力气自然也大得多,但他的蛮力全被乐意轻巧化解。
乐意后仰躲过攻击,拽住他其中一只手臂,疾快反绞在背后,膝盖紧随着抵压在他后背。
他几秒间,就完成一个漂亮的制服动作。
周涛足足愣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骂说:“日你妈!你个欠/操的贱/货,放开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么,再不松开,以后别他妈想在B城混!”
乐意脸色一沉,腾出手打了下他的后脑勺,“好好说话,这还有个小孩子哪!”
说完,他扭头看目瞪口呆的某小反派,道:“找根绳子来。”
小反派抿抿唇,没动。
“去啊。”
小反派不情不愿找来一根绳,递给乐意。
乐意接过,冲他一笑。
霍赢登时怔住,很快别开脸,不理人,继续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